半晌,许从劝说:“爹舍不得平遥,我也是。”
六郎方才还锋利的目光垂落下去,没有接话。
许从劝吐了一口气,“不过,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我和爹再怎么不同意都没用了。不过,六郎,此事灼芙还不知道。若她知道,徐姜那小子怕是逃不了一顿打,说不准平遥也要被她拎回去,你知道她的性子的。”
六郎点点头,这件事不会有人对灼芙说。
许从劝不知是喜是忧的点点头,幽幽地喝了两口茶。
禾麦端菜上来的时候,听到他们正在谈论禾林去皇都的事情。
“林兄文采斐然才华横溢,是本朝不可多得的才子。先前因为夏剑飞舞弊诬陷一事,让林兄受委屈了。林兄此番同我回皇都,我定与父亲禀明情况,还林兄一个公道。陛下爱才惜才,若知林兄受了这等委屈定然心痛不已。林兄,大周缺的便是你这样的人才,若你愿意,我可帮你将妻子都安顿到皇都去,你意下如何?”
听到许从劝的话,禾林明显的心动了。
许从劝也不急躁,笑道:“眼下据我回皇都还有几日的时间,林兄不妨好好思量,同家人商议一番。若林兄愿意,安顿家人的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
“哥,你就听许大人的,好好想想罢。”禾麦插嘴道。
她放下菜盘,又加了一句:“你身上的罪名已经被洗脱了,大家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也知道你的文采出众,你这样的才能不去报效朝廷,用在田地里实在太可惜了。眼下许大人又答应能安顿嫂子和小虎,你还担心什么?”
禾林犹犹豫豫的,这会儿听了禾麦的话,似是有了些信心,又道:“我担心你和六郎……”
“我是林家的香火,今后自然要照料***生活。可……那样,你和六郎怎么办?你们两个独自留在这里,咱们林家人不就分开了么?我不想那样,我想……要咱们一家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我当是什么呢,哥,你这样的忧虑,会让许大人见笑的。”禾麦笑着说。
“我和六郎又不是被锁在村里了,若真等到你和奶奶嫂子都到了皇都,我和六郎也就无牵无挂,到时候想要去什么地方,不是说走就走?等那时我们去找你,才是要你养我们一大家子呀!”
听了她的话,禾林的眼里亮起了光,唇角扬了起来,明显是心情愉悦了些。
“好了好了,你想的倒是怪多的。”禾麦一本正经地嗔道,“许大人才刚让你去一展身手呢,你就畅想起自己定居在皇都的日子啦?先吃饭,然后咱们再说这些!”
将秦氏和春花带出来,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吃了饭。
秦氏得知许从劝是要把禾林带到皇都去,激动地无以言表,不停地给他劝着菜。
这次禾林得以平反,已经很值得高兴了。若能让禾林继续老人家期望的仕途,那便是喜上加喜了!
禾林终于有扛起林家半边天的能力,是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了!
否则,按照之前禾林的懦弱性情和他喝口凉水都塞牙的倒霉尿性,怕是这辈子都担不起男子汉该承担的责任。
禾麦看着老太太高兴的脸,心里像是有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般的安心。
快吃完饭的时候,秦氏和春花要带小虎先回去,临走的时候,春花却犹犹豫豫的,目光一直看着许从劝,一副想要问话却问不出来的样子。
禾林见状,得知妻子心中所惦念的,便开了口:“许大人,天松山一别,再也没见到麟儿,他现在怎么样了,今日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许从劝知道麟儿先前是在林家生活,禾林和春花及禾麦六郎他们,多少都对麟儿有了些感情,便有些歉意地说:“我竟忘了,未同你们说。麟儿从山上下来之后,便着了凉。他身子本就孱弱,这半年多又吃了不少的苦头,现在正在营帐里被军医看护着。等他痊愈,我定带他来感谢众位的搭救之恩。”
禾麦道:“许大哥说的哪里话,麟儿这孩子精灵可爱,无论谁看到都会舍不得他的。只是不知,麟儿怎会被人拐走半年之久?”
许从劝垂下眼眸,声音低沉了一些,“麟儿自小没了娘亲,都跟我在边关塞外征战长大的。前年我奉命回朝,带着麟儿,路上碰到了一群难民。他们自称被响马追杀,逃难到此,想要我们保护他们一程,送他们回城里。”
“当时灼芙同我在一处,她便不准这些难民跟我们一块进城,可我却觉得没什么所谓,便同意了。谁知……麟儿当夜便被一男一女拐走,我们发现之后便即刻派兵去追,却找不到麟儿的半点音讯。”
他深深叹了口气,似是有些遗憾与惋惜,“这半年来,许家上上下下都在寻着人,寻着平遥,寻着麟儿。父亲一夜之间似是老了十岁,我也不得不放弃边关的生活,留在皇都一面寻人,一面持家。”
“突然得知麟儿的消息,便是霍山同我说,在此边陲小城之地,看到了麟儿。他不知你们的身份,又不敢打草惊蛇,便先给我们去了消息。好在当时我们正为了平遥而赶到此地,也不知怎会有如此的机缘巧合,在这儿找到了平遥,也找到了麟儿,更见到了六郎和弟妹。真乃天意!”
禾麦这才知道,麟儿走失的一连串经过。
半个许家的人都在小青村被找到,这不得不谓之是巧合。
众人感叹了一会儿,门外来了一人,是村外军营里的士兵,禀明身份后进门,同许从劝耳语了几句话。
许从劝脸色稍稍一变,目光换的有些沉重。
待那士兵禀明事情之后,他便不疾不徐地站起来,同林家众人告辞了。
“我回皇都还要几日,少不得要叨教你和弟妹。明日晚些时候,我来请你,可定要赏我这个面子,”许从劝说着将目光移转,落在禾麦的身上,继而笑道,“对了,我若要借六郎,怕是得和弟妹你打一声招呼的。弟妹,可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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