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麦在听禾苗对林长喜和赵氏如此举动的时候,颇感震惊。
她虽然能理解禾苗心里对他们的恨意与怨气,可还是觉得,林长喜与赵氏毕竟是她林禾苗的爹娘,就算再怎么不对,总不能用这样极端的方法对待——若恨他们,大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何必非要看着林长喜和赵氏在眼前为奴受苦呢?
更何况,林长喜的腿受了重伤,若是不及时找人医治,怕是从此都会落下残疾。
想到此,禾麦心底叹了口气。
这些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并不能代表林禾苗的。
而林禾苗既然已经如此做了,她作为一个在林禾苗面前并不讨喜的“亲戚”,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而至于秦氏那里,禾麦想了一下,对六郎道:“明儿我去奶奶那儿说一声,就说二叔二婶儿和禾苗在李府的日子过的很好,叫她先不要担心。左右林禾苗那丫头是很难回来了,这消息咱们不与奶奶说,旁人也很难言传过来。”
六郎点了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依你的做。”
……
……
永安镇李家庄
劳累了一天的赵氏回到屋里之后还要面对林长喜那张土黄色的犹如死人一般的脸。
屋里臭气熏天,无人伺候林长喜拉撒,这个不能自理的男人只能惊恐的流了满床的污秽。
赵氏冲到床边,照例给了林长喜一记大耳光,骂道:“窝囊废!又屙了一床,一会儿自己洗干净去!老娘才不伺候你!”
林长喜吃了巴掌,却不敢吭声,生怕惹的赵氏更加恼怒。
他嘴巴颤了颤,讨好地向她挤出一个笑脸,“晌午的饭食里有几块肉,我没吃,给你留着哩,你快去尝尝!”
“谁有心思吃肉,和猪马牛的臭粪呆来一天,回来还要收拾你屙的一床屎,林长喜,你个绝户的东西,捡个什么东西不好,捡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贱货,我享不到福不说,活了半辈子还得吃苦,都是你捡来的好女儿!”
“嘘,嘘……”
林长喜见赵氏吵吵嚷嚷,连忙做手势示意赵氏噤声。
“你不是说过,往后再也不提此事么?”林长喜脸色惶恐地瞧着赵氏,“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只会让咱们的处境更艰难!那丫头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便这么对咱们,若是知道咱们不是她的亲生爹娘,那又该如何?”
赵氏果然分辨出两分是非黑白来。停止了大吵大闹,用眼刀狠狠的剜了林长喜一眼。
她嘴里虽然不再提起方才那件事,却还在对林长喜骂骂咧咧,将林长喜的祖宗翻出来骂了不知多少遍。
林长喜敢怒不敢言,缩在床铺里面大气都不敢出。
赵氏骂了一会儿,似是骂累了,一脚踢翻了床头的痰盂,狠狠瞪了林长喜一眼,气呼呼地走到门口要出去。
“我、我的被褥都溻了!怎么办?难受的很!”林长喜眼见赵氏要出门,连忙冲她喊道。
“溻就溻着睡,谁天天伺候你?绝户的东西!”赵氏恶毒地骂了一句,猛的拉开了门。
门外,林禾苗亲手提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食盒,脸色惨白立于门外。
旁边的贴身丫鬟则端着两套罗绢素衣,脸色也很是古怪。
“苗、苗苗?”赵氏吓了一跳,心虚作祟地向后退了两步,瞧了瞧她们手里的东西,似是明白了什么。
“这是给我和你爹送来的?”赵氏心扑通扑通地跳,脸上不可遏制的露出喜色来,“苗苗,我就知道你会来看娘的,娘养你这么大,不容易的,对不对……”
反观林禾苗,目光冰冷中带着一丝惊怒,“你刚才在屋里说的,是真的么?”
赵氏呆了呆,忙失口否认道:“方才我在屋里说的?那是我和你爹生气才说的哩!不信你问你爹!娘吵架不就是爱瞎咧咧么?这你都知道!苗苗,你生气了?”
赵氏小心地瞧着林禾苗的脸色,故作镇定地说:“苗苗,娘方才都是胡说的,你万万别往心里去……”
屋里的林长喜也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心里暗骂赵氏这个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此时也不得不起身给赵氏开脱,“苗苗,苗苗!爹和娘知道错了,这些日子来都在反省!方才你娘那是委屈急了,这才说了胡话,你、你莫当真啊……”
林禾苗瞧着万分紧张的赵氏和林长喜,赵氏紧张的脸孔都有些扭曲,嘴角的笑容颤个不停。
林禾苗似是明白了什么,手一软,手中的食盒滑下去,掉到了地上,打翻了里面各色精致的小菜粥品。
全是林长喜和赵氏曾经喜爱吃的食物,这会儿全都变成了脏污,溅了她一身。
赵氏脸色一白,忙蹲下身去急急忙忙地给林禾苗打扫脏污,“欸哟苗苗,你这身衣裳可贵了呢,不好洗罢?一会儿脱下来,娘帮你擦擦!李员外对你可真好,这么贵的衣裳,怕是要不少银子吧?”
“银子,银子……”林禾苗忽地笑了两声,眼神绝望地瞧着蹲在地上的赵氏,猛的一脚踢上去,“你就知道银子!!!”
赵氏被踢了个四脚朝天,刚要爬起来,就见林禾苗从丫鬟手里抢过那两套衣裳,愤怒的撕扯起来,“赵秀娥,林长喜,我原以为你们只是一时被钱财蒙蔽了心窍,却不想,原来你们就已经开始算计我!”
“没有,没有啊苗苗!”赵氏极力辩驳,“娘真的很疼爱你,从小到大,你哪一样东西不是村里最好的?咱们整个村子没有一个姑娘家能去的上学堂书院,你看你,你、你不是很好么?”
“那是大伯要我去的学堂!!!”林禾苗尖声叫道,“否则你早就想让我嫁人,哪里会等到现在?”
“可李员外对你不是很好么?你就当爹娘错了,还要我向你磕头才行么?”赵氏坐在地上,见林禾苗不肯松口原谅,干脆嚎开了,“你这个白眼狼,当初我养你做什么!?”
林禾苗神色冰冷地瞧着坐在地上的赵氏,并没有动一点怜悯之心,“把她给我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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