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1 / 1)

柳薇在摇晃中睁开了眼。

怀里偎进来一个小身子,“妈妈,我想喝水。”

柳薇低头。

年约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老旧的粗布花衬衣,扎着两条小辫,因为营养不良的关系,瘦弱发黄,衬得一双眼睛格外大。

“妈妈?”见柳薇看着她没出声,小女孩再度喊了一声。

“我去给你打水。”柳薇回神,从包里拿出水杯,让小女孩自己坐着不要乱跑,起身去接水。

途中经过洗漱台,柳薇停了一下。

镜子中的瘦弱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衣,长长的麻花辫搭在胸前,皮肤粗糙偏黑,眉目憔悴,浑身土气。

这就是原主,一个带着女儿周朵朵去l市寻找返城知青周刚的农村女人。

原主丈夫周刚,是早年下乡的知青,77年恢复高考后,他连考两次都落榜,79年家里给他弄了个工作岗位,将他调回了城,从此杳无音讯,一走就是五年。

原主带着当时才两岁多点的女儿被扔在乡下,起先有双亲帮衬,即便联系不到周刚,日子也还不算难过,但双亲因故去世后,原主带着女儿,日子就开始艰难起来。

原主容貌有几分出色,但个性柔弱,父母不在后原主就入了村里某些流氓闲汉的眼,轻则言语骚扰,重则夜闯房门,还招来这些闲汉妻子的大骂,污蔑她不要脸耐不住寂寞勾引别人家汉子,原主走哪都被指指点点。

恰这时原主的堂哥为了几个彩礼钱,想逼着她嫁给隔壁村的鳏夫。原主无人帮衬,孤立无援,咬咬牙,就带着女儿进城去找周刚。

却不想这一去,发现周刚竟然早在城里娶了别的女人,两人生的第一个孩子已经三岁,二胎已经怀到了肚子里。

原主与周刚对峙,问他明明都和她结婚生孩子了,为什么还和别的女人住一起生孩子。

周刚却说他们只摆了酒席没有领证,即便有女儿,也不算结婚。

性格怯懦的原主面对这一情况,只知道哭,周围环

境陌生,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她也不敢闹。

她的知识水平是只参加过扫盲班的程度,识字不多,更不懂法,最后拿着周刚给她的几十块补偿款,带着女儿又回了老家,然后嫁给那个比她大十岁,喝了酒就会打老婆的鳏夫。

这般过了十年,女儿周朵朵也长大了。

周刚虽然是个烂人,但相貌也是不错的,周朵朵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在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好相貌。小的时候还好,但随着周朵朵一天天长大,原主发现现任周刚看女儿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终于有一次,现任丈夫借着酒意闯进周朵朵的房里,原主上去拦,再次被打得鼻青脸肿,但幸运地让周朵朵逃了出去。第二天,原主就给周朵朵收拾了东西,将自己偷偷攒下来的钱全部给了周朵朵,让她离开这里,去找自己的生父。

周朵朵出去后,虽然成功找到自己的生父,但没有上去相认,她还记得当年她和妈妈被赶走时对方的冷漠无情。

她留在l市,去餐厅里端盘子,去工厂里做女工,日子过得辛苦。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她会像个阴暗的偷窥者一样偷偷去看生父一家。

她看到了生父对妻子的尊敬,也看到了他对后来生的女儿的宠爱。

在周朵朵眼里,那个女孩总是穿漂亮整洁的衣裙,搭配着擦得光洁的小皮鞋,快乐得像个公主,与总是一身灰扑扑的她完全不同。

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周朵朵开始利用起了以往总给她带来麻烦的美丽容貌。

她在男人之间周旋,面上越来越光鲜,认识的人地位也不断拔高。但她清楚这些人是如何看她的,她在这些人眼里,只是个供他们玩耍取乐的玩物。

周朵朵不在意这些,她总是费尽心机地寻找机会接近生父一家,处心积虑地去报复,用尽手段去抢那个女孩喜欢的男人。

成功时她没有洋洋得意,失败也不曾气急败坏。她看起来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却在身世揭穿,被生父打了一巴掌,被他指着鼻子骂下贱后,当天夜里就自杀在自己的卧房里。

周朵朵自杀前,跟原主打过电话,她痛苦地说,父亲不喜欢她,她以为是父亲喜欢儿子的缘故,可那个女孩,明明同样是女孩,对方是被精心呵护的高贵花朵,她就只能活得像棵杂草。

原主在周朵朵死后,也浑浑噩噩起来,没多久就跳河死了。死前的愿望,就是希望女儿下辈子不要将人生的意义放在不爱她的生父身上,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不再羡慕那个女孩。

柳薇洗了把脸,接好水回到位置上。

时值六月,天气酷热。

将水杯递到周朵朵嘴边,柳薇给她理了理被打湿贴在额头上的头发。

前世,以为自己女孩父亲才不要她的周朵朵,回去后就要求原主给她把头发剪了,短发一留就是十年,期间总把自己做男孩子打扮。

看着喝水的小女孩,柳薇想,这一世就算她想再留短发,也必然不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当天下午,火车到达终点站l市,柳薇背着行李,拉紧因为坐车太久而一脸菜色的周朵朵,母女俩走出了火车站。

“妈妈,我们现在就去找爸爸吗?”周朵朵仰头问柳薇。

“对,现在就去。”柳薇回道。

前世这个时候的原主,其实并不确定自己一定能找到周刚的住址。

周刚从不对原主讲述家里的情况,旁人问起,他也是含糊过去。所以原主对周刚的家庭知之甚少,连他家住哪,家里人在什么工厂工作,也始终不清楚。

还是决定要出门来寻找周刚,不停向周边村子留在村里的知青打听,才打听到周刚所在的大概位置。

改革开放之初,距离第一张个体户经营执照的发放已经过去五年,票证逐步取消,第一代身份证还在试点发行……这是个出门依旧还要介绍信的年代。

原主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家乡的小镇,第一次出门,她心里充满了彷徨忧惧。

一个市那么大,凭着一个并不清晰的地址,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原主扛着重量不轻的行礼,捏紧了记下周刚地址的纸条,一路找一

路问,辗转了快一周时间,才终于找到周刚目前所在的住址。

柳薇相信,若不是已经被逼到快要活不下去了,但凡还有一点退路,原主都不会出来找周刚。或许她会带着周朵朵,就这么过一辈子。

现在,柳薇提了提背上的行礼,带着周朵朵坐上通往周刚工厂家属楼所在区域的公车,直接找过去了。

转了好几趟车,母女俩终于到达目的地。

柳薇没直接去找周刚,而是拿着介绍信,进了附近的招待所,用身上为数不多的钱,开了一间房,把行礼安置好。

然后带着周朵朵去洗澡的地方,洗去在两人身上熏了三天的气味,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娘俩就躺在狭窄的床上,小憩补觉。

——周朵朵一沾床就睡了,三天的硬座火车,累坏了这个小丫头。

醒来时,金乌西沉。

伴着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喧闹而嘈杂的人声从外面传进来,该是工人们下工回家的时候了。

把睡迷瞪的周朵朵叫起来洗了把脸,给她重新扎上两个小辫子,然后柳薇拿上钱,去招待所旁边的路边摊上,买了两碗拌面,加钱给周朵朵多要了一勺肉臊子,小姑娘严重营养不良,得好生补补。

待吃得饱饱的了,柳薇才拉着眼含期待的周朵朵,踩着已经开始暗下来的天色,往周刚所住家属楼走去。

柳薇敲响门时,周刚一家刚准备吃饭。

来开门的是周刚,这个以前在原主家中,除了上工干活其他一概不做的男人,身上正系着围裙,一副刚从厨房出来的样子。

他开门时,许是在和谁说话,脸上还挂着一点残余的笑意。

这点笑意在看到门外的柳薇时,瞬间化为震惊。

然后周刚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关门。

“慌什么,又不是见鬼了。”柳薇手脚并用,将门牢牢卡住,一双眼无甚情绪地看着周刚,然后一个用力,将门连带周刚整个推开。

周刚被推得连连后退。

对于他来说,柳薇的突然出现,等同于见鬼。

刚身后,一个肚子隆起,看月份差不多有六七个月的大肚子女人,见此情景捧着肚子站起来,“刚哥,怎么了?”

又看向柳薇,蹙眉道:“你是谁?”

柳薇拉着周朵朵走进去,越过周刚和女人,看向坐在桌上,嘴角沾着一点鸡蛋羹,眸光闪着好奇的小男孩。

柳薇的视线顺便略过桌上的饭菜,白米饭、红烧肉、豆腐鱼汤,便是一碟子素炒青菜,也闪着油光。

这一桌,在这个物资奇缺的年代,很是奢侈。

“生活不错。”柳薇说。

她想起了过去几年原主和周朵朵的一日三餐,刺喉咙的粗粮、能照见人影的米汤、缺油少盐总是带着一股涩味的水煮野菜……

从四岁就开始学着爬树的周朵朵,如今已经是个掏鸟蛋的小能手,母女俩平时只能靠着这种方式补一点荤腥。

抱起周朵朵,柳薇将她安置在板凳上,面无表情地示意周刚,“门关上吧,我们谈谈。”

周朵朵之前已经吃过带肉臊子的面了,但对一年到头连肉腥味儿都闻不见几回的人,那点肉怎么够解馋。此时闻到桌上的肉香,她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又饿了。

但她是个乖孩子,没人叫她吃,她只看了两眼,就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免得被馋得更厉害。

然后,她的目光就转到了周刚身上。

她对周刚并没有记忆,那时候才两岁多的孩子,根本还不记事。而且家里连周刚的一张照片都没留下,后来就算想记也无从记起。

但她对爸爸这个存在是很有期待的。

没有爸爸的孩子,在村里是要被所有小孩欺负的,她一直被嘲笑是没爹的野种,那些人都说她的爸爸扔下她和妈妈走掉了,回城自己过好日子去了。

这次,她跟着妈妈出来找爸爸,她很高兴也很期待。

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周朵朵想,他是她的爸爸吗?

被周朵朵注视着的周刚,从周朵朵出现,目光就只在她身上停留了很短暂地一瞬,之后所有的注意力便都放在了柳薇身上。

他按柳薇说的,将门关上。

柳薇又叫他:“加双筷子和碗,朵朵没吃饱。”

大肚子女人见柳薇这么自来熟,已经一脸恼怒地质问:“你到底是谁啊!”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周刚下乡期间在乡下娶的妻子,这是我和他的女儿。”柳薇回答完女人,见周刚没动,冷笑道,“怎么,是已经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了,还是给自己女儿一口饭吃也不乐意?”

周刚闭了闭眼,他没理柳薇的话,而是转头对着一脸震惊的道:“金梅,你先带着昊昊进房间。”

金梅并不愿意,她看向柳薇的神情没有愤怒,只有防备和猜疑,似在疑惑柳薇怎么找上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柳薇也道:“都别走,三个人才好谈清楚。”

于是,柳薇和周刚夫妇移步旁边的沙发坐下,柳薇身边坐着乖乖捧着碗吃肉的周朵朵。

担心周朵朵肠胃出问题,柳薇没给她弄几块肉,多给她夹了点青菜,有油有盐的素菜其实也很好吃。

然后,柳薇才看向眼前这对夫妻。

从金梅的表情中,柳薇已经看出她完全知道她和周朵朵的存在,所以没多嘴问她当初和周刚结婚时是否知道他已经有了妻女。

她也没对周刚进行任何质问,和渣男说话,多说一句都多余。

柳薇直接开门见山。

她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周朵朵是两人共同的孩子,不能把抚养责任全推到柳薇身上。

柳薇要求周刚将自己每月工资的三分之一交给她,充作周朵朵的抚养费,要如此直到十八岁,前几年缺失的也要一次性补上;解决周朵朵上学的问题。

周刚现在的工资是每月45块,每月三分之一就是十五块,一年下来就是一百八十块。

金梅觉得柳薇狮子大开口,瞥一眼周朵朵,才几岁的丫头片子,要出钱抚养到十八岁,那他们家得损失多少钱。

周刚见柳薇没有质问她和金梅的关系,一副早就知情的样子,以为她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毕竟柳薇从出现表情就没

激动过,明显是有备而来。

周刚意外于柳薇的冷静与条理清晰,但他的注意力和金梅不一样,他诧异地看着柳薇:“你要带着孩子留下来?”

“对。”柳薇语气淡淡,将堂哥逼嫁的事说出来。

周刚对此没做任何表态,冷漠得仿佛在听陌生人的事,他只是有些急地道:“你在这里没有住处、没有工作也就没有收入来源,你怎么留下来,难道就靠着我给的那点钱?”

周刚口里的“那点钱”其实不少了,家里没有工人的普通人家,一年也不一定能挣到这么多钱。柳薇带着孩子在村里,累死累活,一年的收入更是抵不过周刚一个月的工资。

周刚之所以这么说,是怕柳薇真留下来了,以后胃口大了,又问他要钱。

而且,他扔下柳薇母女,就是不想和过去有什么牵扯,现在看到柳薇和周朵朵,他就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些艰苦到仿佛永远看不到的绝望日子,心都颤了起来。

柳薇已经道:“我留下来靠什么活不干你的事,你只要按时把朵朵的抚养费交给我就行。”

又说回钱的事,周刚和金梅一样,都觉得柳薇开口要得太多了。

他摇头:“柳薇,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柳薇好整以暇地问他:“你能拿得出多少?”

“一年最多给你五十块。”周刚说,“而且,我只是个普通工人,孩子上学问题,我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周朵朵马上到入学的年纪,她是农村户口,在这里读书只能交借读费书,但这又是一笔额外的花费,这笔钱谁出?

若从别处彻底解决她上学问题,就事关户口学籍。

周刚作为知青,倒是有个可以将孩子迁入城镇户口的名额,但周朵朵代表着他苦难的过去,他并不愿意周朵朵和他待同一个户口本上。

这样,就只能走关系花钱,那操作下来,花费同样不少

对周朵朵毫不看重的周刚,出力都不愿意,又怎么同意掏钱。

柳薇如何看不出他所想,蓦地笑了一声,“周刚,你是不是很庆幸,当

初没有和我办结婚证?”

周刚沉默。

他和柳薇结婚时,并没有扯结婚证,直接在村子里办的酒席,附近像他们这样结成夫妻的人很多。

他心里始终觉得,有了证,就好像他将彻底被禁锢在那穷苦落后的地方。他不甘心留在那里一辈子,结婚对他来说只是为了改善生活的权益之计。

没有证,他的个人资料上就没有任何的改变。这也是他回城后,就直接和柳薇断联,并和别人组建家庭的原因。

他觉得,只要柳薇不出现,就没人会知道他的婚姻史。

小地方的人,对踏足陌生的地界总是怯懦的。有时候受这份怯懦支配,他们即便过得再难再辛苦,也不会试着去做什么改变。

柳薇一家,在周刚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只是他没有深想过,人之所以怯懦,是因为还能得过且过,情况还不到最严重的时候。

而过不下去了,万物生灵的求生本能便会占据上风,明知待在原地的最后结局是个死,那对死的恐惧难道就战胜不了那点怯懦么。

柳薇眉眼不抬地给吃完肉的周朵朵擦嘴,语气像讲故事一样慢条斯理,“为了来找你,我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

“火车上的人可真多啊,天南地北,全国各地,一路听这些人聊天,我也长了不少见识。我听人说起,这些年知青大返城,像你这样抛弃妻女的男人,多不胜数。他们告诉我,如果伴侣瞒着自己和别人结婚,是可以去告的。”

在周刚骤然变脸中,柳薇悠悠道:“我们的确没办结婚证,但我们这样的,人家说叫事实婚姻,国家法律承认的。像你这样有妻子孩子又和别人结婚生孩子的,已经犯了重婚罪,我如果去告,你是要坐牢的。”

周刚终于坐不住了。

他好不容易才逃离了那个艰苦的地方,有了正式而光鲜的工作,娶了妻子,还有了真正被自己盼望而来的孩子。

坐牢的人会面临什么?

他会丢掉工作,忍受别人异样的眼色,身边的朋友肯定也会逐渐远离他,家

人也会以他坐牢为耻……而他去坐牢,妻子会不会带着孩子改嫁?

坐牢,代表着他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会消失。

周刚忽然就恨起了柳薇,带着孩子老实待在乡下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来毁掉他现在的幸福生活!

一直安坐在旁的金梅也开始不安起来,还色厉内荏道:“什么重婚罪,你不要吓唬人,你倒是告一个给我看看!”

柳薇对金梅道:“这样一个不配为夫、不配为父的人,你护还是骂都与我无关。但今天这些是我和周刚的事,与你无关的,最好不要随便开口。”

“刚哥怎么说都你孩子的爸爸,爸爸坐牢,你孩子名声就好听了?”金梅瞪着柳薇,“以后你孩子考个什么学,参加什么工作,政审不合格,你就哭去吧!”

柳薇瞥她一眼,“我以后哭不哭不知道,反正现在谁让我哭,我就让谁哭。”

金梅一噎,扶着肚子哀叫起来,“气死我了,哎哟我的肚子!我告诉你,我肚子里的孩子被气出个好歹,我和你没完,让你也去坐牢!”

柳薇懒得搭理试图恐吓她的金梅,她牵着周朵朵起身,对周刚道:“条件我给你放在这,是坐牢还是给钱办事,你看着办。三天后我再过来,我不想再跑第三趟,希望我下次过来,钱和朵朵上学的问题,都能准备好。”

柳薇拉着周朵朵走了,出门时,柳薇注意到周朵朵回头看了周刚几秒。

柳薇轻摸了一下周朵朵,没说什么。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而被父亲抛弃,在村子里频受嘲笑和欺负的周朵朵,更是早熟。

晚上睡觉时,周朵朵自个儿脱掉衣服,忽然问柳薇:“妈妈,爸爸不喜欢我们吗?”

这一世,因为柳薇的冷静与强硬,并没有发生前世原主和周刚夫妻在他们家里歇斯底里的争吵场景,周朵朵也没有跟着妈妈一起哭,她甚至还饱餐了一顿。

但谈话中几次提起她,即便埋头美食中的周朵朵,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

爸爸从头到尾,就没看过她几眼,周朵朵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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