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最好的老师。

从那天以后，杜晓伟变得沉默了。

帮派裡有一个男人失踪。没人看到他在狩猎的时候被杜晓伟引到了偏僻的山穀。他当时告诉那个男人，看见两隻野兔朝著那个方向逃跑。等到男人兴冲冲的跑过去，一脚踩空掉进陷阱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个可怕的阴谋。那一个很大的蚂蚁窝，西北地区特有，也是当地人所说的红蝎蚁。个头很大，成群结队。男人一直在惨叫，声音痛苦得令人听了觉得头皮发麻。他最后被蚂蚁啃光了皮肉，只剩下一堆白森森的骨头。

老师告诉我们：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其实还应该再加上几门功课，比如网路学和生物学。尤其是后面那一门，杜晓伟每次考试都得一百分。他知道这种蚂蚁的窝在哪儿，找到以后就小心翼翼铲去了蚂蚁窝表面土层。这件事他做的非常仔细，没有惊动那些可怕的蚂蚁，薄薄的地面土壳也没有碎裂。表面上看不出有什麽异常，却无法承受一个成年人的身体分量。一脚踩上去，立刻引起了天崩地裂般的死亡轰动。

对于报仇，杜晓伟一直做得很小心。一次性干掉好几个目标，那是电影裡有著猪脚光环才能做的事情。千万不要把别人都当做傻子，尤其是现在，病毒爆发对所有倖存者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刺激效果。每个人的求生欲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就算是神经再麻木的人，也会对身边的一切充满了警惕。人人手裡都有武器，砍刀枪械之类的东西随身携带，就连睡觉的时候枕头下面都压著菜刀。

偶尔失踪一、两个人，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可如果一次性死亡好几个，或者接连不断有人消失，就会引起注意。

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裡，杜晓伟干掉了十一个人。他们全都参与了那天晚上杀死女友的暴行。无论是主观意愿还是被那些醉鬼误导，反正都没有区别。尤其是那些喝醉了蹂躏女友的家伙，杜晓伟给予了他们更加惨烈的痛苦折磨。

甲等和乙等，这是杜晓伟给那些人定下的罪恶等级。

乙等，指的是被误导杀死女友的那些人。他们的罪恶程度比前者，也就是那些醉鬼低一些。因此，杜晓伟对他们给与了怜悯，死法要麽是一枪毙命，要麽是直接用刀子砍掉脑袋。

他曾经把一个甲等目标抓到山裡，将其用绳索捆住，用铁鎚砸嘴他的牙齿，割掉舌头，脱光衣服，在胸口和腹部用刀子割出几十道口子。每一条刀伤都不深，也没有伤及内葬。在炎热的夏天，再没有什麽比新鲜血肉更能吸引苍蝇蚊虫的了。前后不过几天时间，那人身上就被苍蝇下满了卵。偏偏杜晓伟还给他喂食稀粥，让他保持著必不可少的生命力。被捆住不能动，也跑不了，那人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身上的苍蝇卵孵化，变成一条条肥滚滚白胖胖的蛆虫，在自己肮葬发臭变成脓水的腐烂肉块裡拱来拱去。

这种事情很恐怖，没有什麽比看著死亡降临却无法阻止更可怕的。残酷的生活能够让人学会更多残忍的事情。杜晓伟弄来一个小型电钻。他学著电影裡的做法，先是给那人打了一针麻醉剂，然后用电钻小心翼翼弄开他的头盖骨。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这不会致人死命。就像骨科医生经常做的开颅手术。

杜晓伟在那人面前竖起一块很大的镜子，让他透过镜子，看到自己从腐肉上拿起一条条蛆虫，放到他暴露在空气中的大脑上。

那人一直在惨叫，无法发出声音的惨叫。嘴唇张到极限，却因为没有舌头只能含含糊糊的声音低沉。杜晓伟用手机拍了照片：淡粉色的大脑表面爬满了白色蛆虫，与那些弯弯曲曲的脑浆倒也相映成趣。

还有另外一个家伙，杜晓伟把他抓住以后，拘禁起来，每天都用大号铁钉朝他的头上钉。面颊和嘴唇被打穿，鼻梁也被砸断。可是每次这样做到一半，杜晓伟就会转移目标，把钉子钉进那人的大腿和胳膊。后来钉子数量少了，就换成坚硬木头削成的木签————他就是要让那人一次次感受到死亡迫近，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突然改变方式让对方觉得还有生还可能。

最可怕的折磨，就是精神折磨。这样的酷刑反反覆複持续了一个多月，等到某一天杜晓伟想要继续折磨对方的时候，发现那家伙终于鼓起勇气，趁著自己不在的时候，主动咬断舌头，流血自尽。

自杀，也是需要勇气和胆量的。

不是每个目标都能找到下手的机会。能够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裡悄悄做成这些事，就是生活对杜晓伟的教育效果。学校裡老师永远不可能告诉你这些。他们只关心语文数学英语你能否每次考试都得一百分？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年度考核奖金，所以学生必须接受填鸭式的可怕教育。等到你以每科百分的优异成绩从学校毕业，无论今后走上社会成为窃贼、强盗、杀人犯、诈骗犯还是精神分裂者，都与他们无关。

时间在改变著每一个人。

“拯救者”团队后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周围也出现了郑发奎领导的“正义号角”。至于买买提的“真神与先知”，那是从北面方向过来的一个倖存者帮派。杨巍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众人提名成为了新任帮派首领。当然，在这个争夺权力的过程中，杨巍也杀了一些人，使用了暴力与阴谋手段……可那些事情与杜晓伟无关，他要的只是报仇，只管结果，不管过程。

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变得越来越难————最后一个仇人运气非常好，他爬到了“拯救者”团队的高层阶级，成为了身份仅次于杨巍的副首领。

杜晓伟曾经认为这辈子算是複仇无望了。这裡指的是使用正常手段，而不是趁著对方不注意开枪射杀。如果只是这样，杜晓伟有很多次机会。但是他不屑于使用这种手段，因为那起不到任何效果。他必须让目标深深体会到痛苦和恐惧，明白究竟是为什麽要死。

对于帮派内部的权力更替，杜晓伟其实不感兴趣。对于新任帮派首领刘天明，杜晓伟更是一片陌生。不过，这个新任者显然与其他人不同，尤其是他颁布的《临时刑法》，就让杜晓伟看到了机会。

刘天明接到举报：帮派副首领在分发物资的过程中，有贪污行为。

杜晓伟决定在刘天明身上下重注，他没有偷偷摸摸，而是主动找上刘天明和杨巍，说明自己知道的一切。

那是一批葡萄乾。从城内一个隐秘仓库裡找到，数量多达十几吨。凶尸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再加上当时凶尸控制城市的时候，对原先人类建造的仓库也不想进行改动。于是它们将附近区域连同仓库本身全部封闭。现在，一切都变成了人类倖存者的战利品。

按照刘天明之前发布的命令：所有帮派成员可以得到半公斤葡萄乾。这是对他们在战斗中勇敢的奖励，也是自己身为新任首领必不可少的拉拢手段。只有得到来自大部分成员的认可，刘天明的位子才能做得稳。

杜晓伟一直在关注著那名副首领的所有行为。这种观察很可怕，毫不亚于和平年代某个对官员有著仇恨报複心理的家伙，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盯著目标。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时候悄悄盯著他吃饭，看著他上厕所，在目标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安装针孔摄像机，在小本子上工工整整记录下目标每次进出夜总会，与朋友聚在一起打麻将的时间，以及消费金额。

每一件事情单独拿出来，都不足为奇。生活就是生活，官员也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可是所有事情综合起来就不一样了。在KTV裡偶尔与不是自己老婆的女性朋友牵牵手，亲下脸蛋什麽的这叫“友谊”。可如果相同的行为做的太多，几十次，上百次，甚至还有更进一步的身体接触，那麽傻瓜也会做出清晰明理的判断。

很多人都喜欢打麻将，牌桌上每次输赢不大，但是累计起来超过几十万，上百万的时候，而且这些数字还被举报公开，纪律委员的人就必须介入。

那名副首领就是这样————按照刘天明的要求，每人发放半公斤葡萄乾的命令得到了执行。可是在执行过程中，具体细节出现了变化：副首领没有把葡萄乾一次性分发下去，而是把分发过程分解为五次。

中饱私囊就在这个过程中进行。每人每次只能得到一两，只要在称量的时候做上一点点手脚，每人少给那麽一小撮，累计下来，半公斤的单人发放额度就能缩减五十克至八十克。

最新的统计数字表明，“拯救者”帮派目前拥有的正式成员数量，超过了六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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