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郑小月和廖秋在场，一定会发现，思博刚刚看完的这些档案，其中大约有半数内容与成都得到的档案相同。也难怪这次拿到的档案页数如此之多，因为这是两份档案叠加起来的总量。

耳机里传来宋嘉豪恒定不变的声音。

“走了这麽久，我向你一定觉得累了。”

“你有没有想过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还是对一切都产生了厌倦，不再想著什麽令人心烦的秘密？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厌世心里就是这样产生。其实很多人，尤其是某些被极恶不赦的罪犯，他们是真正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绝望，才导致精神发狂，产生了毁灭一切，杀光一切的可怕念头。”

“下一站是石家庄。”

“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的你对于人工合成生物营养的兴趣已经不大。倒不是说你吃腻了这玩意儿，而是你无法通过正常手段把它们摄入。很麻烦不是吗？每个人最多只能摄入不超过一千个卡勒尔的人工合成营养……这条该死的限制让我们失去了最未来的美好幻想。很多事情根本没办法做。没有力量，就意味著你对一切都失去了控制。其实有时候回过头想想，人类就是地球生物圈子里的一群蚂蚁。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得到了太多，掌握了太多，也不会促使也行膨胀，产生更多疯狂可怕的念头。”

“你是个好学生，班主任喜欢，同伴女生爱慕的那种。品学兼优的三好生是人人眼里的最顶级标杆。校匪恶霸通常不会打你的主意，差生见了你也会远远绕著走。你生活在赞誉里，沐浴在阳光下。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应得的，因为你付出了努力和汗水，所以学习成绩才会这麽好。”

“睁开眼睛看清楚现实吧！不可否认，你在学习方面的努力的确高于其它人，可是之所以得到这些，还有很多你从未注意过的辅助性力量————爱听奉承话是人类永远无**服的卑劣天性。人人都喜欢被赞赏，无论孩子还是老人。如果不是班主任老师对你特别偏爱，夸你的时候比骂你的时候多，恐怕你那点可怜的自信心早就被深深压到了黑暗最底层。你觉得自己永远不会犯错是吗？其实你不可能每次考试都得一百分，考出九十五或者九十四分的时候虽然不那麽多，但是肯定也有。班主任就是把你扶上班级王者宝座的神灵，灵活的红笔可以对错题进行不同类型的分级判断。比如问答，比如书写，以及繁琐的计算过程……普通学生错了就是错了，优等生却可以得个“半勾”，原本应该抠掉一分的错误，在改卷班主任的主管概念驱使下，你还可以得到零点五，甚至零点七五的判断性给予分数。”

“呵呵！对班上的其他人来说很不公平不是吗？但是班主任也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他需要竖立一个有著良好学习风气的优秀标杆。他必须让你成为其他同学仰望，同时也必须学习的榜样。请注意：榜样是不能犯错的。就像你看过的漫威电影，那些原本只是在漫画里出现的英雄人物，在电影屏幕里的形象一个个都很威猛，英勇无畏，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就像外形怪异的，也有著一颗绝对倾向于人类，宁愿伤害自己同类也绝不伤害人类的仁慈心灵。很简单的道理————英雄不可能犯错，就算真的有错，那也是在迫不得已情况下做出的无奈选择。”

“说了这麽多，我想你应该多多少少懂得我的意思。每个人不可能都有天生的好运气，你之所以能够走到现在，拥有强大的力量，变异的身体，并不是因为你比其他人幸运。”

“我这个人的记性不太好。没办法，经历的事情太多，就必须选择性忘掉不太重要的部分。大脑容量是有限的，超载很容易引起心肌梗塞，或者脑供血不足。在过去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你肯定产生过这样的疑问————宋嘉豪这个**到底死了没有？他为什麽总是走在我的前面？为什麽总是在这些连鬼都猜不到，找不到，呆不住的旭旯里安放保险箱和电脑？还要设下那麽多繁琐复杂的谜题？”

“继续走下去吧！你会知道答案。我保证，那是你绝对想不到，也根本不可能猜到是什麽样的答案。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麽简单。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可以用加减法来解释，也就不会发生那麽多的事情。”

“你已经看多了太多的档案。”

“说真的，在“是否让你看到这些档案”这个问题上，我犹豫了很久。我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因为著有可能引发太多不可预料的严重后果。你虽然不可能从文字描述中获取力量，却有可能让你的大脑思维模式产生变化。把黑的看错白的，抑或把白的看成是黑的。就像亿万年前生活在原始世界的那些古猿，完全是一念之差，有些进化成了后来的人类，有些只能保持原始状态，在树林与草丛里奔跑跳跃。”

“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既然当时做出了让你看档案的决定，再瞻前顾后也就没什麽用处。我想说的是，你很特殊，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现在，剩下的档案不多了，你得去石家庄。接下来的路也已经不远，继续走下去，你就能知道一切。”

“你也可以选择拒绝，或者回转转向。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法控制，也从未想过要对你进行控制。正如我最初对你说过的那句话：我们是朋友。”

“现在，我还要加上一句：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毕竟，这个世界曾经因为你而改变。”

思博摘下耳机，默默地坐著。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这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他像石头一样坐在那里，直到半小时后，顾克刚看完档案，皱著眉头走过来。

“我不明白这些档案到底有什麽意思？这是胡写乱编的虚幻故事吗？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我觉得以前那几份档案还算靠谱————药品公司高层的阴谋，涉及到政府的秘密，各大公司私底下的权钱交易，还有远在非洲那个战乱地区的死亡事件，以及病毒……如果有心人想要把这些事情隐藏起来，外界的人，尤其是普通平民，大概永远不可能知道。可是现在这份档案又算什麽？发生在国内的大规模暴乱？西班牙和希腊的公开流血事件？如果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为什麽我从来没有在电视上看过？报纸上也没有宣传？”

顾克刚的问题与思博一样。

思博淡淡地笑笑，摇著头：“你看问题的方式太片面了。你应该更深刻些，尝试著从别的方向去思考。”

顾克刚疑惑地看著他，问：“比如？”

思博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他抬起头，眼眸深处透出一丝犹豫和顾虑。

“我也不知道究竟该怎麽对你解释。因为……我自己也没有证据。”

顾克刚被这番说辞弄得心烦意乱：“不管你想到什麽，我觉得都应该说出来。你知道我这个人不会朝深层次去想。我就是不明白，那个叫做宋嘉豪的人，为什麽每次都要在保险柜里放上一些档案？还有，总是在不同的地方转来转去，从昆明一路走到这里，他到底要把我们带到什麽地方？”

“我觉得你最好是先冷静下来。”

思博的语气和平静：“我知道，你被之前的事情所刺激。你现在比任何时候想多杀几头凶尸。但是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麽简单，既然我们已经来了，就必须走下去。”

停顿了一下，思博补充道：“我相信就算是刘天明在这儿，也会赞同我的意见。”

顾克刚不再说话了。

他的面孔涨红，紧抿著嘴唇，攥著档案的手指紧紧捏合，彷佛想要在厚厚纸页上硬生生抠出几个洞。

“进城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它们杀人……用那种残忍到极点的方式杀人。那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杀戮，而是彻头彻尾的折磨。它们根本没有考虑过我们作为人类的想法，就像对待一头猪，一只鸡，一只毫无感情理念可言的**。它们怎麽能那样做？就算是为了获得这个世界统治权，也有很多方法。如果只是对付反抗组织的战士也就罢了，可是它们连女人也不放过。也许在我们没有看到的地方，还有老人和孩子。”

看著义愤填膺的顾克刚，思博幽幽地说：“对不起，我忘记了你以前的身份是军官。”

顾克刚像执拗狮子那样猛然转过头，低声咆哮：“很多人看不起军人，但是我把这当做是荣誉，是一种任何职业都无法比拟的骄傲。”

思博淡淡地注视著他：“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但是，你的转换思维，我指的是这些档案。与凶尸之间的战争肯定还要继续，这是我们必须做的事情。刘天明在这个问题上也不会做出第二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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