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的说法,目前已经查明身份的所有失控者身份都很高,非富则贵。有这座城市裡的官员,还有名声显赫的大富翁。在这之前,他们似乎都注射过一种药。具体名称厄瑞克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对付赤道热菌的特效药。据说,那种药的效果不错,就是价格昂贵,数量也非常稀少。如果不是掌握著权力与财富的大人物,根本就买不起。”
“普瑞塔当场就哈哈大笑起来。他说这是他今年以来听到过最好的消息。我理解他的想法,只是对此并不赞同。因为普瑞塔显然没有注意到厄瑞克说的另外一些话————这座城市裡的所有高级官员都变了模样,天知道在他们身上到底发生过什麽。如果真是那种奇怪的药在产生作用,那麽也太可怕了。而且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恐怕就连警察和军队都难以维持秩序。因为在我来的时候就得到消息,这个区的警察局长,包括我们的头头,全都变成了精神失常的疯子。”
“我想,厄瑞克所说的“疯子”,应该与我认为的“失控者”是同一个意思。”
“友臣与他们聚在一起谈论著今天的事情,我默默坐在一边。安静下来的确有助于思考,我忽然注意到一个可怕的细节:如果这座城市裡所有掌权者全部变疯,失去理智的话,情况极有可能变得更糟。”
“普瑞塔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很高兴,一直嚷嚷著说“必须为此庆祝,让我们喝一杯,让那些见鬼的官员吸血鬼统统下地狱”之类的话……我知道他对那些人很不满,可是如果一切都失去了秩序,我们就必须应对衝进商店肆意抢劫的暴徒。”
“我不顾一切站起来,衝到他们中间,包括友臣在内,所有的男人都愣住了。当我飞快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他们脸上纷纷露出古怪惊愕的表情。尤其是警察队长厄瑞克,面色瞬间变得惨白,香烟也从他嘴裡掉了出来。友臣喃喃自语“这不太可能吧……”,只有普瑞塔老头还是觉得没什麽大不了。他乾脆转身去房间裡找酒和杯子,脸色大变的厄瑞克却转身走了出去。我看见他带著那些警察上了车,发动引擎的时候,厄瑞克从车窗裡探出头,带著複杂的神情对我说:尊敬的女士,你提醒了我。很抱歉,我无法给你实质性的帮助。给你一个忠告,趁著现在情况还不是那麽糟,你们最好儘快离开这儿。走得越远越好,离开周围的人。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回到你的国家。”
“三月七日:我很后悔没有听从厄瑞克的建议。现在,我们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像老鼠一样呆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裡。”
“这是我的房子。我和友臣来到希腊,几乎花光了除生意必要开支以外所有的钱,好不容易才买下这幢房子。现在,地面部分已经不属于我们。”
“有太多的原因导致我们无法离开。我们的商店在这儿,我们的商业基础在这儿,还有房子和汽车,所有这些都是我们毕生奋斗,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重来的物质基础。”
“楼上的房间全部被外来者佔据。他们有十几个人,也许超过二十个,都是些没有工作的本地人。领头的人叫做埃恩,他在这个社区裡名气很大,主要是因为他对家人的疯狂。埃恩喜欢惩罚孩子,很多人经常看见他把自己的孩子大半夜的扔在院子裡罚站。他喜欢LSD,也喜欢喝酒,不止一次把他十一岁的儿子打得头破血流。埃恩有一批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混乱开始后,他们就衝进了我的房子。还好那个时候我和友臣正好在地下室裡检查储备品,非常及时的关上了地下室的门。这招是我奶奶教我的。她经历过解放战争,那时候老宅裡专门挖了个地洞,就是依靠这个躲过了日本鬼子的搜索。地下室入口从外面上看,与周围的牆壁浑然一体,锁扣也只能从裡面开启……我不知道这种幸运究竟能持续多久。我只希望这些非法闯入者闹够了就赶紧离开。”
“上帝肯定没有听见我的祈祷,从楼上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大。还好,当初买下这幢房子的时候,我们听从了装修施工方的建议,在所有房间角落都安装了针孔摄像机。总控制台就在地下室,我和友臣在这裡储备了大约够两个月消耗的水和食物。儘管外面一片混乱,随时都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却仍然维持著电力供应。从镜头裡,我看到了很多可怕的事情。”
“埃恩带著男人们从外面抓来一个少女。他们在客厅裡把她脱得精光,轮流在她身上发泄。等到玩够了,就把各种杂物塞进那个可怜女孩的直肠。啤酒瓶、高尔夫球、可口可乐瓶子、还有用废弃塑料袋包裹起来的烟头等杂物……天啊!那场面简直令人不敢直视。为了避免被楼上的暴徒听见,我和友臣把监控器音量开关减至最低。我无法听到那个可怜女孩的惨叫声,但是她的表情简直太可怕了,疯狂到极点。”
“那些男人最后把她带进洗浴间,在浴缸裡放满水,把她的头按进去,活活溺死。”
“我和友臣看得不寒而慄。我们都很清楚,现在根本不可能出去。如果被那些人抓住,我们的下场就会与那个女孩一样,甚至更惨。”
“这些人是冷酷到极点的虐待狂。下午,他们又抓回来一个中年男人。他一直在哀求,从口袋裡拿出所有的钱,摘下手表,拿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哀求放过他。埃恩让几个人把他按住,然后拎著一根不知道从哪裡弄来的警用短棍,朝著男人肚子上狠狠来了几下。不等他昏过去,埃恩又脱掉那男人的鞋,用钳子夹住他的脚趾甲,一块一块拔下来……这种痛苦远远超出了人类承受的极限,我看到那个男人嘴巴张得老大,可以想象他的尖叫声有多麽吓人。也许是觉得这种声音听七裡很烦,埃恩从我的卧室裡找来一盒大头针,将那个男人的嘴唇活活钉在一起。”
“我觉得那个男人还是死了的好,那样就不用继续受折磨。其实他原本有机会,旁边有一个埃恩的同伙手裡拿著刀,只要抓住时机朝刀尖撞上去,他就能得到解脱。偏偏他没有这样做,反而在嘴巴被大头针钉上以后,爆发出异乎寻常的强烈求生欲望————也不知道他究竟从哪儿来的力气,像受伤的狮子一样从这些人手裡挣脱开来,转身朝著大门口逃去,边跑还边把钉在嘴上的那些针一根根拔掉。”
“门口有人守著,他刚跑出客厅,就被迎面扑过来的一名暴徒拦腰抱住,另外一个暴徒挥舞著经过加工的粗头棍,朝著他脑袋上狠狠砸去。他像装满重物的口袋一样仰面倒下,埃恩骂骂咧咧从客厅裡追出来,抡起铁鎚照著男人肿胀流血的嘴上接连猛砸……到处都是他碎裂的牙齿,脸上和身上全是血。到了最后,埃恩用掏出一把牙医使用的钩子,直接从男人嘴裡勾出舌头,用小刀从中间割断。”
“我们自始至终也没有等到警察。我开始明白厄瑞克那天在商店裡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就不该那麽固执,不该放不下这裡的财产。只有活著才有未来,死人对活人来说毫无意义。”
“我不知道那些暴徒到底还要在这裡呆多久。他们显然是把折磨人当做了一种游戏。”
“我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为什麽要移民?如果留在国内,根本不会遇到这些事。”
“我大概永远无法等到救援。手机没有讯号,预设在地下室裡的电话也打不通。联繫不上中国大使馆……更糟糕的是,食物和水越来越少。”
“我们一直都在骂那些当权者,骂官员们不作为。可是真正等到所有官员都如诅咒的那样全部死去,世界竟然会变得如此黑暗。”
“谁会来管我们?”
“我不是希腊人,我是中国人,CHINA。”
……
最后这几页档案很少提到赤道热菌,但是从字裡行间可以看出当时的社会秩序已经崩溃。虽然是在其它国家,可是在思博看来,估计全世界的情况都差不多。
他不明白,任何一本书籍,任何报纸,任何网站从未提到过这些事情。思博知道印尼大海啸,知道日本大地震,也知道美国人被阿拉伯人用飞机撞倒了双子大楼,唯独对档案上提到的这场世界性混乱一无所知。
放下档案,拿起存储卡塞进笔式录音机。站在窗前的顾克刚看到这一幕,走过来,拿起档案,独自走回到自己的警戒位置上,用另外一部手机照著,细细读著。
感染体只是普通的生物,它们还无法做到一人阅读两人心知。传说中的确有著类似心意通的存在。
那是神,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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