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尔没有细看,仍然专注自己的弓箭,这时有人叫骂一声,巴特尔听到了,似乎是察哈尔人骂他是奸贼,成吉思汗的不肖子孙,巴特尔冷笑一声,根本不放在心上。蒙古各部早就分裂了,双方互相仇视多年,土默特人抢了察哈尔人的牧场,双方在决裂时早就互相仇杀过了,根本拿对方当生死大仇,这个时候提起是蒙古人,成吉思汗的子孙,有何意思?
猎骑兵里并不止巴特尔一个土默特人,加进来的甲兵还真不少,相对来说枪骑兵的要求更加严格,训练的标准要高的多,猎骑兵则要求轻捷彪悍,胆大妄为,很多前土默特部的甲兵符合了要求,通过了考核和训练,相对来说他们考军官更难一些,虽然考试内容可以用蒙古文字,对很多甲兵来说还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不管是不是军官,在张弓驰射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几乎每个人都射的很准,每轮箭都能射中一个奔驰中的察哈尔人。
巴特尔感觉胸口一震,低头看了一下,一支轻箭插在自己的胸前,被锁甲的环扣给挡住了大半的力道,剩下的部份穿透了衣袍,半支箭头插在皮肉里,小事一桩,自己都能拔掉,他没有放在心上,又把手中的弓箭拉开,射出箭矢,看到自己的箭矢射中一个逃跑的牧民的后背,对方栽倒落地,巴特尔松了口气,同时开始用力的甩自己的胳膊。
在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赵贵,那个瘦削的辽东汉人,也算是巴特尔的亲戚,据赵贵说女真人射的也很准,但弓力远在蒙古人之上,所以女真人对和记的火铳不会太吃亏,双方势均力敌,在今天这种时候,巴特尔突然有一种感觉,或许真正的敌人就快出现了。
在猎骑兵的打击下,在西南侧的大股牧民崩溃了,他们有的重新往河边跑,面对方阵的南侧,那边还有相当数量的牧民没有跑过来,被方阵横隔断了。
或是继续往北边跑,那里有两个大总官的纛旗,相当数量的骑兵汇集在那里。
但此时枪骑兵到了。
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没有什么语言能够描述真正的重甲骑兵突击时的威力,隔着很远时好象也就是一千多骑的骑兵冲过来了,甲光耀眼,兵器闪烁寒光,队列齐整,如墙而进,如果在出发时保持一段距离就很难得,因为骑兵不象步兵,马和马之间相始终保持相当的距离保持不变,这样做很困难,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枪骑兵从出发的地方到抵达冲击提速的区域,队伍始终不变,到了三百步外时开始提速,如山崩海啸般的威势之下,真正内行的人还是能够看的出来,整个千人三列纵深的骑队,丝毫不乱,始终如一。
枪骑兵从西北侧突击,正面迎向的正是那些飞驰而来救援的右翼骑兵,两军相隔从三里多地到三四百步,用时也并没有太长。
当察哈尔援兵发觉枪骑兵突击的目标就是自己这边时,整个队伍也骚扰起来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些枪骑兵不是突向那些已经混乱的先头骑队,而是恶狠狠的扑向了刚突入战场的生力骑兵。
到这时一些蒙古贵族隐隐明白过来,商团军这样的打法很简单,逐一吸引察哈尔骑队过来,来一支打乱一支,在战场上造成混乱,又不是一下子猛然击溃,在方圆五六里的地方一下子吸引了好几万察哈尔人,先冲出来的多半是壮年牧民,已经是占了察哈尔部相当强的一部份力量了,这些人林丹汗不可能放弃退走,只能继续添兵打,一直到打光为止。
在感觉到和记决心的时候,也令察哈尔的贵族们为之愤怒,和记就这样瞧不起察哈尔人,生怕他们跑了?
不管是愤怒还是别的情绪,都只是短短一瞬。
右翼增援的察哈尔骑兵从北直插过来,枪骑兵从西南方向迎头而上,绕过了在几百步外的两个大总官聚集的残部。
一千多人冲向一万多人,速度也提到了最快,察哈尔人的领兵将领感觉惊骇和恐慌,他们原本打算切向右侧,从这些骑兵身侧跑过,射箭扰敌,预计这些枪骑兵会冲向两翼大总官所在地方,援兵从右侧切过来,驰射骚扰,再与之骑战,两军合围这千多人的汉人骑兵。
谁料这些骑兵十分决绝的对冲而来,闪避都已经来不及了,双方的马速都非常快,如果闪避就等于把侧面让给汉军来冲,可能损失会更大。
关键之时,察哈尔人都发出狼嚎般的叫喊,他们手中的长矛,铁枪,大刀,狼牙棒等武器都挥舞起来,队伍的排头只有五六十人的宽度,其后越来越宽,而枪骑兵是一千多人排成三列,每列都有三百多人,宽大的正面从稍北一些的地方斜切过来,由于决心和勇气,从一开始枪骑兵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力。
察哈尔人的骑队如同向东南方向奔驰的长龙,只有少量的斜面正对着枪骑兵,枪骑兵的阵形却是从东北切向西南,大半的地方直接正面对着敌人。
双方很快进入二百余步的距离,由于察哈尔人也在调整对冲,这一点距离是转瞬即至。
这么大规模的正面对冲的骑兵战相当的罕见和难得,战场上相当的多的人也在看向这边。
心高气傲桀骜不驯的猎骑兵们此时也不得不承认,摧锋破阵,一往直前,如快刀斩骨般的迎向强敌,这正是枪骑兵们的特长。
这种汹涌之势,一往无前的气势,无视敌人多少的果决,也叫枪骑兵们无愧和记第一骑兵的美誉。
骑阵指挥眼看到察哈尔人近在眼前,二百步不到了,敌人的圆脸,鞑帽,灰黑色的皮袄子,还有那些高矮长短不一的身量和兵器,也有那些一张张生动的脸庞。
勇武,愤怒,胆怯,害怕,迷茫,对面的骑阵充斥着各种千奇百怪的情绪,似乎把天地间人类能展现出来的情绪都给展露了出来,这是一支人心各异,完全混乱,如同一团散沙般的骑队。
虽然牧民们拥有健康强壮的体魄,但他们完全没有强悍的精神,少数勇敢者毫无作用,在红教和黄教的侵蚀下,蒙古人已经完了!
“冲锋!”营指挥旗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然后狠狠挥击向下!
所有的中队的队旗和小队队官们的旗枪也都是同时挥击向下。
嘹亮的冲锋军号声吹响了,这是突击号,也是速度提升到最高,撞击敌阵的对冲号角。在这一瞬间,几乎所有的枪骑兵完成了最后的心理准备,第一列全部使用长枪,第二列是膛把,第三列则全部使用马刀。
这是枪骑兵经过多次奋战之后的最佳配置,同时第一列冲刺的枪骑兵体格最好,胆气最壮,战马也经过千百次的训练,敢于面对密集的兵器冲过去,每个骑兵还穿着板甲,厚实的板甲,铁面具,铁盔,还有护胫,护肩,铁网裙,铁靴,每个人的防护都是密不透风,都如同一个铁罐子一样,连手上都是戴的铁手套!
所有人都是热血沸腾,离的最近的察哈尔人已经开始尖叫起来!
在察哈尔人眼前的枪骑兵如同银色的铁流,他们只能看到钢铁,这些骑兵连脸都是用铁面具藏了起来,几十步远时能看到他们的眼神,毫无例外的是没有生气的一片冰冷。这是一群杀神,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察哈尔人经历过战事,可完全没有遇到过这样可怕的敌人!只有咴咴鸣叫的战马,奔驰时马蹄发出的轰鸣,骑士们头顶跳动的红缨,上千马匹几千个马蹄踏动大地,叫人感觉地动山摇!
枪骑兵们的动作太齐整了,到目前为止只有少许的斜线出现在平整的队列上,那也是地形造成的,似乎是有灌木从使队列出现了一点距离和波动,更多的时候整支队伍象是刀切过的豆腐,光滑,平整,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这种铁骑兵形成的完美阵列,跳动着以最高速冲向更多敌人的疯狂之举,令得很多人为之瞩目。
相形之下,猎骑兵们在商团军主阵右侧的追杀虽然更热闹,一时间反而没有太多人关注了。
猎骑兵们在不停的猎杀着,火枪,弓箭,来回的奔驰追击,也是一直保持着阵列,那些被他们撵着的牧民既不敢往商团军主阵方向跑,他们距离最近的一个大型方阵已经很近了,也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主阵,被前进方阵给隔断了,他们被猎骑兵撵兔子一样不停的追杀着,虽然一方人多一方人少,但人多的一方反而是被追杀的一方,在火枪的轰鸣声中无数牧民惨叫着落马,无主的战马越来越多,河流吸引着马匹,不少无主战马都跑到西拉木伦河那边去了,在这样的夏季跑来跑去,人和马都在出汗,不同的就是人还会被枪弹击中,落马而死,或是重伤之后奄奄一息,而战马则多半无事,它们没有了主人的约束之后就按照自己的心意,跑到河边去饮水去了,这些大牧畜很悠闲,喝了水就开始嚼吃着河边的水草,河水很清,很多游鱼在水面上游动着,鱼的个头都很大,显然这一片地方根本没有人钓鱼,最多是从林中的黑熊会在河的上游捕鱼,那也是和人不同,鱼不怕人,当然也不会害怕马匹,一时间清澈的河水岸边有一种悠闲和静谧的感觉,风光很美,哪怕几百年后这里也很美,是相当漂亮的自然景致,并不太粗旷,也不是人为的那种细致的景观,但足可叫人留连忘返,观赏很久。
可是在不远处的战场上,人和人在碰撞,在用兵器互相杀戮,如果动物有思想也是一定不怎么明白,在这样景致的地方,为甚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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