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巴一时无解,僵立在了当场,过了久久才咬牙切齿地吼道:“来人,送客!”
眼中泛着恨意地看着郭业,喝道:“郭大人,请回去吧,我这儿不欢迎你!”
郭业不忘奚落道:“哟,桑巴,你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着?现在认怂了?”
“你……”
桑巴气得满脸通红,双拳紧握指甲抠在肉里,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一字一字顿道:“莫要欺人太甚,这里是吐蕃国土,不是你大唐疆土,容不得你放肆!”
郭业仿若鬼魅一般突然欺身上前,竖起食指狠狠戳了三下桑巴的脑门,愣是戳出了一个红印来。
戳罢,趁着桑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又退了下来,故作无赖般哈哈笑道:“欺负你怎么了?我偏要放肆,桑巴,我戳你脑门了,你来咬我啊?吐蕃老狗,我呸!”
腾~
桑巴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被郭业如此凌辱,别说他桑巴是这八百里土地、近两万奴隶的主人,就是块顽石也淡定不住了。
怒意滔滔无法遏制,桑巴冲着门外喊道:“来人,来人,将这嚣张的汉人拿下,本头人要……”
“桑巴,你若敢动我半根毫毛,信不信三千西川军立马越过边境,奔赴袭来,直接杀得你片甲不留?你自己掂量掂量,到底是你的奴隶军强,还是我的西川军猛。呵呵,而且你动我一下试试看,八成你们吐蕃国还没充分准备好如何开战吧?你轻举妄动,启开两国战争的口子,呵呵,我看松赞干布那犊子会不会轻饶了你。”
咚咚咚咚~
郭业话落,一群手执弯刀的奴隶匆匆跑了进来,将郭业围拢了起来,只待桑巴头人一声令下,将其拿住。
桑巴心中正权衡着郭业的话,越是权衡越是觉得有道理,不能轻举妄动啊,我忍~
当即,他抬手及时喝阻道:“住手!”
喝罢,他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才满脸阴沉地跟郭业说道:“姓郭的,今日已经让你得意了,你且走吧,从此以后你我不再往来。”
郭业也没打算长留,缓缓转身走到门口,稍稍驻足扭头语气森然道:“桑巴,今天是你自找的,谁让你是条言而不信的吐蕃狗。至于你我不再往来,这可由不得你。如若你吐蕃人真敢举兵来犯,呵呵,我郭业定会率兵杀进吐蕃,第一个要取的便是你项上那颗狗头!你好自为之,走也……”
说罢,愤而离去,没有再多停留一秒钟。
桑巴见着郭业离去,满面皆是屈辱之色,眉宇阴霾地沉着脸,冲房中那群奴隶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而后一人在房中来回踱步,呢喃道:“既然郭业猜到了我吐蕃的用意,看来不用多久,大唐长安那边也会收到消息。不行,我必须去一封书信到逻些城皇宫向赞普禀报。不能再行拖延,否则给唐军充裕的时间做准备,就悔之晚矣了。”
“真是没想到啊!赞普和大臣们的周密计划,居然会被此人给硬生生破坏掉。大患,此乃心腹大患,必须让逻些城的大臣们留心了!”
桑巴嘀嘀咕咕说了一通之后,赶忙取了一张烘干晒好的羊皮,拿起小刀在上面刻起字来,准备将今日之事刻在羊皮上让人火速送往逻些城。
...
...
“驾……”
哒哒哒哒哒~~~
郭业和葛校尉等百来人安全离开桑巴的领地,很快就抵达了边境线。
此时两国交界的隘口位置以及沿线一带,都已经布满了三千西川兵,重兵防守,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当着郭业等人徐徐靠近隘口,已然有人认出郭业来了,惊呼叫道:“看,郭大人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快通知康大人他们。”
话音落罢,已经有士卒前去通禀康宝、程二牛、庞飞虎他们。
当康宝他们闻讯赶来之时,郭业已然进入了隘口,回到了大唐的国土之上。
“聿……”
他赶忙勒紧了缰绳,喝停了马驹后一个翻身下马,潇洒利落地跳在了众人眼前。
他见着诸人的第一句话便是:“好在一惊一乍唬住了桑巴那鸟人,总算是虚惊一场,安全返回。”
不等康宝一干人等发问,郭业便将自己率百人前往桑巴领地,关于查探和印证吐蕃人图谋不轨的结果一一道了出来。
听得郭业讲完,诸人之中立马炸开了窝,个个神色凝重大气不敢出一声儿。
过了些许时候,庞飞虎呢喃了一句:“果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奶奶的,吐蕃人真是没憋啥好屁啊!”
程二牛手舞囚龙棒,满面怒容嗷嗷叫唤道:“大舅子,啥也别说了,趁着咱们三千西川集结在此,不如现在就越过边境直捣桑巴那狗日的营地,屠得他鸡犬不留,寸草不生,也好震慑吐蕃人一番。“
“不可!”
“万万使不得!”
郭业与康宝先后喊了一句,断然拒绝了程二牛的建议。
康宝赶忙提醒道:“只要咱们三千西川军过了这道隘口,那就是擅闯吐蕃领土,容易引来两国纷争。如果未经朝廷请示,我们还在吐蕃人的地盘纵兵烧杀,那可是大罪啊!无异于挑起了两国开战的口子,二牛,千万不能冲动!”
郭业也是狠狠瞪了眼自己这个妹夫,喝道:“咋咋呼呼,成天不用脑子想事儿。宰杀了桑巴和他那营地中的奴隶又有何用?如今蜀王和河间郡王所领的使团还在吐蕃逻些城中。如果因为我们的冒然和莽撞而惹怒了吐蕃人,危及蜀王等一干使团成员的生命,这个罪过谁来担?”
郭业想想都后怕,如果按照程二牛这么快意恩仇的干法,那是舒坦儿了,但是他敢断定,逻些城里的蜀王李恪,河间郡王李孝恭,长孙冲、房遗直、萧慎等等出访吐蕃的使团成员,无一能够活着回到长安城。
而且,这冒然屠了桑巴及数万吐蕃奴隶,势必授人与柄。届时,即便吐蕃人不因为这个跟大唐开战,但总能借此来要挟长安朝廷,例如用吐蕃方照样放还出访使团回长安,但是却以息事宁人的态度与委屈,来向大唐皇帝索要补偿,补偿土地,补偿猪马牛羊,甚至会提出他们在侵吞吐谷浑时,希望大唐袖手旁观,坐视不理作为补偿。
别说,以李二陛下爱面子的性格,郭业相信他真做的出来。
喝骂了程二牛一顿后,郭业又觉得于心不忍,不由转变了语气,轻声说道:“二牛啊,与吐蕃一战势在必行,但绝非由我们来开这个口子。若皇上没有下定决心,朝廷没有公文下来,我们万万不能过隘口半步,轻启两国战端,懂了吗?”
程二牛默然点头,不过最后还是瓮声说道:“妈的,明知道吐蕃人在俺们面前张牙舞爪,还得再三忍让,真是憋气。”
“哈哈,”郭业笑道,“再三忍让也不会太久,吐蕃人一开始打得如意算盘就是拖延时间,先吞下吐谷浑,然后再与我大唐争抢这八百里与西川的归属。不过如今我到桑巴那儿这么一闹,这厮肯定已经派人送信回逻些城。吐蕃方面肯定要加速吐谷浑的行动,放心吧,忍让的日子不会太久。”
说着,他望了在场诸人一眼,说道:“现下我们需要做的无非就是这么几件事。首先,将三千西川一字排开,布防在边塞线上,严阵以待。这方面,由康宝坐镇此地指挥,如何?”
康宝点头说道:“我身为西川小都护,坐镇此处责无旁贷,应该的。”
郭业颔首唔了一声,又道:“童虎,我修书一封回长安,你带上几人以最快的速度替我将信送进长孙无忌大人府邸。多带几匹马,昼夜兼程,不要心疼战马,跑死一匹算一匹,要最快送到长孙大人手上。”
童虎拱手抱拳,称道:“大人且放心,童虎定会完成此事。”
郭业再看向庞飞虎,说道:“庞大哥,由你坐镇阿里土城。即日起,关闭两国大集市,不能让吐蕃人再从咱们集市中囤够粮草和铁器回吐蕃,这无异于为虎作伥,助涨了他们的士气啊。”
庞飞虎领命称是,郭业又冷不丁说了一句:“我如今已失了与暗夜的联系,我要在近期联系到暗夜,吐谷浑那边的事情必须在最近要有个了断,不然夜长梦多。”
庞飞虎闻言,亦是一脸难色,说道:“小哥,东厂的力量基本被暗夜携去了吐谷浑,一时间实在难以联系。不如我派上几个人,前往吐谷浑一趟?”
郭业怪笑一声,说道:“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若我估摸得不错,你们府邸或军中就以暗夜的人在潜伏左右,这厮的做事手法我最了解了。你们只要将我急于见他的消息散布出去,我想他即便远在吐谷浑,也会很快收到消息。”
“啊?”
听着郭业这般说,不仅仅是庞飞虎,就连康宝、童虎等人都面呈惊色,心中早已将暗夜骂得狗血淋头,王八犊子,竟敢派人秘密监视老子。
这时,程二牛听着所有人都有了任务,唯独自己没有,赶忙喊道:“大舅子,咋没有我呢?我麾下好歹也有八百白袍啊,你不能将我闲置一旁吧?”
郭业莞尔一笑,促狭道:“八百白袍又如何?还未开战,你不也顶不上用处吗?还不如趁现在有时间,放你回去多陪陪小蛮吧?听说你要当爹了?”
“昂?”
程二牛脸色一红,颇为羞赧地挠头道:“嘿嘿,运气,运气。”
突然,这厮猛然抬头急急喊道:“大舅子,你不能这样啊?陪小蛮是一回事,你总得给我安排个任务,是不?不然俺老觉得心里空落落。再说了,举贤不避亲,不能因为咱俩是亲戚,你就另眼看待我吧?”
“我呸,”郭业啐了一口程二牛,笑骂道,“还要不要脸了?就你还举贤不避亲?你贤在哪里了?我怎么看不见?”
笑骂几句后,郭业倒是想起一正经事儿来,突然问着程二牛道:“米吉和他手底下那票汉子还在马场那边呆着呢?想想,他们也拉练三年有余了。”
程二牛见郭业冷不丁提起米吉那伙人,赶忙应道:“大舅子啊,那群人就是怪物啊,居然在深山老林和马场那边足足呆了三年,就从未见他们来过图瓦城。上次俺去马场那边看马,路上冷不丁蹦达出一人来,就跟山中野猴似的,吓死俺了。”
“甭废话,你不是没事儿干吗?”
郭业扬了扬下颚,示意道:“你现在就跑一趟马场那边,带米吉过来找我。”
程二牛闻言,面有难色地推诿道:“大舅子,不是俺不想去哈,只是米吉那票人就是群怪物,除了你的话谁也不听。我去让他过来见你,他指定不会信,除非你自己亲自去一趟。不信你问康宝,上次他就支使不动那群怪物。”
郭业别过头看了眼康宝,康宝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证实了程二牛的说词。
郭业听罢,心中却很是满意,要得就是这么一票人,果真没让我失望。
随即他冲程二牛摇头笑道:“放心,你跟他说一句话,他定会随你前来。”
“啥话?”
此时,郭业面朝着吐蕃方向,正双手负背抬头挺胸,眯着眼睛眺望着远处天际,缓缓说道:
“你就跟他说,米吉,郭大人让我给你带话来了——”
“磨剑三年,总该出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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