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美丽繁盛的烟花,在燃尽之后,怎就剩下了那样刺鼻的气味呢?
她害怕,自己的感情会和这烟火一样,幸福的光景只有盛开的那片刻,而不能长久。
在六郎眼里,禾麦依旧是他疼爱的小丫头,乖巧聪明,偶尔又机灵可爱。
可禾麦自己知道,多多少少的一些变化,已经影响着她的心境,她,少了一些肆无忌惮的胆量,多了一些生怕失去的忧惧。
表面依旧如初,无论是秦氏还是山草,甚至是徐姜,都没瞧出两个人有什么变化来。
在他们的眼里,这对小两口的感情甜蜜如新婚时一般,甚至,比新婚时还要要好了。
再过几日就该到了新历新年,到时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甭管这一年来是赚了银子还是赔了银子或是不赔不赚,这天都得叫上自己家人,割上两斤肉,热热闹闹的过个新年。
新年这天,禾林没能从书院回来,是以替代禾林,与秦氏六郎禾麦一起吃饭的人变成了徐姜。
在杨家小院里,六郎支上了火堆,给两只拾掇干净的竹鼠和野鸡串上了架子。
外面寒冬凛冽,屋内却是温暖如春。这样的时节,必须得来一锅猪肉粉条。
这是秦氏的拿手菜,与禾麦两个分工,一个切肉,一个切菜,一切井然有序,效率快的很。
饭菜上桌的时候,猪肉粉条的滴下燃着一截烛火,温温吞吞的将汤汁烧的一个又一个滚开,香味也从一个个气泡中散了满屋子去。
外头的烤肉也差不多了,拿进了屋子里来,各种香气弥漫着,直叫人食指大动。
家里也没什么讲究,三个年轻人给老太太说了祝词之后,便热热闹闹的开饭了。
说到自己的拿手菜,秦氏眯眼笑起来,“你和你爹的口味可不同!你爹乐意吃那些鱼肉的荤腥,不怎么乐意吃青菜。倒是你娘,喜欢吃绿叶的青菜,说看着便绿油油的心里舒坦。”
“你爹小时候过新年,欸哟那时候穷的……家里一点荤腥都没有,那怎办?你爹想法子去长青河边上,手里头只有块石头,愣是砸开了冰面,从里面捞出两条肥鱼来!”
“你爷那时候还活着,就指着你爹说,这娃将来肯定能吃苦,光为了自己一张嘴就肯去挨冻,往后为了媳妇孩子,那可不更得能吃苦么?”
徐姜听这话笑道:“林奶奶,这话说的对!你瞧那些能赚钱吃苦的人,一般在吃食上都是有些喜好挑剔的。那些不乐意吃苦的人,只要吃饱了肚子便没什么需求,是以一般也难出头。”
六郎瞥他一眼,道:“你就是变着法子解释自己的馋嘴罢了。”
禾麦笑道:“徐大哥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也不全然。我就比较贪嘴,可你看,我也能赚些什么银子不是?”
“你有六郎怕啥哩!”徐姜一摆手,“我估计你们两个明年,怎的也能换上大宅子了,是不?”
“是。”六郎破天荒的认同徐姜的话,“只要肯努力,没什么是办不成的。”
禾麦温柔的小脸泛起笑意,“对,没什么是办不成的。”
新历新年过去之后,各家各户就开始联系年前的屠户,开始准备杀猪宰羊了。
屠户来村里杀猪宰羊,再顺道将肉称斤两买走,好让村民过个好年。
而小青村,一共也没几户人家养了猪,更别提杀猪过年。
林长喜一家,里正一家,山草一家,还有另外两家生活水平好些的村民。
山草一家和禾麦关系好,是以根本没联系屠户,而是请了六郎。
六郎是专业的猎人,杀猪宰羊自然也不在话下。
而今年,陆长鸣预备自己将猪肉卖到集市上去,而不准备经过屠户的手了。
明年山木进书院,手头一文铜钱都恨不得掰两半花,更得谨慎着些了。
这天六郎和禾麦刚到了陆家院里,就见到陆长鸣和山木已经将猪圈里的白猪四肢绑的结实了,这会儿正往一条板凳上放去。
六郎见状连忙上去帮忙,合力将猪抬上了板凳。
将猪的四肢捆绑好,陆长鸣又从杂间里拿出了杀猪的用具。
三角钩子大铁盆麻绳一类东西,交给六郎。
杀猪开始的时候,禾麦山草一道进了灶房去。山草娘正切着自家腌的酸白菜,灶房里飘着一股浓郁的酸香。
“禾麦,我家今冬腌的酸菜可好吃啦,加点粉条炖锅里,不加肉都香的很,一会儿你走的时候,让我哥给你捞几颗。”
今冬禾麦本打算腌些酸萝卜酸白菜的,可六郎和徐姜一直忙叨着,禾麦便也没顾得上腌,只将东边山脚下竹林地里的竹笋拿回来三十多斤,腌上了两缸酸笋子。
而秦氏也没闲着,将菜园里种的萝卜拔出来,腌了一小缸的萝卜。
冬日菜少,这些腌菜什么的酸甜爽口,是农家人必备的过冬菜蔬。
眼下看着嫩透脆亮的酸白菜丝,禾麦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那一会儿你去我家,我给你拿些酸竹笋,那东西炒的时候再加点肉丝,可下饭啦。”禾麦笑眯眯的说。
山草娘一面切菜一面笑,“禾麦丫头,你也太讲究过头了!两颗酸白菜也不是甚好东西,做什么还得你来我往的?”
山草也道:“就是!我还经常去你家和林奶奶家蹭饭哩,若是要你来我往的,不知欠了你和林奶奶多少顿饭,这可怎么还?”
禾麦捏了捏山草的脸蛋,笑道:“谁要你还了?是我乐意找你吃的还不行么?别看酸白菜没什么特别,可都是陆婶儿的一番心意,这酸竹笋,也不就是代表我的心意么?”
山草娘冲山草一努嘴,“山草,和人禾麦学学!比你大不了一岁,现在这般懂事儿,你可怎整!”
山草吐了吐舌头,小声和禾麦嘀咕道:“禾麦,这回你看见我为什么不乐意找你来我家吃饭了罢?你若是来啦,就是给我爹娘找到个与我比较的,我一准挨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