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在香獐子身上割下来的麝香,六郎拿去给徐姜看了。
这块麝香若是按照市价,少说也值七八两银子。
不过,麝香是难得的稀罕物,就这么卖了着实可惜,六郎便将麝香收了起来,并不打算送到药铺。
可不知怎么的,禾麦手里头有麝香的事情被小青村的村民知道了,没过两日,村里名叫赵香的妇人便通过秦氏,透露了想借麝香的意愿。
赵香是村里田二的媳妇,田二便是小青村最穷的人户,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七口饿得哇哇叫。
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家来借麝香,那不是摆明了有借无还么?
一两麝香价值不菲,何况,一两麝香抵不了什么效用,少说需要三两左右的麝香!
禾麦咂咂舌,没同意借,但也没出口便是拒绝。
“她家谁生了病?”禾麦问秦氏。
秦氏幽幽叹了口气,“家里的独苗,小五!那孩子生下来便身子骨弱,这几年心疼胸痹已是家常便饭,家中连饭都吃不起,哪里请得起郎中?这病一拖,眼下就更严重了。”
“按辈分,那孩子还得管你叫声姑姑,可惜才不到十五,哎……”秦氏幽幽叹气,转头进了屋里。
麝香是他们小两口的,借与不借,权利都在他们的手中。秦氏善良,却通明的很,多余的话不再说。
秦氏不再提这事儿,转眼又过去两天,就在田家一家人眼看着躺在床上捂着心口死去活来的儿子快要不行的时候,徐姜带着足够药量的麝香进了田家。
把脉、针灸、喂药,也亏得他妙手神医,田小五就这么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了。
一家人对徐姜感激涕零,徐姜却脸色清淡:“莫谢我,是六郎两口子的意思!你们也不必刻意去谢他俩。唔,这三两麝香市价可要二两银子,往后你们可莫忘了还!”
这麝香借了出去,救回了一条年轻的性命,倒也算值得。
只不过,这个先例一开,源源不断向他们小两口借东西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借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最让禾麦好气又好笑的是,这芳婶儿一天来了三次,问她要将小黑借去捉耗子!
禾麦气的笑起来,“芳婶儿,村里的大猫不多得是吗,那才是抓耗子的行家,你借小黑去抓耗子,指不定抓耗子还是翻你家呢!”
芳婶儿一脸不在乎,“欸哟!那些大猫成日在煤堆泥沟里打滚,脏兮兮的嫌弃死了,那东西又灵巧,我抓不到哩!你将你家狗借给我,抓到了耗子我就还你!”
禾麦瞅了眼院角边刨土坑的小黑,忍笑道:“别,芳婶儿,你若是真抓不到,赶明儿我见了大猫给你抓一只送过去便是,小黑嘛……还是算了!”
都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眼下芳婶儿管她借狗,她还真不想让小黑去管这档子闲事呢!
平日清晨总是最忙碌的,上山采药、打猎,下山后还要去竹林里翻地浇水给竹鼠喂些玉米青豆,这么一忙活,又到了准备晌午饭的时候。
六郎留在竹林,禾麦与小黑回去弄饭。弄好了晌午饭,小黑嘴里叼着饭罐子走在前面,禾麦手里提着水去给六郎送去,一道吃晌午饭。
这阵子家外头的菜园子里,各色新鲜蔬果长势喜人,禾麦每日下昼用小锄头营务完,再去秦氏那儿帮帮忙。
给秦氏地里忙活完农活,祖孙俩人就坐在院子外头,晒着太阳,秦氏手把手的教禾麦针线活、缝制衣裳。
那两匹布够做好几套衣裳,禾麦干脆计划着让秦氏带上了林禾林的,这样一来,家里每个人都有新衣裳,倒也公平。
每日下昼,山草来时与禾麦秦氏说说笑笑,时间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吃过了晚饭该睡觉,熄灯时总是禾麦欣喜而期待的一刻。
将自己的小手塞进六郎的手里,在黑暗中两人彼此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轮廓,感受着对方呼吸上的每一丝细小变化。
这些,总是羞涩而磨人的,可在他们的身上,却显得无比美好纯洁。
六郎,始终保持着平和如水的模样,克制着对禾麦进一步的感情。
而禾麦也从未多想过,六郎眼眸里偶尔掠过的那丝复杂,究竟是身不由己,还是情难自抑?
没过两日,又到了给田园酒楼送竹鼠的日子。
禾麦跟六郎早早起来,洗漱后吃了饭,六郎便牵着毛驴带禾麦去了镇上。
两个笼子里装了十只竹鼠,约莫三十斤重,用麻绳拴好竹笼跨在驴背上,一路虽然缓慢却很平稳的到了田缘酒楼。
禾麦心疼六郎劳累,赶忙去给他取水喝,这功夫,宋采办已经在后院跟六郎称了竹鼠的斤两算了价钱。
结算了银子,九百七十文,宋采办直接付了一两碎银子。
“这怎么使得?”六郎推拒,“该多少银子,就是多少……”
“欸哟你跟我还见外干啥?”宋采办亲热的握住六郎的手,“六郎兄弟,莫因为这二三十文银子跟我推拒,我若这点方便都不能给兄弟行,那还当什么采办……”
六郎没法子,只得转头将一两银子放在了禾麦的手里。
三人又在僻静的位置寒暄了一会儿,禾麦忽然问:“宋大哥,你还记得六郎和我提着竹鼠来的那次吗?我记得那天二楼好像有一位客人情况危急,后来怎样了?”
宋采办愣了愣,“你说的是王家小姐跑肚那次罢?!没甚大事儿!送到医馆郎中开了两副药喝了就没事了!好在王老爷一家是东家的朋友,否则,这事儿还真难办哩……”
禾麦好奇道:“怎会忽然跑肚?咱们酒楼的东西应当不会……”
“禾麦,”六郎忽然开口,温声打断她的问询,“也叨扰了许久,咱们该走了罢?”
“啊,也好。”禾麦被打了岔,望了眼天色,这会儿天色阴沉,似乎是要下雨的前兆。
他们才来这不久,许多该置办的东西还没买,若一会儿下了暴雨,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了。
“咱们走罢。”禾麦放下手中的东西,对六郎说。
等将该采买的东西都买到手,再牵了小毛驴准备返程的时候,天上的乌云滚滚,天边偶尔传来一声低沉的雷声,暴雨似乎就要倾覆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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