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现在看那女子寞落狼狈的身影侧脸,禾麦心中着实不忍。
可这事儿,怕是没人愿意被旁人听见看见,她还是离远些才好。
正这般想着,禾麦收回了同情的目光,正准备返还酒楼安心等六郎的时候,却看那女子转脸看了过来。
女子白净的脸颊上布着一个通红的五指印,莹润的眼里泛着一片红,颊上却不见有泪痕流过。
她的容貌清丽温婉,的确是个气质淡雅秀丽的女子,就连禾麦见了,心中都升起了一丝怜惜之情。
见那女子望过来,禾麦也不好转头就走,犹豫了下开口道:“姑娘,你……”
她话才说了一半,却见那女子眼里泛起一股怒意及恨意,波及起方才被辱骂的恼怒,狠狠瞪了禾麦一眼。
禾麦挨了一记眼刀,正觉得无辜的时候,又见那女子眼神如刀子一般,恨恨的盯着酒楼二楼的窗口。
二楼的窗口,方才羞辱她的两个富家小姐正在窗边,手中端着茗茶言笑晏晏,温婉的模样与方才的刻薄恶毒的样子判若两人。
禾麦眼见这女子掠过她进了酒楼,心中暗暗咂舌,又想,这女子再次返回酒楼,莫不是去报复了?
可楼上在座的都是清河镇有头有脸的人物,方才的两个小姐也都是跟随着父母一起来的。她势单力薄独自一个上楼,怕是一会儿会吃亏的。
可面对这桩与她无关的身外事,她却帮不得什么忙。
在外面寻思了一会儿,禾麦也返还了酒楼当中。方才六郎和宋采办进的包间的门还关着,想来两人还没说完话。
王亮正端着空盘子撤桌,见到禾麦在门前晃荡,便笑道:“再安心等一会儿,许是我们采办有事情要杨兄弟帮忙哩!你渴不渴?我给你倒碗水来!”
禾麦忙道:“不渴不渴!我们先前才喝了茶呢,王大哥,你忙你的好了。”
王亮冲她点点头,还没进后厨的门,却见里面忽然窜出一个人影来,险些撞到王亮。
王亮险险避开了人影,瞪着那人问:“你是哪桌的客人?怎么从后厨跑过来了?”
禾麦瞧着,心里一惊,这被问的正是方才在外头被两对主仆羞辱的那名女子,只是这会儿,她怎么从后厨跑过来了?
女子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可随即板起脸孔,淡淡道:“我是二楼的客人,宋少爷说你们今日的饭菜有些不新鲜,我便来看看。”她顿了顿,“宋少爷吩咐,再送两坛花雕酒上去!”
“哦……”王亮呆呆的应了,看着女子匆匆上楼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禾麦也觉得哪里不对劲,拧着眉头心存狐疑。
这女子方才手里似乎抓着一把什么东西……
她盯着空无人影的楼梯口处,心中泛着疑问。
没一会儿功夫,杨六郎和宋采办都从包间里出来了。两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出来啦。”禾麦连忙迎上去。
“等着急啦?”六郎自然的拂了下禾麦额角的发丝,“怎么没进来等着?”
“你们在说话,我也不太知晓这方面的事情,进去不是捣乱么?”禾麦温声回着,又抬眼弯着唇角问:“你们说什么说这么久?”
“宋大哥想让咱们长期供应竹鼠,方才我们在谈论有关事宜。过几日宋大哥要去看咱们圈养竹鼠的竹林。”六郎顿了顿,又补充,“还说了些旁的事,回家与你细说。”
“好。”禾麦听得心中愉悦,脸上笑容不断。
宋采办笑呵呵的过来,又与禾麦六郎说了几句话,叫他们好好圈养着竹鼠,假以他日这必定是一味人人喜爱的好菜色。能圈养竹鼠的地方不多,他们一定要把握好才是。
又寒暄了一会儿,两人准备告辞回家了。
可这时候,楼上却忽然传来一片喊叫声,楼梯上跑下来一个丫鬟,行色匆匆,惶急的冲楼下的伙计叫道:“快去叫郎中!我们小姐快不行了!”
“怎么了!?”宋采办一愣,连忙带着王亮冲上了二楼。
酒楼里发生的乱事与六郎他们没什么干系,两人便先行离开了酒楼。
六郎望着禾麦不时回头若有所思的样子,问:“怎么了?”
禾麦愣了下,轻声回:“没什么,就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看起来吓人的很。”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六郎说,“田园酒楼的名声很好,食材干净卫生,想来无非是食物反向之类,不会有多严重的。”
禾麦脑海里浮现过方才行迹匆忙的女子,那女子脸上闪过的紧张与惊慌,直叫禾麦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可她随即又甩甩脑袋,左右这事儿与她没干系,她多想那么多做什么!
回了小青村之后的第二天,两人便开始着手全力喂养竹鼠了。
与宋采办约定好每一个月去镇上给他送一次竹鼠,一次十只,大概在三十斤左右。
因清河镇上吃竹鼠肉做的菜色的客人不算多,是以宋采办也只能先订这么多。
而在价钱上,宋采办和六郎约定好一斤给付三十文铜钱,足比猪肉贵上三倍有余!
这银钱已经不少了,要知道,在小青村这种贫瘠的村落里,九百多文银子有可能是一家几口人一年的花销!这生意可着实让人眼红了!
是以禾麦每天最开心的事儿便是吃罢了晚饭的时候,盘腿往床上一坐,笑眯眯的数算着铜箱里的银钱。
到现在,她手头和六郎一共攒下的银钱已经有三十四两之多了。
这银钱包括上次去田园酒楼卖了六只熊掌、去金满缘卖了野猪肉和狍子肉赚来的银钱,也包括禾麦之前带过来的礼金,和六郎身上剩下的银子。
但上次盖新房的石料花了六两银子,禾林的束脩五两银子,两匹布又花费了将近一两的银子,以及平日的吃穿用度采买小玩意儿,现在剩下三十四两,已经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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