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下有些慌乱,刘朝奉面上却依然显得很是镇定,当即从柜台后面转了出来,抱了下拳问道:“几位这是做什么?我纪家当铺可不是你们能随意撒野的地方!”无论声调语气,都是那么的不亢不卑。
其中一个年轻人示意身边的大汉把人按倒,这才冷笑着看向刘朝奉:“你们纪家当铺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小爷我的东西都敢昧下。这家伙偷了我的夜明珠,居然跑到了你们这店里给当了,说,你们与他是什么关系!”
“这位公子你可不要冤枉人,我们当铺从来都是奉公守法的,可不敢收什么赃物。”刘朝奉立刻帮自己辩解道。
“是么?那这东西怎么说?”华衣公子说则已亮出了那张当票来:“这上面可盖了你们的印子,人也是刚出这当铺就被我们拿下的,你还想狡辩抵赖不成?”
一旁的两名伙计见此,神色已很是慌张,这种被人当场拿中的事情他们之前还真没遇到过。果然,那夜明珠不好收啊,人家失主立刻就找上门来了,这却如何是好?
但刘朝奉却依然镇定如故,目光只在当票上一扫,便道:“这当票确实是我纪家当铺所开,但是,东西却不过是颗寻常的珍珠,这上面也写得清楚了,并不是什么夜明珠,几位可莫要信口胡说哪。”
确实,当票上所写可不是什么拳头大的上等夜明珠,这一当铺用来压价和今后推卸责任做手脚的办法还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华服公子明显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应对,话语顿时一滞。而刘朝奉这时已拍了下手,喊了声:“来人!”随着他这一声号令,七八名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壮汉就从侧门处走了进来,不怀好意地盯在了几个前来生事的家伙身上。
既然纪家当铺有时候会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自然会有所防范了,平日里便在后面养了些护院打手,此刻就是用到他们的时候了。
看到自己的护院到了,刘朝奉的气势更盛:“几位,要是没什么事儿,还请离开吧。”
华服公子见此,脸上的怒意更盛,目光一闪,便欲吩咐手下人动手。可就在这时,陪着他一道进来的另一名年轻人却上前一步,拦下了他的号令,只是一笑道:“要我们走也可以,不过还望这位老先生能先解开在下的一个疑问。”
“你说。”以势压人便已足够,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毕竟这儿是京城,自家还要做生意呢。
年轻人笑了一下,随即面色一沉:“刚才我这位朋友说的只是他有东西被人盗去,而这当票上也只写了寻常的珠子。那么敢问你一句,你为何就知道那是一枚夜明珠了?”
此言一出,刘朝奉顿时愣住了。他全没想到自己居然早犯下了如此错误,而华服公子却笑了起来:“就是,要不是你昧下了本公子的夜明珠,刚才怎能说得如此清楚?”说话间,他还冲身边的年轻人竖了下大拇指,然后又寒着脸道:“聪明的,把东西交出来,并当众给小爷磕头赔罪,不然拆了你这破当铺子!”
刘朝奉额头已出现了汗水,自己实在太不小心了,这下事情可就难办了。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想到这儿,他身子便往后一缩,然后开口道:“好好教训这些来闹事的,丢出去。若再敢来,就请顺天府的人来拿下了他们!”
“好哇,无法自圆其说居然就要动手了!”看到那些护院打手气势汹汹地扑来,华服公子不但没慌乱或是恼怒,反而笑了起来,似乎很兴奋的样子:“让他们见识一下!”后面的话却是跟那两名伴当大汉说的。
那两人也不需要自家公子下令,当即已迎了上去。虽然是以寡敌众,却不见半点退缩之意,反而是一副主动抢攻的模样。
只见他们抡开了双拳,就如猛虎下山般扑入了那些护院中间。开始看着似乎是被围住了,但眨眼间,就见当先的两名护院被他们一拳打中胸口,身子便凌空飞了出去。
其他几名护院见此,心下便是一寒,动作也随之一缓。他们也是老于和人搏斗之人,对方出手速度之快,力量之猛,根本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不过这么一来,情况就更不妙了,就在他们一缓间,那两人已如疾风暴雨般攻了过来,转眼间,剩下的五名护院也都被轻松打翻在地,只能在那儿哎哟哟的叫着,却起不得身了。
只片刻工夫,两名壮汉就轻松把人全数打倒,其武艺之高,就是门外汉也能领略到了。
刘朝奉和两名伙计脸色都已变得煞白,后两人身子更是打起了颤来,知道这回是遇到麻烦人物了。
“怎么样?现在还想动武么?”华服公子呵呵笑着,眼神却是冰冷。
“我……我们纪家当铺可不是你们能招惹的,聪明的速速离开,不然有你们后悔的时候!”刘朝奉依然做着努力,只是这威胁的话怎么听都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阿虎,进去找找。”华服公子压根没当回事儿,只把手一指那柜台道。
其中一名壮汉忙答应一声,身子已腾起来,直接撞破柜台上方的木制栅栏,就翻进了里面。那栅栏都是硬木的材质,他居然轻易就一撞而破,足可见其一身本事有多么的骇人了。
而刘朝奉却是脸色大变。因为他们尚未来得及把那夜明珠子给收进库房呢,现在人一进去,就能把它给找到了,这下可算是人赃俱获了。
果然,眨眼间,那壮汉又跃了出来,手里正捧了那只锦盒:“公子,东西找到了。”
“怎么样,现在你还有何话说?居然真敢昧下本公子的东西,你胆子还真是大得没边儿了。”充满威胁地冷笑道。
“你待如何?既然拿到了东西,你们走便是了。要是再敢闹事,到时会是个什么结果,可就不是你们所承担的了!”事到如今,刘朝奉只能认栽,但依然不肯低头。
“哈……”华服公子不屑地笑了一声,又看了看身边的伙伴:“你说的果然不错,这纪家当铺的底气还真足哪。做出这等事来,居然还敢如此嘴硬,实在叫本公子都有些佩服了。”
身边的年轻人只是轻轻一笑,目光突然落到了刘朝奉的身上:“你以为这样就能把事情揭过,你当这大明,这北京城真个没有王法,可以任由尔等胡作非为么?本官倒要领教一下你这当铺的靠山有多硬!”
“你……你是朝廷命官?”刘朝奉颇为诧异地问了一句。之前两人进来时,他只道他们是一般的富家子弟呢,没想到其中一人居然有官身。
“本官大兴县令陆缜!这儿也是在我大兴县治下,你们收受赃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便随我去县衙交代一切吧!”报出自己的身份后,他的气势陡然就强了不少。
刘朝奉听到这一身份,身子再次一震,甚至还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至于两个小伙计,早就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面无血色了。
陆缜的名头最近在京城里可是极盛,连广宁伯他都敢搞,这一个当铺更不再话下了。所以当其亮明身份,威慑力自然是极强的。
“你……我……”本来能言善辩的刘朝奉这时候完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支支吾吾的,显得好不狼狈。
这时,那位华服公子也开口了:“对了,本公子的身份还没告诉你呢。本公子姓徐,是南京来的,当今魏国公就是家兄了。不知你的靠山够不够硬,是否能让本公子也感到棘手?”
这一回,刘朝奉是彻底没想法了。他的靠山只是朝中一名侍郎和一个侯爵,可没人魏国公家的势力更大。而且这次的事情又与他有直接联系,他自然是要一争到底了。这么一来,结果刘朝奉就是拿膝盖想也能想出来了,自己势必会因此顶罪,就是不死,也得流放几千里……
一想到这儿,刘朝奉的身子顿时就是一软,继而跪在了地上。随即,他便砰砰地冲面前两人磕起头来:“徐公子,陆县令,小老儿知道错了,还望二位大人有大量,放小人一条生路吧。”
那两个小伙计在一愣后,也有样学样地跪了下来,跟着磕头求起饶来。顿时,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人都完全变作了磕头虫。
陆缜见了,不屑地一撇嘴,这些人确实毫无人格可言,典型的欺善怕恶,只要碰上比自己强硬有身份的人,立马就从凶神恶煞变作了摇尾乞怜。不过因为要用到他们,所以还真不好拿他们入罪,所以便给一旁的徐承宗打了个眼色。
徐承宗会意一笑:“好吧,这次的事情本公子可以暂时饶过你,但是,你却需要帮本公子把一件事情给办好了。”
“能为徐公子和陆大人办差是小的几生修来的,两位但请吩咐。”徐嘲讽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人却并不糊涂,此时已隐隐猜到,对方做这一切似乎是另有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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