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1 / 1)

晚上,朱厚照两眼瞪着,想着为啥会有人会在自己身边安排眼线。

就算是安排,安排的居然是个傻白甜,连自己都看得出,这,的确是看不透。

第二日,洗漱完正在用膳的朱厚照看着两眼通红的黄婉儿抱着账本前来,看样子,这是熬了一夜。

刘瑾本来想伺候着朱厚照,结果朱厚照直接让他滚回西山了,自个一个人不紧不慢的吃着。

“殿下,昨夜交给奴婢的账奴婢算好了,还请殿下过目。”

“嗯,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朱厚照并没有核算,只是看了看数字,这份账目,就是卖煤一个月下来的账本。

除了东宫,宫里,户部,乃至英国公等人手上都有这份账本。

所以朱厚照根本就懒得去查这账,反正到时候也能弄得一清二白。

不过实话实话,这账面上的数字还是很可观的,一个月,抛去各种成本,盈利居然有八十万两白银。

八十万两,足足是一年白银税收的四分之一了。

大明每年收上来的白银,也就只不过三百万两左右。

看来要是有了这笔钱,大大小小,宫里朝中,都能过个好年啊。

事不宜迟,朱厚照拿着账本,一溜烟就入宫了。

“陛下,殿下求见。”

有小黄门进殿打断了弘治皇帝和刘健等人的交谈。

弘治皇帝觉得有些吃惊,太子来暖阁,哪一次不是自己喊过来了,自己主动来,倒是稀罕啊。

弘治皇帝如同一个准时的机器,每日做着什么。

而朱厚照,完全就是随心所欲,不讲章法。

“让他在外面候着,朕和刘公等人还有事要议,议完事后在喊他。”

刘健有些踌躇开口:“陛下,这样做,有些不好吧,殿下说不准有急事来找陛下。”

弘治皇帝倒是一副吃准了的样子:“刘公放心,朕还不知道太子,这些日子他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些小事,无足轻重,无足轻重。”

眼看弘治皇帝都这么说了,刘健也不再坚持。

弘治皇帝继续说到:“周卿家,上月的账本镇国府已经交付给了户部,户部多久才能得出明细?”

除了户部,弘治皇帝也让萧敬专门抽调了人手,也忙活起来算账。

毕竟,如此大笔的钱银,没人会完全放心别人,自己过遍手,总是踏实一点。

勋贵那边,张懋基本上把各个府邸的账房全都组织起来了,日后不歇,开始算了起来。

周经一听,立马上前答话:“陛下,镇国府交付账本不到两日,户部的南北账房也都开始了,只不过这账目繁多,名目众多,恐是要些时间。”

弘治皇帝催,周经心里也着急啊。

这些日子各部或多或少寻着由头来户部,都想知道,这一个月到底挣了多少银子。

毕竟,这都是自个掏的钱啊,怎么可能不上心。

弘治皇帝点点头,他看了一些账目,还专门问了,的确不是个小工程啊,耽误一两日倒也是正常。

“朕知道了,只不过到了年底,户部还是尽快拿出今年的账表,事关明年诸多大事,不可耽误了。”

“是,陛下。”

周经心里暗暗叫苦,得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两京十三省,各种各样的税,上交的实物税,什么粮食,丝,甚至还有胡椒,这一笔笔,都要命啊。

大抵和后世每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一样,快到年关了,人家都是悠哉悠哉准备过年,户部可真的是要年关过关啊。

更何况这还耽误不得,一开年,朝廷就得用这个安排这一年的花销啊。

看来这几日户部上上下下都要开始通宵达旦,不眠之夜了。

这小黄门一直不敢插嘴,眼瞅着落了空,急忙说到:“陛下,殿下说,殿下来暖阁,就是来呈上镇国府一月账目的。

镇国府一月账目已经理清,特来奏请陛下过目。”

空气中瞬间陷入了死静,莫名的有些……尴尬。

弘治皇帝以为自己幻听了,刚刚说啥,太子,算出来了。

“你再说一遍,太子说他来做甚?”

小黄门又仔仔细细的重复一遍。

弘治皇帝更懵了,算,算出来了。

周经脸顿时涨的如同猪肝色,太子,算出来了。

太子都算出来了,户部作为专业的,管着钱粮,岂不是……

南北账房几十人司吏莫不是都是废物不成。

李东阳出声打破了这尴尬的静谧,李东阳主管户部,也看了账本,自是知道其中繁琐,自是要为户部的人说上几句。

“陛下,这账目臣看了,数目巨大繁多,东宫人数不过百人,又无精通算学之人,就算镇国府能早些拿到账目,怎么可能短短数日就得出结果,老臣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见过如此怪事,老臣实在是难以置信,莫不是殿下………”

谎报,一个念头崩了出来。

是了,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弘治皇帝明白了过来,如此大的量,岂是东宫短短时间可以完成的,莫不是他东宫人人都是精通算学之人?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儿子,还真的有可能干出这等荒唐事。

毕竟,只有他算出来了,人家都没有,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这么说,任由他信口开河。

众人都互相看看笑了笑,这笑里,包含的东西都是心知肚明。

弘治皇帝感觉丢了面,怒气上来,“让太子进来。”

朱厚照乐呵呵的进了暖阁,发现刘健等人都是一脸关爱的看着自己,转过眼,又看见弘治皇帝挂着丝冷笑。

这情况,有些不对啊。

朱厚照感觉此地不能久留,有种掉头就跑的冲动。

“朕听你说,你把上个月镇国府的账本算出来了?”

弘治皇帝不咸不淡问道。

朱厚照有些心虚,毕竟不是自己亲自动的手,结果怎么样也不知道,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到:“是,父皇,儿臣来此,就是为了告诉父皇此事。”

殊不知,朱厚照的心虚在弘治皇帝眼里,就是死到临头还是嘴硬。

“你还真的敢应”,弘治皇帝冷笑一声,用手一指暖阁边的角落:“去,给朕跪那,跪着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错在哪了,再给朕起来。”

朱厚照有些不服气:“父皇,儿臣哪里错了,父皇如此……”

“去给朕跪着,现在去”,弘治皇帝眼看着朱厚照还在狡辩,更是怒上心头,几乎咆哮起来。

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眼看弘治皇帝这般,朱厚照决定,先去跪着。

正当刘健等人想要开口劝劝弘治皇帝,只见得殿外小黄门又来报,说是户部刚刚算出了账目,南北账房所差无几,该是准确,第一时间就呈给陛下了。

“快宣。”

户部主簿谢安好不容易有一次面圣的机会,自是亲自将册子送来。

谢安小心翼翼进了暖阁,一时间所有人都眼睛都紧紧盯着谢安,这谢安哪里受过这般抬举,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萧敬,呈过来,念。”

弘治皇帝瞥了眼一边的朱厚照,“把太子的册子拿来看看,看看与户部的是不是一般无二。”

萧敬迟疑一下,来到朱厚照面前也取了册子。

萧敬前脚弄完,弘治皇帝后脚就后悔了。

他是很生气,生气自己儿子怎么偏偏死鸭子嘴硬,自己把这么大的事交给他去做,偏偏又不省心。

但这可不代表他想在当众下给自己儿子难堪。

只是金口玉言,也收回不了了。

弘治皇帝不用猜就知道,八成就是自己东宫里随便看了个大概,想来朕这邀功,讨两句好话罢了。

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

萧敬慢吞吞的先是打开了户部的册子:“十一月,入银九十五万五千三百七十两,雇人矿工十万,计银十万五千六百两,杂工三万六千两,矿具五千三百两,饭食开支六千二百两,杂项七千七百两,总计十六万八百两,剩七十九万四千五百七十两白银。”

听完这个数,大伙都纷纷点头,看看,有零有整,一听,就很正确啊。

八十万两,宫里分去八成,两成也是十六万两,也不是个小数目啊。

至少,周经能把一些亏空补起,还能让上上下下都快乐的过个年。

这,刘健等人心里都是后怕啊,幸亏当时快刀斩乱麻抄上了,要不然,现在自个要馋死啊。

王安骄傲的抬起头,如同小公鸡一般,这一次自己可是露脸了。

萧敬紧接着打开了朱厚照的册子,傻了眼。

这面上都是些什么啊。

萧敬看了半天,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虽说字都认识,可实在不知道该从哪讲起。

“嗯?萧敬,怎么不念了?”

弘治皇帝有些疑惑。

萧敬咽了咽口水:“回陛下,奴婢,奴婢实在是看不懂殿下的册子,实在是不知道从何念起,不过,不过殿下最后算出了数,奴婢,奴婢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意思?萧敬连册子都看不懂,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天书吗?

“那太子算出来的是多少。”

萧敬又在看了看:“殿下算出的,乃是七十九万四千六百两。”

所有人脸色一变,这数,听得很耳熟啊。

都是七十九万打头的……

该不会………

周经拼命的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弘治皇帝不动声色:“把两本册子都拿来。”

“是,”萧敬弓着身,一路小跑呈给弘治皇帝。

暖阁里的气氛,一下子十分诡异起来。

所有人都觉得不正常,朱厚照伸长脑袋,也有些惴惴不安。

打开两本册子,户部的弘治皇帝倒是看得懂,至于朱厚照的……

的确不怪萧敬。

不过,弘治皇帝还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端倪,比如,出现了几乎所差无几的数字……

弘治皇帝几乎是一个一个对下来的,倒吸了口凉气,双臂竟是有些发抖。

真的是所差无几,只是尾数有所不一样,这些瑕疵,根本无足轻重。

再说了,谁知道是谁算错了?万一是户部呢。

弘治皇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居然有了这么荒唐的想法。

弘治皇帝失声说到:“一般无二,一般无二啊……”

所有人如遭雷劈,当场石化。

周经只觉得喉头一甜,谢安如丧考妣,完了,完了,这次户部丢人丢大发了。

李东阳想起自己刚刚的信誓旦旦,自己刚刚这么就沉不住气,非要说什么不可能啊。

朱厚照一下子一扫之前的阴霾,简直就想叉腰大笑起来。

卧槽,这黄婉儿牛啊,还真的算对了,露脸了,露脸了,这次可算自己大大的露脸一次。

弘治皇帝脑子嗡嗡作响,有些发懵,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发问:“太子,这册子,几人核算出的?”

朱厚照伸出一个手指。

一百人,众人松了口气,那还差不多,一百人,两天之内,若是其中真的有些精通算学的,倒也还能勉强说的过去。

弘治皇帝露出微笑,虽说有些僵硬,“好了,厚照,你先起来吧。”

朱厚照爬了起来,为了表现自己的辛苦,故作委屈到:“父皇,儿臣昨晚一夜没睡才算出来,父皇还不相信儿臣?”

话刚说完,所有人都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滴,吹牛吹过了,漏了?

朱厚照讪讪:“好吧,其实是两人,不是本宫一人。”

众人都表情并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是死死的盯着朱厚照。

朱厚照以为他们还是不信,两手一摊,没了招,只好老实交代:“儿臣,儿臣说实话,是儿臣教了法子给身边的奴婢,是,是那人一人做的,不过,不过儿臣教了法子,自当也算是参与其中了。”

一个人,一支笔,一个夜晚,一个奇迹。

怎么会这么觉得这般熟悉的神奇。

所有人脑子里只有两个字,神迹啊,神迹啊,就是文曲星下凡也不过于此啊。

一个人,顶得上户部几十张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刘健反应过来,立马抓住了朱厚照所说的关键点。

太子说的的法子,到底是什么法子,竟然有如此神效,简直是吊打户部啊。

“咳咳,殿下,老臣,老臣想问问,殿下说的法子到底是何法子,竟是如此事倍功效,一夜之间,如此反锁都能一清二楚。”

这下子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弘治皇帝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奇奇怪怪的册子上。

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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