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书家的六层小楼,最开始盖起来是想着等家里的小辈们结婚了,可以给他们当做新房来住,所以预留了很多房间,想要为新生儿的到来做准备。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长孙杨土开的这个好头,家里几个小辈长到这么大了,都没有结婚的,于是那些房间也就只好空置了下来。
不过正好,因为嘉村临近公路,很多需要帮助或是从这经过的车辆和过路人,偶尔也会需要在嘉村借宿。于是村支书一边对家里的小辈们恨铁不成钢,一边乐呵呵的将家里空余的房间拿出来,借给过路人住。
所以节目组也是赶了个巧,毕竟大几十人,如果去了别的村子,还真不能够住。
夜色渐深,在客厅里的嘉宾们本就因为今天一整天的长途奔波,而疲倦不堪,又因为晚饭没忍住吃得多了些,所以现在都一副食困的状态。虽然还在直播主屏前和其他人互动笑闹着,但眼神大都已经迷蒙。
尤其是宋辞这个没吃过苦的小少爷,更是头靠在沙发靠背上,一点一点的,只在谁叫到他的名字时含混的答应一声,让旁边的人啼笑皆非。
村支书也看出了嘉宾们的困倦,于是赶快笑着让节目组众人上楼休息,说是热水和被褥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老两口儿就在二楼,有什么需要的再来找他们就行。
众人都笑着向村支书和他妻子表示感谢,只有综艺咖还对刚刚村支书讲的山里的故事很感兴趣,颇有些意犹未尽,还想再听的模样。
“没想到哥你对这个这么感兴趣啊。”
那位三线男明星有些惊奇,在上楼的时候随口道:“我家就是南边的,这些都是我从小听到大的,小的时候我想去外面摸鱼爬山,我家老人就给我讲这些故事,吓唬我不让我出去。”
“你也知道这些故事?”综艺咖眼神亮了,咂摸着嘴说:“那一会儿你给哥讲讲,刚刚村支书讲的我都没听够,又不好意思耽误大家的休息。正好我们一个房间,这下晚上就不无聊了。”
男明星哭笑不得:“哥你是让我当着粉丝们的面讲鬼故事吗?虽然咱们节目已经因为恐怖经历上了好几次热搜了,好多观众们都是因为这个才被吸引的,但我觉得我们其实还能再抢救一下?”
分屏前的观众们顿时乐不可支,弹幕上刷过一排“哈哈哈”。
虽然村支书家里十几间空余的房间够用,但架不住节目组的人也多。于是这次嘉宾们依旧是两人一间,因为上一次在野狼峰的时候综艺咖就和男明星一间,相处的很愉快,所以这次两人也选择了继续一间。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将原本设在客厅的直播设备搬了上来,准备架在嘉宾们所在的三楼。在调整角度和设备的时候,工作人员们也笑着和好奇过来的围观的年轻人们聊起了家常,谈话间就说起了村支书家里的情况。
村支书家里一共有四个儿子,除了始终不结婚的老二,其余三个都生了好几个,家里算得上是子孙满堂,在宗族里也很被人羡慕。
宗族里有不少人都说,是因为村支书以前做过好事,所以家里才会连生四个男孩,就连儿子都除了个不成家的以外,家家有男孩。
只是这话被村支书听了,很不乐意的嘲讽了回去,说你们做过的孽也不少,逼族里的女孩嫁人算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因果报应吗,拿什么还什么,你们毁了别人的好人生,那自己就也别想过好。
从年轻人嘴里听到村支书当年说过的话,工作人员惊呆了。
那年轻人注意到了,显得很高兴,得意洋洋的道:“别看我爷爷现在整天笑着脸,脾气特别好。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暴脾气嘞,要不然怎么能带着我们村另立出来,还把村委会啊什么的都搞了起来,我们这去年还评上了文明村呢!宗族其他的村子可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天天拜祠堂,有事就老祖宗托梦,村里连个村支书都没有,啧啧啧。”
提起其他村子,年轻人显得很鄙夷:“他们天天就知道生生生,这个生不出来男孩就换下一个,自己做的那叫人事?再说了,二叔就是不结婚,碍着他们什么了,管得那么宽。”
工作人员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因为考虑到了节目效果和镜头分配,所以所有嘉宾都住在了三楼。此时整个楼层到处都是嘉宾们的谈话聊天的声音,显得很是热闹。
没有人注意到,站在通往四楼的楼梯的角落里,静静听着众人谈话的燕时洵。
……
在嘉宾们在三楼聊天打闹,像是一起出游外宿的学生一样笑笑闹闹,引得主屏前的观众们也被轻松愉快的氛围逗得乐不可支的时候,燕时洵独自下了楼,去了后院。
因为村支书家里几个儿子今天都去了城里,没有在家。几个年轻人又都被节目组的直播设备吸引了去。所以刚刚还热闹的客厅,现在静悄悄的,只有白炽灯冷白刺眼的光线,反射在纯白的瓷砖上。
从刚刚看到后院的那口井时,燕时洵就想去看看了。但又因为年轻人忌讳的反应,而没有贸然行动。
此时凑近了井时,燕时洵才看清了这口井的全貌,也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井有八面,算上盖住井口的厚重石板却有九重,象征着轮回。
而在井的外立面,不仅画着燕时洵刚刚看到的驱邪符等,在恰巧是刚刚燕时洵的视野死角的那一面上,还笔力遒劲的写了整整一面的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虽有八面,却只有一面是主位。
向内利主人家,向外利孤魂。
而这口井的主位,朝向外,正好是对着山的方向。
并且,在最重要的主位上,汇聚了九重轮回后聚集起来的力量,却没有用威力强横却会令鬼受损的符咒,而是选择了往生咒。
不是为了杀鬼镇鬼,而是为了送鬼离开,让它往生。
燕时洵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蜷了一下。
看来,村支书家确实是遇到了鬼。并且,从年轻人说杨函的窗户常年封死,和杨函房间里的摆设可以看出来,恐怕这鬼生前,是杨函认识的人。
在宗族制度之下,父权尤为兴盛,父亲是一家之主,说一不二。
即便村支书的思想开放,但从刚刚年轻人们对他的态度来看,村支书依旧是这一家做出决定的那个人,这口井也应该是村支书主持修建的。
从小跟着李乘云到处游历,燕时洵遇到了不少同行,深知他们的行为方式。有鬼在前,那同行必然是杀鬼为主,不会选择往生咒这样温柔了太多的手段。
主位上的往生咒,必然是出于主人家的意愿。
也就是,村支书。
燕时洵想起刚刚杨函向他讲述从前的故事时,所提到过的当年杨花家出事的时候,村支书是在宗族里抗议过的,即便没有成功,在回家面对妻子的时候也是唉声叹气,对自己很是自责,还对杨花很是可怜和惋惜。
而年轻人在和工作人员交谈时,也透露出了村支书对于宗族里一部分的不屑,而且时隔多年依旧对族人当年对杨花家所做的事耿耿于怀。
这样的话,和杨函相识,被村支书怜悯并且怀着温柔,想要送它往生……
纵横交织的思绪之下,燕时洵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杨朵。
燕时洵的眼眸猛地沉了下来。
杨函坚定的认为杨朵会保护她姐姐,杨光对杨朵怀有愧疚之情,杨朵也在怨恨杨光。
而几十年过去,杨朵却依旧能够日行千里从村子前往滨海市,上身了她姐姐杨花,借杨花之口诉说她的怨恨,甚至无视杨花日渐衰弱的身躯,连杨花都一起恨上了。
不仅如此,当年给杨光通风报信的杨函和他的一家人,也遭遇了杨朵的怨恨,让杨函的小辈们谈之色变,且使得村支书无奈之下只得修建了镇魂井来驱赶杨朵。
所有人的反应,都指向早已经在几十年前就死亡了的杨朵……
燕时洵带着一身秋夜的寒气,从后院回到了客厅,径直去了二楼。
村支书正一个人坐在二楼的小露台上,闷闷的抽着烟袋。他在听到脚步声回头之后,就看到了从一楼楼梯走上来的燕时洵在向他走来。
“小哥没有上楼收拾收拾吗?”村支书有些惊讶,随即从刚刚一个人独处时的愁闷转换成了一张笑呵呵的脸:“刚刚吃饭的时候好像没看到小哥,是饿了下楼找吃的去了吗?”
“你在这坐着等等,正好我媳妇儿在楼下厨房里收拾锅。她不知道,客厅里的橱柜还放着上次老大拎回来的饼子,我去给你偷点好吃的来。”
村支书一边说着就准备起身,语气亲切得就像是亲爷孙一样,没有半点距离感。
“不忙,您坐。”燕时洵伸手,按着村支书的肩膀让他重新坐回了藤椅上,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我本来是想去找您问个事情的,没想到您不在一楼,我就上来了。”
燕时洵没有将自己去后院看井的事说出来。
在没有全部摸清村里的情况之前,他不会贸然暴露自己真正的意图。
燕时洵装作苦恼的样子,向村支书问道:“您也知道,我们本来的目的地是后面的家子坟村,想要去那的农家乐玩。但是因为道路上设了路障,直接切断了去后面的路,我们今晚才不得不在您这里借宿一晚。”
“但是路障放在那,明天它也不会自己消失,车子还是过不去。所以就想和您问问,那路障是怎么回事?谁设在那的,我们能联系那个人把它挪走吗?”
提到路障,村支书的脸色骤变,从刚刚的亲切变得厌恶。他抽烟袋的动作顿住了,嘴边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是在克制着本想要骂出口的话。
许久,村支书才在看清燕时洵诚恳求知的目光后,抬手磕了磕烟袋,叹了口气:“路,是我们封的。”
果然。
燕时洵验证了之前自己的猜测,却眉目不显,而是故作惊讶的道:“啊?为什么?我还以为是谁封了路想要要钱的来着。”
村支书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但因为燕时洵最后的那句质疑,又忍不住证明自己的清白。
“并不是为了钱。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们也不会封了路。”
“我们嘉村能比其他村子更早过上好日子,全是靠着这条路的。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又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为了补上封路带来的经济损失,我家三个儿子都在外面跑,很久没有回家了。”
村支书叹了口气,道:“从半年多前封了路,我们就只能一遍遍对路过的人解释,之所以无偿为人家提供借宿,也是因为这个。毕竟是我们做的吗,总得负起责任来。”
“不是我们想封,是……”
村支书犹豫了很久,手里的烟袋也积了烟灰,像是这个理由让他难以启齿。
“本来家丑不可外扬,宗族里的那点子事,不应该说给村外的人听。而且你应该也不耐烦听我一个老头子说这些家长里短。”
村支书摇了摇头,叹气道:“但是总归是我们做的事影响到了你们出游,所以,总得对你们有个解释才对。”
“其实是因为后面的旺……家子坟村。”
村支书说起后面的村子,眼睛里的厌恶遮也遮不住:“虽然同为一个宗族,但因为我们嘉村被山挡着,其他的村子都在山那边,所以我们村最开始,其实算是宗族里最不受宠的孩子和不受欢迎的孩子从山里走出来,想要给自己找一条活路,盖个家,这么聚集起来的。”
“但后面的家子坟村不一样,因为宗族里一个小祠堂在那里,而且上一任族长就住在家子坟村,所以他们很被族里重视。但也正因为这个,所以他们的做派一直都是那样,多少年都不变。”
村支书不屑的哼了一声:“他们做那事啊,缺了大德了,损阴德!但凡是个人,但凡有点良心都不会和他们一样。”
“我们本来还想劝,但他们从来不会听,而且做得越来越过分。”
村支书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一声叹息,本来就遍布着皱纹的脸,也因为他苦闷的表情,而显得更加苍老。
“他们疯了。所以,我们才会不得以封了路,从此再不和他们来往。”
“小哥,你们……”村支书看着燕时洵,欲言又止,最后只道:“算了。你们要去后面就去吧,反正你们都是外人,还能让他们赚钱,他们应该不会做什么。”
“原来没修路的时候,我们都是从山上走的。”村支书用手里的烟袋指了指小楼后面远处的大山,道:“等明天白天,你们从山上过去吧,我让杨土带你们过去,他从小就喜欢两个村里疯玩,熟悉路。”
从村支书这里得到了想要知道的消息,燕时洵向他道了谢,就转身上了楼。
在从楼梯上转过时,燕时洵看到了村支书在他走后那张重新变得愁眉苦脸的脸,看着窗外,像是在忧愁什么。
燕时洵也顺着春村支书的目光看去,却只能看到一条在昏暗路灯下空荡荡的村路。
村支书难道在等什么吗?
燕时洵心里划过一丝疑问,但很快就上了楼。
……
早就提前上了楼的白霜,正在空旷的浴室里一个人洗着澡,边开着花洒被热水冲得舒舒服服的,边因为解乏的快乐而哼着轻松的小曲。
因为村里不愁土地,村支书家的小楼占地面积很大,于是连带着浴室也是一整个房间,被一道磨砂玻璃隔开,外面是洗手池和马桶,里面是很宽敞的洗澡区。
只是因为没什么摆件而显得很是空旷,白霜唱的歌都和水声混合在一起,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因为洗澡水太热又不能调温度,白霜索性将旁边的窗户开了条小缝透透气。
刚刚因为窗户是磨砂的所以看不到外面,开了窗缝后,白霜才看清这扇窗正对着后院。
“咦?这井的造型好奇怪啊,没见过。”白霜向下看了一眼,只疑惑的嘟囔了一句,就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回身去拿自己的洗发水。
刚把泡沫揉在头发上,想要闭眼睛以防止泡沫水流进眼睛里,白霜就忽然听到玻璃门外传来“咔嗒”一声。
像是有人踩在了松动的地砖上,发出了声音。
“谁?”白霜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扬声问道。
然而,外面没有人回应。
白霜关了花洒,等了好半天都没有等到再发出的任何声音,于是小心翼翼的靠近玻璃门,保持着微躬着身的戒备姿态开了条小缝,警惕的向外看去。
外面并没有人。
白霜这才放松了下来,直起身拍了拍胸口,笑道:“嗐,吓我一跳。”
可能是瓷砖和水泥之间自己臌胀裂开的声音吧,毕竟是浴室,常年有水汽的地方,瓷砖潮湿受裂也是正常的。
这是自己吓自己了。
白霜顶着满头泡沫,放心的准备闭上了眼睛,继续揉着自己的头发。
然而,“咔嗒”、“咔嗒”……
几声细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白霜猛地睁开眼,几乎是立刻就扑向了玻璃门,大力拉开一条门缝向外看去。
依旧是空荡荡的房间。
只有几声凝结在天花板上的水珠滴落在瓷砖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水声中,白霜觉得整个人冷得一抖,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从后面靠近自己。
她大喘着气心脏砰砰直跳,缓缓扭过头向后警惕的看去,看到的却只是打开了一条窗缝的窗子。
风吹的吗?
经过两次惊吓之后,白霜也不管什么憋闷不憋闷了,赶忙走过去将窗户重新关上了。因为走得太急,还差点脚下踩着水一滑摔倒。
就在关窗的那一瞬间,一抹红色从白霜的眼角余光划过。
然而定神再看,却什么都没有。
“错觉吗?”
白霜喃喃着,却不再敢闭眼睛,而是硬生生睁着眼睛赶紧洗完了头发,眼圈都红了一大片。
她抖了抖,决定速战速决,也不冲热水了。
太过空旷的房间让她有些忐忑紧张,还是回房间锁上门来得安心些。
……
和楼下安静苦闷的氛围不同,三楼的嘉宾们气氛热烈。
因为那位三线男明星说他知道很多南边的故事,所以刚刚都被村支书勾起了听故事的好奇心的嘉宾们,正好趁着浴室被其他人占着的时候,跑到男明星的房间里来听故事。
于是,原本只有综艺咖一个听众的讲故事,就变成了男明星说书的故事会,房间里围了一圈人。
男明星哭笑不得,但也只好被赶鸭子上架的充当了一把说书人,说起了小时候从老人那里听来的,山里的故事。
“我小的时候是被我阿婆带大的,住在村子里。有一个中午,太阳特别大,我却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出去玩,吵着闹着也要去山上摘果子吃。我阿婆就边摇着蒲扇,边给我说,我之所以这么想出去,是因为外面有脏东西在诱惑我,等我真出去了,那东西就会把我引到山上,我以为是摘果子,其实,是在把头伸进那东西的上吊绳里。到那时候,只要那东西狠狠的一推我!”
男明星的声音忽然拔高,同时手上也猛地做出了推的动作。
原本全神贯注听故事的众人,顿时都被成功的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就连最严肃的男演员赵真都不免下意识做出了格挡的手势,然后才反应过来。
综艺咖立刻轻踢了男明星的大腿一下,笑骂道:“没想到你还挺有说书人的天赋,差点没把我吓死。”
“就要这个效果嘛。”
男明星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只要趁我爬在树上时,那东西一推我,我就能吊死在它的上吊绳上。”
“我那时候真的被唬住了,没敢出门。但等我缓过来,又心痒痒的馋山上的果子,就瞒着阿婆溜出了家门。”
“然后,我就在村头的那个三岔路口,看到在大太阳下面,有个全身都是黑色的人影,在向我招手。那个人也不说话,我问他是谁他也不说,就一直在招手”
男明星压低了声音,用阴沉的声音道:“那个人背对着太阳,我看不清他的脸,不管我凑得多近都不行,总觉得是看到模模糊糊一团黑色,没有鼻子眼睛。”
嘉宾们大气不敢出,屏着呼吸听男明星继续说下去。
“然后,在我靠得很近的时候,才猛然发现,我本来以为那人肩膀上搭着的麻绳,其实是缠在它的脖子上,而且那绳子勒得很紧,几乎快要把它的头拽掉了。我突然就想起了阿婆讲给我的故事!”
宋辞咽了口唾沫,默默抱着膝盖缩到了墙角,想要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男明星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带着危险的阴冷感,令人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我拼命的跑啊跑,那东西就在我身后拼命的追,从三岔路口一直追到村子里,眼看着就要抓住我了,我就嗷嗷大哭喊着我阿婆的名字。我阿婆一开门,冲着我身后大喊了一声什么东西,我赶紧跑进院子大门里把门锁好,气都没喘匀就往外看,就看到了那个全身黑色的人,就在大门外看着我。但是因为大门已经被我锁住了,它也只能看着我,在大门口也不说话,就站了好长时间,才离开。”
“后来想想,其实我在快要跑进家门的时候,那东西应该就快要抓住我了。要不是我阿婆那声喊让我有时间冲进院子又锁了门,可能我就真的被抓住了。”
男明星耸了耸肩,从刚刚压低了身躯讲故事的姿势里直起身,笑着道:“后来每次想想,都真觉得后怕啊。”
憋了一大口气的嘉宾们,此时才敢慢慢放松了下来,吐出了一口气。
“呼……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其实也还好?”
倒是综艺咖坏心眼的说:“你们就不怕门外也有鬼?我可就住在这房间,一会散了直接躺下睡就行。你们可还要从这房间出门回你们自己的房间,就不怕吗?”
“尤其是你,南原,你是一个人睡吧。”综艺咖坏笑着:“你还睡得着吗?就不怕门口有个人一直站在那里看你?”
刚刚还说不害怕的嘉宾们,顿时抖了抖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想象起那个画面。
虽然小楼里没有三岔路口,但是综艺咖的这间房间就在楼梯口,左右一算,也是个三岔口。一会儿从房间出去,万一真的有什么东西……
嘉宾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害怕的情绪。
尤其是被综艺咖直接点名了的安南原,欲哭无泪。
因为上次野狼峰众人一起在山神庙里被巨鼠追着逃亡,所以也算是有了过了命的交情。当时的室友这次都又选择了对方当室友,而新来的两名嘉宾又决定睡一间。于是,可怜的安南原就被剩了下来。
毕竟八名嘉宾里,只有白霜一名女生,工作人员又不可能和嘉宾一起占用嘉宾的分屏镜头。所以,安南原只好一个人睡一间房。
本来他没觉得有什么,又不是幼稚园小孩不敢一个人睡,这有什么的?
但是,综艺咖这么一说,他又不确定了。
男明星见状,耸了耸肩灿烂笑道:“只是个故事而已,不用那么害怕啦。不是你们自己要听我小时候的故事的吗?现在又害怕,好怂。”
综艺咖立刻挺了挺胸膛。骄傲道:“我没怂。”
而在各个直播分屏前的观众们,在很多人欢乐的嘲笑着嘉宾们胆子小的时候,男明星自己的分屏上,却刷过很多粉丝们迟疑的弹幕。
[真的只是个故事吗?可是哥哥出道这么多年了,我真的从没看到他在正午的时候一个人站在外面。他好像特别害怕中午一个人站在街上。]
[我刚刚真的以为哥哥说的是真的。关注哥哥多年的粉丝们应该都知道,哥哥没有架子,但只有一件事他特别在意。不管是办公室化妆室,还是和品牌方合作拍广告,他都不愿意在对着三岔路口的那个房间。之前一个品牌方的化妆室外面正对着完全没有人流量的三岔路口,还不愿意换,然后哥哥第一次发了很大的火,很硬的说必须要换,不然他不拍。然后品牌方才给换了的,但之后也说哥哥耍大牌。那次哥哥声誉受损严重,所以我觉得哥哥是真的很介意这个事情,宁可声誉受损也不愿意看到三岔路口。]
[不仅是这个吧,哥哥真的有很多异于常人的在意点。之前哥哥直播的时候,都必须要确认家里的门窗关没关好,天气最好的时候也坚决不开门窗,像是很怕外面有什么东西闯进来。]
[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哥哥在马上要进门的时候会快走两步,下意识的显得紧张害怕。等迈进门里的时候,哥哥才会松了口气。]
[啊??那,那按照你们这么说,哥哥刚刚讲的会不会是他的真实经历啊,说是故事只是为了让大家不害怕?]
“虽然只是讲了个故事,但三岔路口看到人影,是有可能的。”
突然从没有关门的门口传来的磁性男声,把刚刚才从害怕里脱离出来的嘉宾们,重新又吓得浑身一哆嗦,惊恐大叫了起来。
就连直播前的观众们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弹幕停滞了一瞬。
只有正对着房门的男明星,才看到了从门外走来的燕时洵。
“就像是烧纸多会选在十字路口一样,因为十字路口的中点,既是东西南北的交汇,也是阴阳的交汇。在那里,一条阴间的路一条阳间的道重合,新丧的鬼魂如果没有鬼差来指引,就会从十字路口走过,从阳间的道走上阴间的路,顺利离开人间。”
“如果有人在黄昏的时候连续走过了四次十字路口,就很有可能会在第四次,看到从十字路口经过的鬼魂。这个时候不要因为好奇而和鬼魂对上视线,也不要再继续走下去,随便转哪个方向都好,从小路快速离开。否则,很可能会跟着鬼魂的脚步,一起从阳间走到阴间。”
“到那时,想要回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燕时洵抱臂斜依在门框上,闲闲的嘲笑道:“你们有胆子听鬼故事,就没胆量不喊出来吗?”
被吓得差点魂儿都飞了的安南原:qaq,不敢。
“不过,你说你在三岔路口看到了纯黑的人影,还追到了你家门口。”
燕时洵收敛了笑意,看向男明星:“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小时候的村里应该恰好没有呈现十字形的路吧。”
男明星想了下,随即有些愕然:“好像确实是。可,可燕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三岔路口,少了一,四方不交汇,于是阴阳混乱,阴路和阳路会随机出现在三条路中的其二。所以如果有亡魂没能被接走,就只能一直在三岔路口徘徊,直到阴路出现,它得以顺利离开。”
“你看到的那个人影,之所以是在正午,是因为物极必反,阳气最重的时候,反而是阴路最可能出现的时候。所以它才会在路口,等待着阴路出现。”
虽然并没有亲眼看到男明星小时候的村子,也和男明星并不熟悉,但是只凭着男明星刚才的讲述,燕时洵就已经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只是你那时候是正好撞上了,它没有等来阴路,却看到了你。你阿婆说的没错,它会把人引到自己上吊的地方,把人吊死在自己的上吊绳上。因为新丧寂寞,所以才来寻伴。”
看出了男明星眼里的恐惧,燕时洵顿了下,安慰道:“不过别担心,你不会再遇到那种情况。你已经长大了,魂魄稳定的链接在身体里,先天灵性消失,就算鬼和你脸贴脸站在一起你都看不到了。只有没有成年的孩子才容易看到,年龄越小,先天灵性保存得越多,越容易看到。”
男明星抖了下,本来在听到燕时洵说不用担心而放松下来的神经,重新紧绷了起来,看起来更害怕了。
众人:???燕哥,你这叫安慰吗!什么叫和鬼脸贴脸都看不到?更恐怖了好吗!
屏幕前的观众们:[!!!qaq]
[呜呜呜好可怕,我家窗户正对着十字路口,现在外面只有黄色的路灯,一个人都没有。我好慌,不会真的有吧!]
[完了,听完这个故事,我明天放学不敢一个人走回家了,学校到我家正好四个十字路口……]
“燕,燕哥。”安南原弱弱举手:“我们的分屏直播都开着呢,在屏幕前说这个,是,是不是不太好?”
要是直播权限被封了,导演一会又要冲过来抱着燕哥大腿哭了。
燕时洵:糟……忘了。
因为他自己的分屏已经关了,所以一时放松,忽略了其他嘉宾会为了流量和人气儿一直开着分屏直播。
燕时洵:我又不需要人气和流量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时刻注意?啧,要不干脆就让张大病的节目被封了把,好麻烦。
不过一想到张无病哭得鼻涕眼泪齐下的模样,燕时洵还是只能假笑着,镇定冲着嘉宾们的分屏镜头道:“哦,我也只是讲了个故事,不要当真。”
“看到你们在举办讲故事大会,路过顺手参加一下而已。你们继续,我讲完了。”
燕时洵向分屏镜头挥了挥手,然后单手插兜的悠闲转过身,从房间门口离开了。
只剩下被吓得不轻的嘉宾们,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燕哥刚刚讲得那么认真,真的只是个故事吗?
而且结合着燕哥本来的身份,和他完全忘记了有镜头这回事,还是在安南原的提醒下才想起来……怎么看都怎么像真的啊。
而直播的弹幕里,还有观众们自己哄自己。
[哈,哈哈,不愧是燕哥,连故事都讲得这么逼真。]
[只是个猜测,有没有可能燕哥不是在讲故事,他是在给之前讲故事的那个嘉宾解疑科普?]
[哒咩!住口!]
[好的,刚刚听完故事之后连滚带爬去把房门反锁的我,现在躺在床上,已经彻底不敢睡了。我的窗户临街啊!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0523:58:13~2021-09-0623:5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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