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暗算
“这都是第五辆马车了吧?”在田间劳动的汉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羡慕的看着又一辆马车转过弯向着齐昌林的家行驶了过去。
平日里乡野连牛车都少见,更别提马车了,齐家又是村里最穷的一户,齐父当年上山打猎意外摔死了,之后就是孤儿寡母过日子,连一日三餐都吃不饱,可即便饿的都吃野菜充饥了,偏偏齐母却咬着牙送齐昌林去私塾读书。
当时村里多少说风凉话的,背地里嘀咕齐母是疯了,村正家都没银子送儿子去读书呢。
再看着白日在田间劳作,晚上在油灯下做绣品的齐母,本来也是三十来岁的年轻妇人,可几年时间下来老的就跟村里五六十岁的老妪一般。
齐母身体也彻底垮了,整日病歪歪的却依旧缩衣节食的供齐昌林读书,后来好不容易拉扯着给齐昌林娶妻了,结果齐母累垮了身体彻底瘫痪在床不能动弹,一日三餐都要儿媳妇送到床边喂给她吃。
齐娘子也是个没脑子的,竟然和齐母一样死撑着继续供齐昌林读书,
……齐昌林虽出身寒门但他和焦濂玉是至交,和丘怀信也有来往。
但比起读书勤奋又有天资的焦濂玉,丘怀信虽是朝廷二品大员的小儿子,但齐昌林更喜欢焦濂玉这个同窗,也受他资助颇多。
丘怀信看着齐昌林随从送来的生辰帖子着实怔了一下。
丘秉德来丘怀信您的院子是为了说他此前被暗杀的事,难得看到自家小弟也有为难的模样,不由笑着道:“可是为难之事?”
把帖子放在桌上,丘怀信摇摇头,“是昌林兄派人送来的帖子,三日后他生辰想要约我们在他家中小聚一次。”
齐昌林家境贫寒,上有瘫痪在床的老母亲,又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偏偏妻子也是病弱的身体,这些年如果不是焦濂玉经常接济,齐昌林别说读书科举了,只怕连一大家子都养不活。
大庆朝的读书人素来清高,齐昌林更是如此,丘怀信此前也想过资助他,却被齐昌林严词拒绝了,也就焦濂玉和他是至交,俩人秉性相投,齐昌林才愿意借助他的资助。
“齐昌林?”丘秉德也微微诧异,他是长子,对下面两个弟弟有份长兄为父的责任,尤其丘怀信这随性不羁的性格,丘秉德更是多了份关心,平日里他来往的朋友也都知晓。
齐昌林和小弟也有来往,丘秉德也知道一些,这些年因为齐家清贫,齐昌林也就宴请过两次好友,一次是他过了院试取得了秀才功名,一次是加冠。
齐昌林一身傲骨,自己囊中羞涩无法宴请好友,因此也基本不会参加其他人的宴会,丘怀信也每年都会府中或者庄子办几次宴会,但齐昌林这些年也只来过一次。
“昌林帖子里说借着自己的生辰宴庆祝珪璋逢凶化吉。”丘怀信这会也想起来了,之前他们一行人在天井湖小聚的时候就听了一耳朵。
齐昌林老家那边的说法,若是谁走了霉运,至亲好友可以通过自己的生辰宴给对方冲一冲可以去掉霉运,但也有可能让自己霉运加身,毕竟把自己的运道分给了对方,所以除了是至亲外,很少有人愿意这般做。
丘怀信来往的这几个好友都是官学的读书人,丘秉德自然放心,“我库房里有一块松花石砚倒是可以当贺礼。”
齐昌林既然要办生日宴,那丘怀信肯定要送贺礼,麻烦的在于日后丘怀信生辰,齐昌林必定要回礼,可偏偏他家境贫寒,所以丘怀信的贺礼不能太贵重,否则对齐昌林而言就是一个负担。
“多谢大哥,刚刚看帖子时我就在瞅着送什么贺礼。”丘怀信也有库房,但贵为丘家的小公子,他库房里的东西就没有凡品,本来丘怀信都打算去外面铺子里挑个贺礼,大哥这里有倒是省事了,砚台也适合齐昌林这样的读书人使用。
“不过外出要把人手到齐了,不管去哪里都让石松跟着你。”丘秉德郑重的交待了一句,当日听到丘怀信被暗杀,丘秉德吓出了一身冷汗,去和盛轩保护怀信的是父亲安排的亲卫,说是丘家的死士也差不离,谁能想到这其中竟然出了叛徒,而且差一点要了小弟的命。
不说丘大人如今不放心丘怀信外出,丘秉德这个大哥也是如此,恨不能把保护自己的人都分给丘怀信。
看着面带关切之意的大哥,丘怀信想到之前和湛非鱼的谈话,若暗害自己的人真的来自吴家,甚至是大嫂指使的……
一时之间心头五味杂陈着,丘怀信迟疑了一下终究克制住了,而是转移了话题问道:“大哥,我听说娘已经托人在打探顾氏五姑娘的事?”
一听丘怀信这生硬的说话态度,丘秉德只当他是不好意思谈论自己的亲事,不由笑了起来,揶揄的打趣道:“虽说南陵顾氏名声在外,顾氏女也都是端庄娴雅,但耳听为虚,你的亲事娘必定要仔细打探清楚了才好定下来。”
按理说丘怀信能取到顾氏五姑娘也算是高攀了,毕竟他还是个白身,在读书上没有天资,日后不可能科举出仕,至多日后举官谋个闲差。
再加上丘怀信是小儿子,日后丘家分家了,丘怀信能分的的家产也有限,如此一来的确配不上顾氏女。
可即便如此丘大人和丘夫人也不会上赶着高攀顾氏,对比联姻带来的好处,丘大人还是把丘怀信这个小儿子放在了首位。
扯起嘴角干干的笑了起来,丘怀信这会真佩服湛非鱼的本事,自己前脚才让她帮忙,后脚便有了这亲事。,虽然现在只是口头一说,但说不定会因此得罪南陵顾氏。
丘怀信不是妄自菲薄,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顾氏五姑娘去京城估计是冲着京城的世家子弟去的,如今和自己扯上关系,这亲事不管是成还是不成,湛非鱼都会得罪顾氏。
等丘秉德打趣完自家小弟离开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送自己出门的丘怀信却是一脸复杂。
这边丘秉德一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就让人去库房把松花砚找了出来,然后给丘怀信送了过去。
董嬷嬷刚从灶房过来,就看到冬燕急匆匆的过来了,董嬷嬷停下脚,面带厉色的开口:“匆匆忙忙的做什么?院子里的规矩都忘记了吗?”
“董嬷嬷。”冬燕赶忙服身行礼,这会也想起来大少夫人这几日偏头疼,所以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都是轻手轻脚的,唯恐声响吵到大少夫人休息。
平日里吴氏待人温和,即便对下人也是和颜悦色的,因此吴氏在府中的名声极好,所以这恶人自然是董嬷嬷来做。
这几日吴氏本就因为忧虑而犯了头疾,董嬷嬷也跟着担忧,这不火气也大了起来,此时依旧绷着脸,“有什么事快说,不要惊扰了大少夫人休息。”
冬燕本来来过来卖个好,日后说不定能被提为二等丫鬟,这会也不敢有小心思了,“回嬷嬷的话,我刚刚在……”
片刻后,董嬷嬷进了屋,吴氏这会正歪在美人榻上小憩,“醉蟹可准备好了?相公就喜这一口鲜,让灶房按照方子再备好姜汁,螃蟹性寒,相公也不易多食用。”
“老奴过去的时候刘厨子正在做,知道是大少夫人您吩咐的,刘厨子哪里敢让灶房那些小子插手,用的也是顶好的花雕酒。”董嬷嬷走到窗边把大开的窗户给关了半扇,担心秋日风寒冷到了小憩的吴氏。
吴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看出董嬷嬷有话要说便问道:“是不是相公那里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