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有惊无险
“小鱼,葫芦鸡一定要趁热吃。”靠窗的位置上,齐桁撕下鸡腿,迟疑了一下,还是不好意思递给湛非鱼。
“小鱼,要蘸着这酱料吃更香,不辣的。”
“小鱼,这个饼子也好吃,你把鸡肉撕碎了塞里面,可香了。”
说完之后,齐桁偷偷瞄了一眼眼神冰冷的殷无衍,虽然有点怕怕的,可还是圆滚滚的身板挺的笔直,威武不能屈!
看到这一幕,重光笑的肚子都疼了,没想到这胖小子还挺有胆,在七爷面前敢给胖丫头献殷勤,难道这就是读书人所谓的风骨?还是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冷眼看着喋喋不休的齐桁,殷无衍声音响起,“食不言,寝不语。”
“我……”完败的齐桁一下子涨红了脸,刚刚自己只顾着和小鱼说话,却连最基本的用膳规矩都忘记了。
湛非鱼不解的目光从齐桁这里转移到了殷无衍身上,这两人都奇奇怪怪的。
在小同年面前丢了脸不算什么,可绝对不能输给小鱼这个外姓大哥哥!齐桁小胖墩一扫刚刚的热情,端起了读书人的架子,从拿筷子到吞咽那叫一个斯文优雅,努力压抑着大口啃鸡腿的冲动。
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小胖子,殷无衍把鸡腿撕开了,沾了点酱料,然后放到湛非鱼碗里,又替她夹了两筷子青菜,尔后盛了汤,照顾的那叫无微不至。
湛非鱼低着头吃了起来,鲜嫩的鸡肉裹上了酱料,鲜香的让人能把舌头都吞下去,“大哥哥,你也吃。”
小口吃着鸡腿的齐桁嫉妒的看了一眼殷无衍,这人明明长的如此普通,可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气势让齐桁知道对方必定出身不凡。
可爹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小鱼。
背对着临窗的位置,低着头的男人抓着筷子的手用力的收紧了几分,太过于用力之下,指节泛白。
湛非鱼!听到那清脆欢快的声音,男人充满红血丝的双眼里迸发出骇人的仇恨,都是那个贱丫头害了自己,如果不是她,自己还是陈家少爷,过着锦衣玉食、使奴唤婢的日子。
陈胖子越想越恨,瘦削的面容狰狞的扭曲着,或许是因为他瘦了这么多,导致李记的伙计都没认出他来,大堂这些客人同样没注意到胡子拉碴的陈胖子。
殷无衍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口菜,视线往身后扫了一眼。
重光无声的询问殷无衍,虽然这人背对着他们坐着,但他那拙劣的动作让重光知道这人一直在偷偷观察自己这一桌,不是冲着胖小子来的就是冲着小鱼的。
殷无衍不动声色的打了个手势,重光会意的站起身来,“听说隔壁铺子的饺子味道不错,我去买两碗过来。”
走了一个!陈胖子压抑着激动的心情。
可想到坐湛非鱼身边的殷无衍,刚刚喜悦的表情又消失了,之前武斗的时候陈胖子就知道湛非鱼的身手,如今他身边还有一个成年男子,自己出手必定会失败。
即便是食不言,可齐桁却能感觉出湛非鱼和殷无衍之间那种外人插不进去的亲昵,这么一想,齐桁感觉这葫芦鸡都没那么好吃了。
看着殷无衍站起身来,湛非鱼疑惑的开口:“大哥哥?”
“外面有卖桃子的,我去买点回来解油腻。”殷无衍解释了一句。
湛非鱼和齐桁同时直起身往窗户外看了一眼,果真有个农户正担着两篓桃子在叫卖,估计是才摘下来的,碧绿的叶子衬托下,拳头大小的桃子鲜红鲜红的,让人不自觉的想咽口水。
天助我也!看到殷无衍也起身离开了,陈胖子激动的双手都颤抖起来,右手从怀里掏出匕首来,借着袖子的遮挡,陈胖子站起身来。
“小鱼,他们也要会和你一起回上泗县?”憋了半天的齐桁终于能说话了,看着粉妆玉琢的湛非鱼,再想到殷无衍会和她一起回去,齐桁感觉心里酸酸的,不知道爹和夫子会不会同意自己去上泗县?
“嗯。”湛非鱼点点头,察觉到背后身后有人过来了,倒也没在意。
李记铺子关了好几日才开业,生意特别火爆,大堂里坐满了客人,这桌客人刚走,等候的客人就立刻进来了。
“去死吧!”尖利的声音瘆人而可怕,陈胖子猛地举起匕首向着背对自己的湛非鱼扑了过来。
齐桁刚要说话,看到这一幕,吓的脸色一白,“小鱼……”
说时迟,那时快,湛非鱼回头一看,嗬,虽然也吓到了,可临场反应极快的湛非鱼手中的碗直接对着陈胖子的脸砸了过去,站起身来的同时把长凳也踢了过去。
避开了砸过来的碗,却被木头凳子砸到了膝盖,陈胖子痛的嘶了一声,扑杀的动作也因此停顿了一下。
湛非鱼动作迅速的退到了安全区域,看了一眼陈胖子手中的匕首,眉头一皱,立刻拿起桌上的碟子再次砸了过去,只要拖延一下时间,大哥哥就回来了。
而且暗中还有人保护,所以湛非鱼并没有多害怕。
大堂里其他客人吓到了,纷纷起身往门外跑了去,倒有几个想要上前帮忙,可一看到陈胖子那狰狞疯狂的表情,再加上他手中胡乱挥舞的匕首,都被吓的不敢上前。
“湛非鱼,你的死期到了!”声音嘶哑,陈胖子狞声笑着,一次次避开砸过来的碗碟,不断的向着湛非鱼接近着。
“陈锦?”看着明显瘦了一大圈的陈胖子,湛非鱼都有些诧异,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能瘦个五六十斤?难道有什么瘦身秘方?
“是我!”陈胖子左手挡住砸过来的碟子,再次扑了过来,比起被碗碟砸几下,他更想手刃了湛非鱼这个仇人。
如同重光所言,湛非鱼即便胖,那也是个灵活的胖子,尤其是大堂里的客人都逃出去了,湛非鱼利用桌椅的阻碍,直接和陈胖子周旋起来。
看着湛非鱼动作灵活的绕着桌椅跑,陈胖子别说伤害湛非鱼,都没办法接近她。
陈胖子也发现自己根本捉不到湛非鱼,而且折腾了一番,暴瘦下来的陈胖子气喘吁吁的,再跑一下估计人就累瘫了。
余光一扫,突然的,陈胖子换了方向。
在湛非鱼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陈胖子抓住了齐桁的后领口,手中的匕首刷一下横在他脖子上。
眉头一皱,湛非鱼有些懊恼,刚刚只顾着躲闪,忘记让齐桁跑出去了。
“跑啊,你再跑啊!”陈胖子得意的大笑着。
总算是占了上风,陈胖子张狂的对着湛非鱼嘶吼起来,“死丫头,你立刻过来,否则我就杀了这胖子!这胖子可是代替你去死的,湛非鱼,背负了一条人命,我看你还怎么考科举?”
齐桁家境富裕,家中长辈慈爱、兄友弟恭,在青涯书院读书后,明夫子看重他,甲班的小同窗也都以他为首,齐桁长这么大还从没遇到这么凶险的情况,刚刚也是吓住了,所以才忘记逃。
“小鱼,你……”齐桁声音发颤,锋利的匕首抵着脖子,那尖锐的刺痛让齐桁面色苍白,他想说湛非鱼不要过来,自己是男子汉,小鱼是姑娘家,她不能为了自己冒险。
可太过于惊恐之下,齐桁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湛非鱼一步一步走近了。
相对于齐桁的惊慌害怕,湛非鱼瞄了一眼窗户外,在距离陈胖子十几步的地方站定,“冤有头,债有主,我就在这里,你难道还敢杀了我不成?”
“哈哈,我不会杀了你!我要你像我一样一无所有!”陈胖子笑声狰狞,扭曲的面容里透着疯狂之色,挥舞着匕首大喊,“我要毁了你的脸!一刀一刀又一刀!湛非鱼,等你变成了丑八怪,我看你还怎么去科举?日后怎么嫁人!”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陈胖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抱起齐桁向着湛非鱼砸了过去,尔后攥紧匕首扑了过来。
可惜,陈胖子想的好,但他还没有扑倒湛非鱼面前,自窗户外飞掠而来的殷无衍一脚把人给踢了出去。
重光也在第一时间接住了被抛过去的齐桁。
“大哥哥,我感觉他有点不对劲。”无事人一般的湛非鱼走到殷无衍身边,看着砸了一张桌子摔在地上的陈胖子,刚刚这人就跟疯了一般,眼神太过于狰狞扭曲。
殷无衍摸了摸湛非鱼的头,冰冷的目光看着痛苦抽搐的陈胖子,“重光,把人送去官府。”
“是。”重光放下吓的没回过神来的齐桁,自家七爷真够心黑的,竟然故意吓胖小子,经此一出后,这胖小子还有什么脸和小鱼套近乎?
安全落地的齐桁扶着身后的桌子才站稳了身体,看到被重光抓起来的陈胖子,想到刚刚的一幕,惊恐散去后,更多的是羞愧和自责。
湛非鱼担忧的看着呆愣愣的齐桁的,“齐桁,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对上湛非鱼关切的目光,齐桁羞愧难当的摇摇头,自己差一点害了小鱼!
殷无衍此时看了一眼齐桁,眼神淡漠,没有嘲讽、没有同情,反而让齐桁红了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片刻后。
耿捕头刚接到消息就带着衙役往李记赶,没想到行凶的陈胖子已经被抓起来了。
“湛姑娘,你没事吧?”耿捕头看了一眼被重光丢在地上的陈胖子。
“有惊无险。”湛非鱼笑着开口,好在刚刚吃的差不多了,否则想吃李记的葫芦鸡只能等下一次来南宣府了。
被两个衙役摁住了,陈胖子终于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牢狱之灾,害怕之下疯狂的挣扎起来,声嘶力竭的怒吼着,“你们放开我!大皇子是我表兄,你们这些刁民敢抓我,担心被砍头株连九族……”
重光掏了掏耳朵,这陈胖子叫的跟杀猪一般,实在太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相信大皇子知晓你当众行凶,一定会大义灭亲。本来你只需要流放三千里,你敢攀扯大皇子估计就是斩立决了。”
叫嚣的陈胖子一下子哑巴了,他再蠢也是出身陈家,自然知道重光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大皇子的外家绝不能出现他这样的败类,所以他只有死路一条,因为他活着就是大皇子的污点。
估计知道难逃一死,陈胖子再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和嚣张,整个人烂泥一般软在地上。
看到湛非鱼忽然走了过来,陈胖子呆愣愣的抬起头,却死鸭子嘴硬的放狠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一旁两个衙役紧张起来,唯恐陈胖子会暴起伤到湛非鱼,这可是府试的案首,深得章知府看重。
齐桁也不安的看向湛非鱼,想要阻止她靠近陈胖子。
“小鱼,你要问什么?”重光笑着开口,别说陈胖子这会被镣铐锁住了,有七爷在,陈胖子还想伤人?
三两步站定,湛非鱼打量着陈胖子,认真的问道:“你是怎么瘦下来的?”
自己现在就挺胖的,湛非鱼估计等长个头之后能瘦下来,可她担心自己人到中年又会发胖。
呃……别说被问的陈胖子傻眼了,重光和耿捕头几人都无语的看着湛非鱼,她就是踢陈胖子两脚泄恨也好过问这个啊,难道府试案首的脑子和他们这些庸人不一样?
殷无衍狭长的凤眸里有笑意快速闪过,看来小姑娘除了爱读书,也爱漂亮,想到此殷无衍打算把库房里那些珠宝都打成首饰送过来,衣裳也可以多送一些。
“头,出事了!”突然,王山面色惶恐的跑了过来,一看到湛非鱼等人,到口的话又咽了下来。
王山负责的是府衙的监牢,他一说出事,耿捕头就想到是关押的犯人出了问题。
重光看了一眼走到不远处低声说话的耿捕头和王山,耳力极强之下,听着听着重光面露诧异之色。
湛非鱼好奇的看了看,最后只能拉了拉殷无衍的袖子,“大哥哥?”
“寇元兴在牢房里撞壁自尽了,留下了一封血书。”殷无衍低声道,看湛非鱼瞬间凝重的表情,不由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不必多想,此事和你无关。”
寇元兴之死更多的是因为章知府,他此前状告章知府科举舞弊,如今人一死,这脏水就泼到了章知府头上,即便他是清白的,可逼死了一个读书人,于章知府的名声也有碍。
湛非鱼想起之前肖夫子来东湖客栈见自己的一幕,皱着眉头开口:“我辞行的时候和章大人说起过此事,章大人不会追究,寇元兴或许不是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