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1 / 1)

柳薇“女阎罗”的名号,于这战响彻边关草原。

之后不管过去多少年,凡是参与过这战的士兵,始终都记得当时的柳薇扬马持刀,手提敌军头目头颅高喝胜利的模样。

直到敌人仓惶撤退,新任将军才带着援军姗姗来迟。

新将军看到柳山,眉眼就没忍住惊讶。

柳山先前都被逼进酷寒雪原了,这样都没死?

而且看柳山好端端坐在马背上与下属交谈,哪怕是才大战过场,但依旧神采奕奕,新任将军就皱了皱眉,柳山之前真的被人伏击受过重伤吗?恢复得未免太快了。

撇去这点,活着的柳山总归让新将军觉得很是遗憾。不过柳山活着也无妨,反正军权都收回来了,之后再要处置他,就比先前简单多了。

目光转,新将军看到了柳薇。

柳薇没有半点女子的矜持直接坐在块石头上,身脏兮兮的,手里拿着块破布在擦她那把大刀。她身边围了不少士兵,她个女子也不知道回避和他们保持距离,居然还不知羞地在和这些士兵说笑。

新将军觉得这幕实在有伤风化,他正忍不住想呵斥柳薇句,不料柳薇忽然朝他看了过来,将他番打量。

然后他就听柳薇道:“来人,给我将这叛贼抓起来。”

叛贼?

谁是叛贼?

新将军疑惑之际,见柳薇直看的都是自己,便反应过来柳薇口中的叛贼居然是他自己,心头顿时大怒。

柳薇身边两个高壮的士兵已经听令过来,似已准备要将他抓起来。

“大胆!”新将军冲着柳薇呵斥声,“本将军怎会是叛贼,尔等想以下犯上?!”

柳薇头都不抬,继续擦着手中的刀。

新将军身边也有私兵,是他自己带来的人,见状立即拔刀护在新将军面前。

他们动,柳薇这边的士兵也齐刷刷拔刀,阵兵器出鞘之声,两边呈对峙之势。

新将军心里有种被柳薇深深挑衅的愤怒

,他见柳薇不再抬眉,只能看向柳山,喝道:“柳山,还不让你的兵将刀放下!”

柳山只是稍微瞥了他眼,扬了下手,道:“抓起来。”

新将军私兵只有几个,根本不是柳薇他们的对手。

柳薇的兵,在军营里是个个拔尖,能以敌五的存在。还是最开始那两个兵,其他人都没动手,他们就将私兵打开,拿下试图反抗的新将军。

新将军被押得单膝跪在地上,头都没法抬,倍感屈辱,“本将乃奉皇上之命前来接管军营,柳山,你抓了本将,莫非是不服皇命,想要造反不成!”

这般骂着的他,便见眼帘前方出现了双还染着血的鞋。

“先松开他。”

属于女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柳薇。

新将军早已怒不可遏,在察觉肩膀上的力道果然松开了后,他愤愤起身,同时手也摸上了腰间的刀,誓要狠狠教训柳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报复他刚刚受到的屈辱。

只是他的膝盖将将抬离地面,肩膀上便又是沉。

把被擦得雪亮的大刀,刀背翻转,落在他的肩膀上。刀柄之后,是神情淡淡的柳薇。

她冲他挑眉:“起来。”

这个动作,愈发惹怒了新将军,他觉得自己被柳薇轻视小看了。

看他站起来后怎么教训她!

然而他才动,便感觉肩上的力道陡然加重,膝盖不止没有成功继续上抬,反而被这力道压着往下沉去。

他居然起不来!

新将军惊讶极了,他居然被个瘦了吧唧的女人用刀压得站不起来?!

柳薇没再继续出声,只是依旧眼神淡然地看着新将军。

围在身边的士兵却不然,个个起哄地看着新将军。

“起来啊!”

“哈哈,起不来吧。”

“让你瞧不起我们头儿。”

新将军将这些听在耳里,如何不知自己是被嘲笑了。

愈这样,他就越急着站起来。

只见他咬紧牙关,面皮子憋得发红,额头的青筋根根凸出来,瞧上

去好像连头发丝都在用力。

但他越想往上,肩上的刀就越沉,他的膝盖也被重重地重新压回地面,点再抬起来的迹象都没有。

而他面前的柳薇神色始终没什么变化,充满闲适,对付他就好像只用了她指头的力,显得那么游刃有余。

新将军再次看向柳薇的眼神终于没了不屑,不知不觉已带了点震悚。

在对方力竭时,柳薇收回了自己的刀,“绑起来,带回去先饿他个几天。”

“你们不能抓我!”新将军起身挣扎,“柳山,我要将今天的事禀告皇上,让他治你的罪!”

士兵们早看不惯他,手上可不会温柔,不想听他叫唤也不会说去找块布给他堵堵,直接就卸了他的下巴。

新将军就这般呃呃啊啊,带着下巴关不住的口水被绑起来扔上马,像件货物似的,随军起被驮了回去。

敌军虽然出师不利,第场就吃了败仗,但不可能就此罢手。

战争只要开始,就没那么容易结束。

新将军被抓,柳山重新接管军营,后方由他坐镇,前方则由几个副将并柳薇,起带兵对敌。

来回打了几场都是敌军败退,其中尤以柳薇得胜的那几场仗赢得最精彩。

最开始些有些资历的将军夸柳薇时,难免会用些遗憾的语气说可惜她不是男子。

但现在,再没有那么不识趣地说这些话了,人家虽是女子,却已胜过这世间大部分男子。你连个女子都不如,怎么还有脸为人家感到可惜。

这几场仗之后,敌军暂时就蛰伏了下来,没有退兵,但也没有进攻,总在伺机而动。

然后柳薇就将这边交给了柳山,自己带着人暂时离开边关,回了京城。

边关第场战争发生之后,随着战报起送入京城的,还有柳山的道折子。

他将自己两次遇袭的事写在上面,并厉斥新将军通敌叛国,故意不增兵驰援,若不是他侥幸活下来,又侥幸查得外族异常及时带兵救援,恐

怕此刻国门早已被攻破。

柳薇就记得皇帝的回复,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吧。反正就是说新将军怎么可能通敌叛国,这中间定有什么误会;驰援不及时,也肯定另有他因。朕相信他,让柳山赶紧将人放了,道军营切事宜还得靠他处理。

柳山放了就是傻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柳山道他不能将国家安危置之不顾,新将军通敌叛国已是证据确凿,待战况稳定后,他会让自家女儿带着证据回京陈述,届时皇帝要问他什么罪,他绝对甘愿受罚。

人都在柳山手上,且现在边关正乱,外族虎视眈眈,也是用人的时候,柳山暂时还不能动。

于是皇帝再气得跳脚,也只能等柳薇回京再说。

这次敌军忽然寇边,满朝关注,所有人都想知道具体的战况。

柳薇以女子之身迎敌,和她父亲样护国有功,皇帝为了体现为君的明智与大度,直接在大殿上接见了她,也好让她给百官讲讲具体情况。

礼官声“觐见”落下,穿着兵甲,但卸下了武器的柳薇,目不斜视地进入了大殿。

百官之中,有人目露赞赏,有人无波无澜,有人微微蹙眉。

柳薇对这些仿若未觉。

番见礼后,就有官员就迫不及待询问起了柳薇边关之事,特别是柳山遇袭之后的细节,他是怎么从外族人手里逃脱的。

柳山遇袭的事传回京城时,没有任何个人怀疑这是场自导自演,都相信这事的确是外族人干的,不然怎么解释柳山出事他们就立即发起进攻呢。所以这明显是连环计啊,先伤柳山,趁着他们军心不稳进攻,要打下座城绝对比往常容易。

而柳薇做足个臣子的本分,眼皮都没往龙椅上的那位瞟上眼。

她只是微微抬头,赫然看向站在朝堂前侧的饶顺,道:“诸位大人,最开始家父遇袭时,的确也和你们样认定那些人是外族人。”

饶顺被柳薇这个前儿媳妇盯着,从柳薇进殿是就皱起的眉毛,又往中间挤了挤

,心里忽然有股不妙的感觉,问道:“这话什么意思,莫非袭击柳将军的不是外族人?”

其他人疑惑地看向柳薇。

包括龙椅上的皇帝,他和饶顺是真的疑惑。

难道这世上除了他们和外族人,还有其他人想要柳山的命?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柳薇便慢慢道:“当时袭击家父的人,虽都穿着外族人的衣服,但面孔却全部都是中原人长相。”

其他人面色凝,都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家父侥幸活下命,因心觉蹊跷,便暗中查证,最后确定袭击他的人乃中原人伪装。”柳薇垂目,掩去眼里的丝丝冷意,“他顺着查到的线索摸下去,发现这个人,竟是军营新到的李将军!”

“不可能!”饶顺口否认道。

他们针对柳山的刺杀只有秋季那次,那次失败之后他们便按兵不动,直等候着下次时机。结果没用他们怎么等,柳山就被外族人袭击,重伤失踪了。

不用他们再绞尽脑汁的费工夫,有现成的便宜捡自然很好,忙就将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可以替换柳山的李将军派了过去。

李将军都是柳山出事之后过去的,他哪来的时机动手?更何况,李将军有没有动手,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

柳薇却是冷笑声,“饶尚书这副急着帮李将军撇清的样子,是因为李将军乃是由你向皇上推荐?”

有文臣道:“柳副将语气这般笃定,是否有什么切实的证据?”

“证据自然有。”柳薇从身上掏出道折子,双手呈上,语气诚恳地面相龙椅方向,“皇上,臣与家父顺着李将军这条线摸下去,从军营里揪出了不少人,名单都在上面。折子里还有封信,里面是饶尚书与人合谋商量如何刺杀家父的过程。”

柳薇的话和折子出来,满堂哗然,都不可置信地看着饶顺。

而上面的皇帝,展开看了两眼后,手就忍不住微微颤抖。

气的。

因为单子上面,除了个李将军,还有吴姓小将,和所有曾

和他有过接触的人,都是这几年他们辛苦插入柳山军营里好不容易成长起来的桩子。

也就是说,这些桩子这次全都被柳薇父女给拔·出来了。

而在名单最后,还有饶顺的名字。

皇帝再看那封信,上面的确是饶顺的字,还有饶顺的印章。

完了,皇帝想,他保不住饶顺了。

柳薇眼眸始终没往龙椅上看,但柳薇知道,就算她不看,皇帝的神情这会儿也定很难看。

她抓这些人时给定的罪名都是通敌叛国,只不过除了李将军,其他人都是柳薇出发前天才举抓获的,为的就是不要惊动皇帝和饶顺,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皇帝指使人谋害柳山,他声令下,就有饶顺是替他安排人,并执行他的命令。柳薇连皇帝都不打算放过,又怎么可能放过饶顺。

皇帝不是喜欢把饶顺当自个儿的手臂使么,那柳薇这次就让皇帝自断臂。

在皇帝看折子期间,大殿里片安静。

柳薇神色肃穆,实在内心老神在在,任身旁这些官员的眼神在她和饶顺之间来回切换。

龙椅上,皇帝啪地声将折子合上,闭着眼睛连连几个呼吸,副不多顺几口气就得被气死的模样。

百官观测皇帝表情,意识到情况不对。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柳薇绝不敢无的放矢,难道她呈上的证据是真的?

有臣子问道:“皇上,柳副将所说可是真的?”

“皇上,臣绝无不臣之心!”饶顺大喊冤枉。

“皇上!”柳薇也出声,“折子所疏只是部分证据,更多的证据,是否要呈上大理寺?”

皇帝只觉得大殿上的声音吵闹极了。

若柳薇是在私下将这些证据给他,他或还可以瞒天过海,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件事是如何都瞒不过去的。

他在心里叹,深深地看了眼下方垂首站着的女子,将手中奏折交给旁边的侍官,让不停好奇问起的百官看看。

折子传来传去,大殿里的气氛越来越严肃

折子最后传到了饶顺手上。

饶顺不停接受周围各色眼神的打量和冷眼,心里早已惶惶不定,尤其是当他注意到皇帝复杂难辨但看过来总带着些怜惜的眼神时。

饶顺打开折子,先去看自己的信。

自己写的信自己当然清楚,饶顺才看了两个字他就没忍住眼前晕。

抖着手将整张折子看完,饶顺还是不得不继续喊句:“皇上,微臣冤枉啊!”

这句饶顺绝对喊得真情实感。

他的确在私下里奉了皇命想搞死柳山,但那之前不是没搞死,就暂时停手了吗?结果这忽然扣过来口大锅,把不是他干的事儿栽他身上,偏偏被柳薇揪出来的人,还有呈上去的证据,又还都是真的。

而且说到底,他这也是为皇上分忧啊,什么通敌叛国,全都是污蔑!

可这事,他又不能往外说,说了让皇上还怎么做人?

这他妈究竟是谁在做局害他啊!

之后的事,不用柳薇再多说什么,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们,便纷纷要求皇帝彻查此事。

因为这件事实在太恶劣了!

他们当时虽然忧心柳山真的遭遇不测,但落在柳山的注意力上并不多。他们都明白,柳山旦出事,边关或将不稳,于是以最快的速度决定下人选,由皇上下旨派过去稳定军心。

现在想想,虽然命令是皇上下的,但最开始的确是饶顺开口推荐李将军的。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通敌叛国,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在场人想到此,都把目光投向了柳薇。

莫非饶顺是为了报复当初柳薇暴打他儿子饶信,并成功和离,让饶府丢了大脸的原因?

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是看不出啊,这个饶顺副老实忠厚相,心思居然这么恶毒,为了点私人恩怨,就直接枉顾将士与百姓的安危。

最后,皇帝没办法,只能当场命人将饶顺拿下大狱,并点了几个官员负责调查此事。

饶顺他用得很顺手,皇帝是绝对不想杀的,且就算要杀,也得他自己想杀,

这种被柳家父女逼着杀的感觉实在太憋屈太糟糕了。

饶顺在被带下去时,满脸颓丧,目光哀哀,久久地注视着皇帝。

皇帝明白他的意思,从他下令起,饶顺便明白他的命运已经被定下了。死是定,但他死可以,他的家人不能出事。那目光里的未尽之意,全是向皇帝托付家人希望他善待的哀求。

皇帝心累地眨眨眼,微不可见地点头,答应会保下饶顺家人。

饶顺被带下去了,皇帝又对柳薇说,李将军虽是受饶顺推选,但他相信李将军不会做出这种事,更相信李将军对朝廷定是片忠心。不过他到底和饶顺扯上了点关系,便也暂时将他押去大理寺,卸职接受调查。

皇帝心里还想着日后再找机会让李将军去接管边军。

他深深地叹着,才拿回来的兵权还没捂热乎,这就又落入了柳山手里。这拿出去,下次拿回来又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了。

他不知道,他再没机会了。

柳薇回京,要在京城里待段时间,至少要看到饶顺的审判结果才出来。

时间不会拖很长,毕竟她这么贴心,把能砸死饶顺的证据点没落的上交了,就算皇帝想拖,那些耿直的朝臣也不会愿意。

柳薇回将军府时,陶氏见到柳薇的第眼,就不轻不重地拍了她肩膀下,不甚赞同地看着她:“娘让你去你爹那是去避风头的,你怎么带起兵了?”

柳薇在边关参军的事,很早就传回了京城。

和军营里的人最开始样,任谁说起来都很惊讶,尤其是京城里的世家千金。她们哪个不是锦衣玉食,从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日就看看书绣绣花,或和朋友聚聚,谈谈最新的衣服首饰。

像柳薇这样主动跑去军营吃苦的,她们完全不能理解。

但也有少数女子,心里是很羡慕的。

世间之事难两全,清闲安逸的生活的确好,但所面对的天地狭小,事情琐碎。柳薇整日策马在外,行事无拘无束,看似辛苦,但她的天地,却很广很大。

等后来柳薇随其父拦截敌寇,护下城百姓安稳的消息传出来,这诸多感叹,统统都变成了佩服。

在这其中,又存在着许多向往与仰望。

柳薇不知道这些,她换上久违的女装,就忍不住打听起了饶府。

柳薇走时没有带红叶和蓝枝离开,她问起,俩丫鬟第件事就是跟柳薇报告饶信那外室的事。

别看饶信爱那外室爱得不行的样子,当初生怕柳薇伤害他的心肝儿,但跟柳薇和离后,他果然没那个胆子也没能力把外室扶正,连纳回府里都没能做到。

因为饶信他娘赖氏不同意,说最多去母留子,把庶子带回饶府养着。

之前饶信养外室,其实赖氏早就知道,她却没阻止。不是因为她喜欢外室,也不是因为她喜欢养庶出孙子,而是面前有个她百般看不上的柳薇做比较,于是看旁人就都顺眼起来。

柳薇走,外室自然就扎眼了。

赖氏不会怪家的儿子,只会怪外室勾着他儿子学坏了,觉得就是因为她的存在,才会导致和离后的饶信娶妻难度加倍。

赖氏整天在家骂柳薇,骂外室,骂外面那些看饶府笑话的人。

红叶气鼓鼓道,前阵柳薇女阎罗的名号传回京城,赖氏天天到处跟人笑,说柳薇顶着这么个名头,以后哪个男人敢要她。

当然,那些什么柳薇个女子却整天混在男人堆里的话,赖氏也没少说。饶信在外面,但凡听到旁人提及柳薇的名字,也是副紧皱眉头,满脸恶心的样子。

将军府的人没少因为这些和饶府的人起争执。

不过现在好啦,饶顺进了大狱,看他们饶府还有没有时间出去说别人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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