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1 / 1)

柳薇的厂子又开了一年,后来修的员工宿舍早已投入了使用。

这时候已经是86年,柳薇终于在许多人的期待中,准备建第二大厂了。

但这个厂,柳薇不准备再建到l市。

最开始别人眼里的柳薇,是个认识不了多少字的乡下女人,后来周朵朵上一年级,柳薇每天让周朵朵教她读拼音,读得多了,她去买了两本字典,一本给周朵朵,一本留给自己用。

柳薇每天都会看报纸,她看的时候,就会把字典放在手边翻一翻。再拿支笔和本子,写一写。到现在,她已经完全不用翻字典了,字也写得有模有样,不说多好看,总归是规整的。

这两年,柳薇一直保持着每天关注新闻的习惯。没有电视的时候就听收音机、看报纸,有了电视后,就看电视和报纸。

政策的变动和各地的一些变化,往往都是这些地方最先透露出讯息。

上半年的某天,柳薇通过新闻得知原主的老家樵兴县外在修高速公路,已经快要完工了。

原主脑海里没相关记忆,想来是那时已经被逼嫁人的原主并没有心思关注外面的缘故。

柳薇知道这个事后,当时琢磨了一下,做下在樵兴县建厂的决定。

除了一些个人原因,还因为如果在老家建厂,到时候只需要将厂子和高速修一条路连通,之后只需一天时间就可以到达另一个海港城市,货物流通起来的速度会更快,范围会更广。

所以86年的暑假,柳薇带着周朵朵,在刘燕儿和三个后来被招入的工作人员的陪伴下,回柳薇和周朵朵的老家樵兴县。

柳薇和周朵朵都怕了那绿皮火车,所以这次是先坐飞机到省会都市,然后再转车回樵兴县所在市。

柳薇是以投资商的身份回来的,在动身之前,厂子就已经和樵兴县领导班子接洽过,对方很是重视。

他们的车子刚到樵兴县的市车站停下,县里的人已经备好车等着了。

柳薇一行人出现的时候,来人看到柳薇年轻的面孔着实愣了愣。

虽然早知道朵朵服饰的老板是位年轻女士,但依旧为对方过于年轻的气质而生出诧异的情绪。

不过出神只是一瞬间的,来人立即打起精神,一脸热情地迎上去,“柳总!你好你好,欢迎来到樵兴县。”

柳薇将周朵朵交给刘燕儿照顾,面带微笑地伸出手,“你好,劳你受累跑这一趟……”

见面愉快,之后便是坐车回樵兴县。

回去这一路,会走好长一段土路,颠簸不说,车子跑起来尘土飞扬,连窗都不敢开,不然吃一嘴的土。

刘燕儿和柳薇母女坐在一辆车里,她和后面车里的几个人一样,被晃得已经吐了两轮了,于虚弱中冲柳薇比了比大拇指,“姐,你当年,真厉害。”

虽然柳薇自己没有主动说过她是哪里人,但刘燕儿天天给柳薇办事,没少用到柳薇的身份证明,自然早知道她来自哪里。

想到当初柳薇带着女儿,就是穿过这么一条破烂路,一路到l市,从一个小作坊开始,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程度,她真是打心眼儿里佩服。

柳薇笑笑,给周朵朵理了下汗湿的头发,心里叹了口气。她手里有钱,在这个时代出个门还这么艰难,更别说当时买了车票,手里就只剩紧巴巴十几块的原主了。

县里的人看被折腾得面色惨白的众人,心里十分忐忑,坐在副驾驶里一直用帕子擦被热出的汗,不好意思地道:“这条路还算好的,年年都在修整,没办法,县里还是太穷了……”

柳薇并没有主动对樵兴县的人说明自己是本地人的身份,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说。

这两年不止柳薇,就连周朵朵都把自己口里的乡音练没了,说得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所以县里的人只当她是外地来的投资商。

好不容易到了樵兴县下榻的酒店,刘燕儿几个下车后又吐了一轮。柳薇也在旁边深呼吸,喝了来人递来的冰水缓一缓。

这种情况,建厂的事肯定得缓两天再谈,几人暂时也没心情吃饭,先休息到晚上再说。

好在,这个县城虽破,但他们下榻的这个酒

店房间里有空调,不至于连休息都休息不好。

这玩意儿现在可不便宜,看着还崭新崭新,刘燕儿说可能因为他们的到来才装的,说不定就他们住的这几间有。

酒店住宿环境说不好上,好在干净,能安心休息。

到晚上时,去和县里负责建厂一事的领导班子吃过饭,稍微谈了谈厂子的事。

第二天,众人也是休息,趁着早上天气还凉爽,柳薇几个出去逛了逛。

原主记忆里的县城已经有了些许改变,但改变并不大,除了一些主干道,好些地方甚至都还是泥土路,被太阳一晒,光是人走过去都会溅起一层灰。

两边要么是破旧的瓦房,要么是裸露着红砖的低矮平房,楼房少见。

“破,真破。”刘燕儿看得啧啧摇头。

想要在这样的地方建厂子,光是修路就要不少钱。

同行的男同事道:“修路是大头,不过路修起来,厂子效益不会差。”

“吃个早饭吧。”柳薇听着他们的交谈,看向路边一家卖早餐的小店。

早餐店也是破破烂烂的,不过卫生收拾得还行,路边灰大,几人让老板给他们打包,带回酒店吃。

柳薇正看着老板往油纸上捡包子,周朵朵忽然摇了摇她的手,小声道:“妈妈看,堂叔。”

柳薇顺着周朵朵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破旧汗衫,肤色糙黑的大概三十来岁的男人,挑着一担子竹篮,正站在几米外的路边,眼神狐疑地看着这边。

确切地说,是看着柳薇。

这人正是那个逼着原主嫁鳏夫的堂哥,柳安国。

柳薇眼神没什么波澜,扫了他一眼就收了回去,仿佛没认出他。

而柳薇天天做办公室,早不再干农活,模样穿着都有很大变化,柳安国那眼神,明显是觉得她和原主长得像,但也不敢确定,所以只敢远远看着。

包子打包好了,柳薇拉着周朵朵,和刘燕儿他们往回酒店的方向走,正好和柳安国方向相反。

走了一段路,刘燕儿回了下头,道:“姐,那男人怎么一直看你,不会憋着什么坏吧

。”

其他人也回头,一个男同事直接喝问道:“那边的,你看什么呢!”

这声中气十足,加上人又长得高高壮壮,直接把柳安国吓得,着急忙慌就挑起担子,快步走远了。

刘燕儿轻嗤一声:“是个怂蛋。”

柳薇轻笑,那可不,以刘燕儿的脾气,谁若问她一句看什么,她铁定得回一句看你咋地,跟那大碴子味儿的“瞅你咋地”异曲同工。

樵兴县最适合建厂的,必然是最方便与高速通车同时也离厂子最近的地方,县里已经提前勘察过一番,合适的都坐落在县下辖的不同村子里。

柳薇在查看樵兴县递上来的几个备选厂址时,在里面看到了原主所在村子大同村的名字。

虽如此,但具体建在哪,肯定得先实地考察了才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柳薇的人就是跟着县里的人到处看地选址。

大同村是最后一个去的。

以前的村子都叫生产大队,下面有不同小队,柳薇家在大同村三小队,就在备选地址圈中的那一块儿旁边。

柳薇他们坐着县里的车抵达大同村村委的时候,时间在上午九点半。

依旧是一路颠簸过来的,众人这几天被颠习惯了,已经能在摇晃中面不改色地谈公事了。

有投资商来,大家自然都想以最好的面貌最认真的态度来对待,柳薇他们自然也受到了大同村村委一干干部的热情接待。

柳薇客气地和他们打招呼,一一握手,到村委主任时,柳薇笑道道:“等会儿还得麻烦主任帮我开张办理身份证需要的证明资料。”

身份证这东西,直到后来好多年后都还不能异地办理,现在更是,柳薇就算不回来办厂,早晚也得跑这一趟。

虽然办了身份证,这介绍信一时半会儿也还离不了,但慢慢地会被身份证全部替代。以后柳薇再到处跑,也会更方便。

而听到这话的村委主任,脸上保持着淳朴的笑容,半晌却没领出柳薇这话什么意思,“身份证?柳总您这是……”

其他人也是两眼茫然。

旁边的男同事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道:“诸位不知,我们柳总其实就是大同村人,如今回来办厂,是为回馈乡里。”

县里和村里的干部们惊讶得连声“哎呀”,尤其是村委主任,瞧着柳薇忽然就亲切了那么几分,笑容也没那么拘谨了,“竟然是这样,柳总,我们大同村真是好福气啊,出了您这样的人才,不知你是下面哪个小队的人啊?”

柳薇道:“三小队。”

三小队,那不就在等会儿要去看的备选厂址旁边嘛!

众人眼睛更亮。

既是回馈乡里,那就以这层关系,这厂址绝对会选在他们村子这里啊!以后招工,不得也先从他们村子里招啊!

气氛顿时比刚才更热闹,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村委主任当即就把需要的证明开好,自从去年开始推行那个什么身份证,他每天都要开好多份这样的资料,闭着眼睛都能写。

之后,便是今天的目的。一行人坐上车,又从村委,出发去三小队。

到达三小队时,最前面那段路上已经站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

车子缓缓开近,村委主任对柳薇道:“柳总你几年没回来了,三小队的队长去年才刚换过,是个叫王勇的,他爹王老三是三小队的老队长,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柳薇点头:“有,老队长一家,对我有恩。”

村委主任没打听具体是什么恩,但柳薇这么一说,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他们大同村的服装厂,妥了!

等到车子停下,村委主任就笑着冲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年轻男人亲切招手,“小王,快过来,这是回咱们大同村建立服装新厂的柳总。”

王勇相貌憨厚,一脸紧张地过来,都不敢正眼瞧柳薇,晃眼一瞥只觉得是个气势很不一般的女人。

他紧张到结巴,“柳总,你你你好!”

准备再详细介绍柳薇大同村人身份的村委主任,脸上笑容僵了一下,看看他,再看看柳薇,恨他不争气:“柳总是你们三小

队的人,你怎么都不认识了!”

正紧张得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搓衣角的王勇,呼吸一窒,终于大着胆子看向柳薇。

柳薇含笑看着他,“王二哥,认不出我了?”

然后又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王二嫂,两年不见,过得还好?”

父母去世后,原主在村子里过得艰难,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欺负别人。当初原主能拿到介绍信,成功离开村子坐上去l市的车,王勇夫妻和他们的父亲王老三,出了很大的力。

柳安国当初逼着原主嫁人,除了想捞一笔彩礼钱,还因为他想霸占原主家没盖几年的红砖瓦房。

柳安国那时一家子还挤在泥土房里,那房子住着哪有砖瓦房舒坦,欺负原主无人撑腰,直接收了鳏夫十几块钱,就把原主给许出去了。

都是鳏夫提着彩礼上门了,原主才知道这件事,当时她边哭边把鳏夫打出去了。但鳏夫走时放话,过两人叫人一起来接她回去。

还没逼原主嫁人时,柳安国就时常霸占原主家的东西,今天顺个罐子,明天顺把扫把,东西由小到大,越顺越理所当然。

王老三作为队长,自然不能惯着这样的行为,多次斥骂柳安国。那时候已经包产到户,各家种地各家吃,小队队长也只能管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所以柳安国根本不怕王老三,嫌弃王老三多管闲事,道柳家的事王家人莫管。

地方穷,落后,也没有法律意识,都兴一套自家事自家解决,村子里的事村子里解决。

加上柳安国还笑嘻嘻地问王老三,说他这么护着原主,是不是心里有啥想法。

气得王老三好玄没晕过去,但碍于这句话,他后来确实也不太好再出手管。

王二嫂也很看不惯柳安国,责骂过几回。但柳安国就是个脸皮厚的,几句话而已,不痛不痒,他照样我行我素。

村子里但凡有男人为原主说话的,他就像堵王老三一样堵他们;有女人帮原主的,柳安国就劝对方别和寡妇走太近,不然将来自家老公被撬了墙角都没处哭去。

原主的处境就是这么一点点,被柳安国越搞越遭。

眼看着柳安国居然想把原主嫁给鳏夫,是个好的倒也行,偏偏柳安国为了钱根本不挑人,挑个专打老婆的。

王二嫂便劝原主离开这里去找周刚。

周刚的地址,还是王二嫂打听来的,介绍信也是瞒着柳安国,托王老三的关系去村委开的。

所以,柳薇说的回馈乡里,也不是假话。

柳薇变化太大,王勇夫妇即便大大方方地看着她的脸,虽感觉轮廓熟悉,但一时半会儿也有点不敢认。

王二嫂不确定道:“薇子?”

柳薇含笑点头,“是我。”

然后冲站在刘燕儿身边的周朵朵招手,“朵朵过来,叫二叔、二婶。”

“二叔、二婶,我是朵朵。”周朵朵乖巧地叫人,又问,“虎子读书了吗?”

虎子是夫妻俩的孩子,和周朵朵差不多大,早到了上学的年纪。虎子和他爸一样,性子憨憨,不像村里别的小孩喜欢欺负周朵朵,偶尔还会给周朵朵拿吃的。

王勇夫妻俩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漂亮白净的小女孩,这是当初那个又瘦又小,头发发黄的小丫头?真不是换了个孩子吗?!

天气太热,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行人直接去了持续震惊的王勇家。

村子里热闹了。

小汽车,这种东西他们都只听说过,偶尔才有那么一些人去县城的时候见过。

车子停在王家院子里,院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去去去,都别围着了,家去!”王老三出来驱赶了几回,没用,刚赶走又围上来。

柳薇来时就做了准备,在县里干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搬进车子后备箱里的那堆礼物,此刻都提进了王家。

王老三进屋后看着桌上堆满的东西,有些无措地喊柳薇:“丫头,东西都、都提走吧,当初咱帮你,也只是凭自己良心,不值当这些。”

王家其他人齐齐点头,这些东西没有几十块钱买不下来,太贵重了,不能收。

柳薇拆了一包糖,递给旁边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的

虎子,得了小孩一句谢谢,她说:“叔,当年要不是你们,我也走不出这个村子,更没有今天,这些都是应该的。”

双方推拒一番,王家最终无奈收下。

简短的休息一下后,众人便动身往旁边的备选地址看去。

那里没有路,天气太热,柳薇问周朵朵:“是在家跟虎子玩儿,还是跟妈妈过去?”

周朵朵想了下,“我跟虎子玩,妈妈你忙去吧。”

王二嫂就交代自家儿子:“带着朵朵别出去,就在院子里玩儿,护着朵朵,知道吗?”

虎子嗯嗯点头。

柳薇一行人,顶着村人好奇的目光走出王家,很多人好奇地远远地缀在他们身后,想知道他们到哪儿去,干什么。

少数几个大人留在这里,冲院子里的虎子招手:“虎子,过来过来。”

虎子听他妈的话不带周朵朵出去玩,两人就搬了椅子坐在廊檐下躲荫,顺便吃糖。

应该说是周朵朵无聊地撑着下巴,和村里的小孩一起,看虎子吃糖。

村子里的小孩此刻几乎都凑在了王家门口,隔着一道篱笆栏,集体流着哈喇子看虎子吃糖。

听到那个大人的叫声,周朵朵只是扭头看了一眼。

虎子没过去,注意力全在糖上面,“高婶婶,你叫我干嘛啊?”

那位高婶婶努嘴比了比周朵朵,“这你家城里来的亲戚啊?开着小车,给你家提那么多东西,咋那么有钱!”

虎子吧唧吧唧吃糖,挤出空子回道:“不是亲戚,是朵朵妈妈,薇婶婶。”

高婶婶有点糊涂,“哪个朵朵妈,薇婶婶?”

周朵朵没反应,虎子就朝一个方向比了比,“堰塘那的薇婶婶啊。”

他看向一群小孩,盯着某个男孩道:“铁牛你家现在住的房子,以前就是薇婶婶家的。”

虎子年纪小,加上是外人的事,所以他并不清楚村子里具体发生过什么恩怨,但其他人,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虎子话一落,高婶婶就张大了眼,声音几乎裂了,“柳薇?你说的是薇婶婶是柳薇?”

然后她看向廊檐下安静漂亮得像个小公主的周朵朵,“那她、她是柳薇女儿,周朵朵?”

虎子吧唧点头:“是啊。”

苍了天了,这消息不止震得高婶婶回不过神,还留在这里的大人也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那、那刚才那个带着一群人离开的女人,难不成就是柳薇?”

一个小孩呆坐不理人,一个小孩只顾吃糖,无人能体会他们现在震惊的心情。

高婶婶盯着周朵朵看了半晌,的确越看越有自己印象里那小丫头的样子,像知道了惊天大秘密,高婶婶没再在王家停留。

其他人也各自散去,纷纷怀着复杂又激动的心情,将今天那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女人是柳薇的事,见一个说一个,见一个说一个。

不一会儿,没跟去看热闹的村人,就都知道了。

挤在王家门口的那群孩子,自然也知道了。

周朵朵嘛,她们都记得,没爹,娘又到处勾引人那个。

有人喊周朵朵:“喂,你真是周朵朵吗?”

周朵朵蹙眉回答:“我是。”

“你怎么变这么漂亮了?”

“周朵朵,你找到你爸爸了吗?”

“肯定没有!我妈说周朵朵他爸不要她们了,肯定是她妈找到有钱男人了!”

“周朵朵,你还记得我么,我是你铁牛哥,你让虎子给我点糖吃!”

周朵朵从虎子兜里掏出几颗糖,起身向篱笆院走去。

虎子不知道她要干嘛,跟在她身后。

周朵朵在篱笆边站定,隔着一段距离摊开掌心,不搭理那个说是她哥的,只看着说她妈找有钱男人的那个:“糖,你吃吗?”

那是个男孩儿,在一群孩子中身高最高。

他脸上一喜,忙不迭点头:“吃!”

并伸手来抓。

周朵朵握住糖果一闪,让他抓了个空。

“可我不想给你吃。”

那个男孩愣了愣,然后红了眼,愤怒道:“周朵朵,你敢逗我!你敢不给!”

说着,男孩粗暴地推开篱笆院走进来,蛮横地去抓周朵朵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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