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寂,于园景荒。
范翕跪在青石地上,让站在他面前的于幸兰气得浑身发抖
公子翕。
此年代本就不兴“跪拜礼”,连仆从对主君,平时都是屈膝,只有大场面时才会跪。而范翕,既有“公子”这个名号,他平时除了偶尔祭祀时跪拜天地,连在天子面前,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不用跪的。
范翕却向她下跪
向她下跪
他把她当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人阻拦他幸福的恶人
且范翕跪的是她么真的只是她么
玉纤阿就在于幸兰府中,或许这时候玉纤阿就在透过帘子往这个方向看范翕跪的,岂是什么于幸兰
于幸兰吃了范翕的心都有了。
一个向来脾气温润的人,为了另一个女人做到这一步,这让于幸兰自己像笑话一样
于幸兰怒瞪着跪在面前的范翕,冷声“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不会与你退亲的你本就是我的,我不会让给任何人我纵是绑,也要将你绑回齐国”
她转身欲走,范翕伸手拽住她长袖。
于幸兰回头,看跪在地上的范翕微抬了脸看来。他不再如之前那般羸弱得好似只剩一口气,风一吹就散。但他脸仍是惨白,神情仍是疲惫的。
范翕是容貌极致的美男子,他健康的时候如芝兰玉树,如今虚弱的时候,又呈现一种清薄的美感。
他跪在地上,白袍轻轻扬动,树梢叶子慢悠悠落下,洒在他肩上、衣上。他像雾中花,像云间月。
单薄,极简。柔却不软,孤寂却高贵。
于幸兰怔望着他,再一次喜爱他。他多次伤她心,她却总是看他一眼,就重新爱上他。
范翕却淡淡的“你要如何才能答应与我退亲”
他冷冰冰一句话,将她从幻想中拉回冰凉现实。
于幸兰怒“永不会我十岁就认识你,如今我已十八。我认识你整整八年,我爱你爱了八年你说一笔勾销就勾销,你要变心就变心不可能”
她倾身,握住范翕垂在身畔的冰凉的手。她被他手的温度冻得颤了一下,却并不在意“范翕,你只是走入歧途而已。待我们回了齐国,你就明白我们才是夫妻。你是爱我的,你心里是有我的”
范翕面无表情“我从未爱过你,心里从未有过你。”
于幸兰盯他,目光微刺。她面容瞬间微有扭曲意,她盯着他的眼神,是在说不要说了。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范翕微露出笑。
他声淡而疲惫,早已不屑再伪装什么温柔多情了“你看,你总是这样。我一不顺你的意,你就来威胁我。我稍让你不满意,你就冲我发火。我像是你的宠物一样。我如何能爱上你”
于幸兰冷冰冰“不要说了”
范翕盯着她,一字一句“我从未有一刻,喜欢过你。我从一开始,就在对你做戏。我想要权势,想要滔天名望,我在利用你。你如此蠢,看不出我对你的虚与委蛇和做戏。你不知我从未喜欢过你。”
于幸兰怒到极致,她身体绷起,下一瞬就要扑上来对他动手。但她忍了一会儿,冷笑“你这般说,就是为了让我解除婚约吧我不会的,我要的就是你。不管你如何,我要的都是你。你说我狠,是,我就是如此。我的东西,我宁可他烂在我手里,毁在我手里,我也绝不让给别人。”
范翕神色不变。
他认识了于幸兰近十年,他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他只道“我会跪在这里,祈求你。你要什么,我都会补偿给你。我会一直跪到,你同意为止。”
于幸兰怒“那你就跪着吧跪到死吧跪到死我也不会同意的”
她掉头就走,怒气冲冲。
范翕孤零零的跪在原地。
隔着不远距离,隔着道帘子,玉纤阿站在厅内,静静看着跪在庭院中的范翕。她旁边的成宜嘉有些紧张地看着玉纤阿,唯恐玉纤阿会听到范翕退亲,看到范翕下跪受辱,就改变主意冲出去。
然而成宜嘉紧张得过了。
玉纤阿只是看着,她美目中流光微微转动,沉静无比。然她并没有出去。
玉纤阿是个极难被打动的人。
成宜嘉并不了解她。
无人知道她的真面目。
只有范翕清楚。
而范翕跪在庭院。
却忽而,玉纤阿目光一凝,身子忍不住向外倾,她步子向外迈一步,眼看要控制不住地出了厅子,被成宜嘉拽住。
原是于幸兰忽然去而复返,手中提鞭,一鞭狠狠地挥向了地上所跪的范翕
“啪”
鞭子破空声先起,后一条长鞭狠抽向范翕。那力道之狠,周围所观人都惊了一下。却是范翕躲也不躲,任那鞭子抽在身上。
于幸兰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她骑射武功皆精通,她这一鞭挥下,比五个寻常女郎加起来的力道还要重。长鞭甩在范翕身上,范翕微侧头,砰一声脆响,他发上的玉冠直接被抽得跌在地上摔碎。
俊美郎君的耳畔便垂下了几绺碎发。
范翕吃痛闭目,袖中手攒紧。
他忍了片刻,才睁眼,抬头看向持着鞭子回来的于幸兰。她一副怒气顶天的模样,他却虚弱而平静。范翕很平静的“是否用鞭子抽我,就能让你消气,让你与我解除婚约”
“解除婚约退亲”于幸兰怒极,“你心里只有解除婚约么你一刻都没喜欢过我么”
范翕有些讥诮的“从未。”
“哗”
再一鞭挥下。
而这一鞭是个开始,彻底点燃了于幸兰的怒火。于幸兰控制不住地用鞭子打他,一鞭又一鞭,那鞭子抽在郎君身上,骨肉被一下重比一下地打中。外人都听到那惨厉的鞭子挥在骨头上的声音,范翕只咬着牙低头忍耐,一声不求饶。
于幸兰“范翕,你认不认输你求一声饶,我就当今日事没有发生过”
范翕齿咬下唇。
他手掌扣在地上,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在鞭打下倒下去。他声音低弱却有力“我从不求饶。”
于幸兰“你无数次向我认输”
范翕低笑,目中暗沉沉的“那是哄骗你的。”
于幸兰“你母亲曾押着你向我求饶”
范翕仰头,面色苍白,透着阴气“你也说那是我母亲押着我向你求饶。她怕你对付我,她还怕我杀了你,造成大祸。而换在我身上,我绝不会向你求饶。”
于幸兰脸色微白“丹凤台相遇都是假的么”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都是假的。从一开始就是假的。那都是我母亲要我向你低头,那都是我为了权势对你虚情假意。你真是个傻子,男人爱不爱你你都看不出来。我从不主动找你,从不主动和你见面,出门在外我从不会和你写信。你竟完全看不出来。”
“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你。和你待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于我都是煎熬。我在利用你,我想得到你能带给我的权势。你现在知道我对你有多坏了吧现在知道我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了吧”
“啪”
重鞭挥下。
他闷哼一声,终是在一次次鞭打下撑不住,脊背垮下,整个人被打倒在了地上。但他手扣着地面,再一次将上身颤颤地抬起。他眼底微红,撑着地的掌骨微微发抖。他缓缓抬起脸来,面容雪白,神情冷漠。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从不求饶。
一切求饶都是假象。
于幸兰受不了他这种尖锐的眼神,再一鞭挥下
于幸兰声音颤抖,目中迷离,她不知是在说服范翕,还是在说服自己“你是故意气我的,你只是想退亲而已。我才不受你的激怒。我喜欢你,我见你时就喜欢你。如果不是楚宁晰挑拨,我根本不会打你那鞭”
她急切的“你是不是怪我当初打了你是不是我当初不打你,你就不怪我了”
范翕笑容嘲讽。
于幸兰的心便重新凉了。
她唇颤两下,但她仍坚持“不。你是爱我的。你只是变了心。我会让你回心转意的。”
范翕漠声“我从未变心。于幸兰,我是从来没喜欢过你。根本谈不上变心。”
重鞭再挥。
这一次擦过他的脸。
他侧头时,长发凌乱贴面,面颊被擦出一条血痕。长鞭一过,那血就渗了出来,热辣辣的疼。
范翕低着头喘气,浑身疼痛加重,他穿一身白袍,这一会儿工夫,血迹已经透过白衣,一点点地漫了出来,渗了出来。他伤痕累累地跪倒在地,因为太过痛,他之前本就在病着,两厢叠加,他从手臂开始浑身轻轻颤抖。
他抬起眼时,眼中神情涣散,光一点点迷乱。
范翕喃喃自语一般低声“你不过是自私而已。不过是看我皮相好而心动。你从未尊重我,从未将我看作与你一样地位的人。我想要什么你都要毁去,我喜欢什么,你就要从我身边拿走。你怕我喜欢上别的东西,所以什么都不肯放在我面前。什么东西我多看两眼,之后我就再不会看到了。”
“于幸兰,这些年,因为我多看的那两眼,你杀过多少女子,你自己算得清么”
“你不尊重我,还妄图我爱你。你痴人说梦。”
“我不爱你。我永不会爱你”
“啪”
“啪”
“啪”
那鞭挥得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重。鞭子挥出了重影,于幸兰发了疯一般地鞭打范翕。范翕伏在地上,后背尽是漫出的血迹。他已完全开不了口,被打得奄奄一息。于幸兰就要他求饶,只要他松口,只要他不再提什么“退亲”,她就停止。
可是范翕不。
他的目的就是退亲。
他本性坚韧,他纵是死,他也不会求饶。
他纵是死,他也要得到他想要的。
他纵是下了地狱,他也要将他想要的紧紧攒在手中。
纵是烈火加身也无妨,纵是千鞭捶打也无妨。
“叮。”
一声极轻极脆的声音从伏倒在地的范翕手中脱出。
一对明月珰从他握不住的手中滚出,滚到了青石地上。
本是极轻的声音,本是极小的耳坠,在于幸兰的怒火和鞭打声中一点儿也不起眼。就是范翕自己伏着身,他浑身挨痛,神志昏昏,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什么掉了出去。
但是玉纤阿看到了。
她隔着一道帘子看到了。
她看到了从范翕手中跌出去的那对明月珰,她浑身如同被雷击一般,瞬间的疼痛,从心间蔓延,让她喘不上气。
刹那间,什么公子湛,什么成家所受的威胁,都从她的眼前消失了。
她看不到姜湛对她的好,看不到姜湛跳舞逗她的辛苦,看不到姜湛也曾打动她的那一瞬。
她眼中,就看到了血迹斑斑、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被于幸兰重打的范翕,就看到了从范翕手中脱出的那对明月珰。
那是她的。
是她初时跳舞时,为了勾起范翕的兴趣,而故意掉落的。范翕曾经还给她,她入吴宫前,再一次将这对耳坠赠给范翕的侍女,便是再一次地为勾引范翕。她的痕迹不重,若有若无,若远若近。她知道范翕会记住她,哪怕他不心动,他也会记住她。
之后玉纤阿再未见过这对明月珰。
她是聪明的女郎,她从未问过自己之前赠耳坠的那个侍女,自己的耳坠现在在哪里。她不会问的,不会欲盖弥彰暴露自己的心思。
她的心机从来不浅。
而现在,玉纤阿再一次从范翕手中看到了这对耳坠。当他被于幸兰鞭打,当他刺激于幸兰只为退亲他手中紧握的,便是这对明月珰。
成宜嘉紧紧抓着玉纤阿的手,不让玉纤阿出去。玉纤阿已经和公子湛定了亲,婚期已经提前了。不能功亏一篑,不能在这时打乱这一切。成宜嘉紧扣着玉纤阿,任玉纤阿如何挣扎也不放过。她心中对妹妹说抱歉,但她认为这只是一时小痛,这不过是范翕的苦肉计而已。
玉纤阿双目迷离,泪光闪烁。她心痛得厉害,她无法看到任何人这么对范翕。他母亲打他时她尚无法接受,何况于幸兰将他打得后背衣袍都渗出了血。玉纤阿厉声“姐姐,放开我”
成宜嘉“他是苦肉计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打听到了我会带你来于府,他刻意来做戏的。你不要上当。你这样年少,你不能毁在他身上”
玉纤阿眸中渗了泪。
她发着抖,她想要说话,可是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于幸兰一鞭鞭挥在范翕身上,就如同凑在她身上一般。她看范翕颤一下,她就痛一下。她看范翕闭着眼,她心中就生恐惧。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那是范翕,是她的公子纵是做错事,他也不该以死谢罪啊。
玉纤阿摆脱不了成宜嘉控着她的手,可她不屈服,她低头,就咬上成宜嘉的手腕。成宜嘉吃痛松手,再要来扣玉纤阿时,玉纤阿抬手就顺手抓过旁边一个花瓶砸向身后的成宜嘉。成宜嘉躲避之时,玉纤阿已一把掀开帘子,提起裙裾奔向庭院中。
遥遥的,她声音颤抖、哽咽得近乎说不出话“不要打了”
跪在地上、神志昏迷的范翕,轻轻颤了一下,他听到了好似来自天际的遥远女声。他缓缓抬头,天光晦暗,他看到玉纤阿向他奔过来。
他怔怔地看着。
女郎容貌鲜妍,衣衫飞扬如奔。她的一眉一眼,从他晦暗的世界中显映出来,一点点鲜明,一点点清晰。
像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脱出了困境。
四野无风,天欲捕风捉月,月终至。
范翕双目赤红,刹那间,泪水从眼眶中滚落。
时隔半月,断绝所有音信,他看不到她,听不到她。他试图联系成家,他尝试向成府求和。他想见玉纤阿一面,想让玉纤阿来看一看他。
他病得厉害,他连床都下不了。可是他强撑着,他知道他必须好起来。他必须好起来,必须能够走出府邸。所有人都在打压他,都在拉扯他。可是他不听他们的,他努力养病,努力吃药,不再饮酒,就是为了这一日
玉纤阿奔到了他面前,她张臂,双目含泪,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范翕觉得他死而无憾了。
他纵是死了,她也是爱他的。
于幸兰看到玉纤阿冲了出来,看到玉纤阿冲到了她鞭下,当着她的面,就无所畏惧地去抱范翕。玉纤阿抱住范翕单薄的身体,她手捧他瘦削面颊。看他容颜憔悴,她手摸到他脸上被打出来的血迹,玉纤阿目中水光更多。
她发着抖。
她知道范翕身体有多弱,她知道光是范翕脸上这一条鞭痕,他都要为此脸肿许久。他不堪重负,可是范翕脸上的这条鞭痕,竟然已经是他此时身上最轻的伤势了。
玉纤阿又气又怜,她说不出话,只顾着紧紧抱住他。
成宜嘉紧追而来,微有怔愣
她知道自己这个新认回来的妹妹,对人的提防心有多重,有多讨厌和别人肢体接触。玉纤阿不和他们任何人靠近太过,玉纤阿明明性情温柔,却总是若有若无地与他们隔着一条线。
而今,玉纤阿毫无顾忌地紧抱住那位公子翕。她丝毫不嫌弃公子翕,不嫌他身上的伤,不嫌他的体温。
成容风曾说玉纤阿和公子翕有旧。然成宜嘉这时才知,这岂是一般的旧情
而看到玉纤阿扑过来抱住范翕,于幸兰却已气疯。
玉纤阿此举,更是刺激了她。
她怒极“好好好你们是一对苦命鸳鸯,就我是棒打鸳鸯的恶人是吧玉纤阿,你装模作样,总是一副无辜样,装得很辛苦吧偏偏谁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何嘴脸,是如何抢别人的未婚夫范翕,你也是辛苦吧,在我面前演戏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了你你们罪该万死,我绝不饶你们”
她心中恨极。
她觉得一切都是玉纤阿的错。
是玉纤阿的出现,才让范翕变心。是玉纤阿的存在,才让范翕坚持要退亲。范翕从不为于幸兰降低标准,然他的标准却一次次为玉纤阿让路。明明是于幸兰先遇到的他,明明于幸兰很爱他,为何他看不到,为何他就只喜欢那个贱人
那个狐狸精
那个谁都喜欢她的狐狸精
于幸兰眼睛赤红,她盯着玉纤阿,从未如此恨一个人。她对范翕尚留有三分情,她还期待着范翕回心转意跟她走,她对玉纤阿却恨到极致,压根不留情面。于幸兰手中的长鞭再次挥下,这一次是对着玉纤阿的后背,用上了八成内力
这一鞭若是打中,玉纤阿不死,也离死不远。
成宜嘉奔来,厉声“住手”
而范翕听到了成宜嘉的声音,疲惫地抬了眼看去。
玉纤阿就抱着他,于幸兰就站在他面前。当于幸兰手中鞭扬起,当她手中鞭带了内力向下挥来时,范翕就知道这力道用了多重。无奈范翕如今浑身是伤,他气力不够,无法拦住于幸兰的鞭子。
范翕拦不住于幸兰挥来的这一鞭,可是他和玉纤阿太近了,他有更快、更简单的法子救玉纤阿。
范翕抬了手臂,像是回抱玉纤阿一般,将她抱在了怀中。同时他身子微侧,将玉纤阿压在自己怀里,向下弯下了身。于幸兰的鞭子打来,打在了范翕后背上。而范翕紧抱着的玉纤阿,一点儿没被那鞭子擦到。
鞭子打在范翕后背上。
范翕张口仰颈,“哇”地吐出血。
那带了八成内力的鞭打,和之前的岂能一样
成宜嘉几乎看呆,见范翕都控不住地吐血,血如梅花般,斑斑喷溅在玉纤阿的衣襟上。玉纤阿慌乱地去抱范翕倒下的向她压来的身子,范翕就那般晕倒在了玉纤阿怀中,他的手臂,却仍紧搂着玉纤阿。
于幸兰握鞭的手停住,呆呆看着这一切。
玉纤阿惨叫“范翕”
成宜嘉“于幸兰,住手妹妹,快,带公子翕走。事不宜迟,先找医工来”
成宜嘉主导了这里一切,她制止于幸兰再发疯,让人带走玉纤阿和范翕。成宜嘉匆匆带着他们离开,于宅一下子空荡下来。于幸兰痴痴地立在原地,她低头,看到自己手中鞭子上被溅的血。
她一点点发抖。
终是,也禁不住地闭目落了泪。
为何会到这一步为何会如此
她喜爱范翕,想留住范翕,为何范翕不肯她到底哪里不如那个玉纤阿
那个玉纤阿都要嫁他人了,为何范翕还是放不下玉纤阿除了美貌惊人,又有哪里比得上她她为什么不能留下范翕
成宜嘉匆匆将玉纤阿和范翕一同带走。昏迷后的范翕抱着玉纤阿不肯放,成宜嘉更担心玉纤阿身上有伤,她无法分开两个人,干脆将范翕也一同带回府。
成宜嘉急忙忙赶回成府,正好和要出门的成容风撞上。
成容风皱眉愕然“怎么了你不是陪玉儿出去玩了么,为何形色如此匆匆”
成容风脸色紧接着一变,看到了一个卫士竟背着范翕进了他们府邸。
成容风“大姊,你怎么把公子翕带来了我们成府禁止他入内”
成宜嘉匆忙“来不及跟你说了,我先看看玉儿。你要出府”
成容风“嗯母亲来了,我去接母亲。”
成宜嘉听到湖阳夫人来了,心神一顿,回头就要跟成容风说话。但是成宜嘉余光看到玉纤阿被人搀扶着下车,又顾不上这些。成宜嘉心烦意乱,向成容风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出府吧,等回来再说。
成容风看到这一切,也分外迷茫,但他有事在身,只好先离开了。
仆从分开了玉纤阿和公子翕二人,玉纤阿被扶到了自己房中,成宜嘉非要带着医工来给玉纤阿看伤势。
玉纤阿疲惫垂坐“我身上没有伤。公子帮我挡了所有的。”
她怔然垂目,望着自己衣袖口所溅的血。这是范翕吐的血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本来已经病好了一些,他不会吐血的。于幸兰那一鞭用了那么重的力,范翕都直接吐血而晕过去,若是打在她身上
玉纤阿握紧自己方才被范翕紧扣不放的那只手,她手发抖着。
成宜嘉低声下气“还是让医工给你看看吧。公子翕没事的,那鞭子怎么说也是外伤,伤不了他的根骨的。医工说公子翕心有郁气不能解,长期压下恐要落下病根。那血只是他胸中积攒的郁气,吐了反而好了。这也是好事啊,某方面来说,你还救了他呢。”
成宜嘉又故作高兴地逗玉纤阿开心“而且公子翕已经醒了。你看他醒的这么快,说明本来伤得也没那么重,对不对你、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玉纤阿低着头不语。
姊妹二人说话时,突然,玉纤阿的屋舍门被推开,二女一起回头,同时怔愣,看到她们正讨论着的范翕,还穿着那身溅满了血迹的白袍,出现在了屋门口。
脸颊有鞭痕,苍白面色更白三分,发带与发丝一起垂到了肩上。他不可避免地萧寂,然他美极,如同白茫茫的大地。清致十分的相貌与身形,就连成宜嘉这样不喜他的人看了,也知玉纤阿为何会喜爱他。
喜爱他一点也不难。
难的是如何和这样的人相爱。
玉纤阿望着门口的范翕,她缓缓站了起来。
看到二人这样,成宜嘉不可避免的心慌。成宜嘉皱着眉“公子翕,这是我成府底盘,这是我妹妹的闺房,你怎能随意推门而入出去”
范翕不理会成宜嘉。
他漆黑的眼睛只看着那站起来的女郎一人。他的满心世界,只有那夺他魂、噬他骨的玉纤阿一人。
范翕一步步踏入了屋舍。
成宜嘉又骂了他几句,还让仆从进屋来带走范翕。范翕都不理会,他只是一步步走向玉纤阿,站到玉纤阿面前。成宜嘉紧张地盯着他,让卫士进屋,恐范翕要当众如何伤她妹妹。
却是见范翕在玉纤阿面前停了步。
卫士冲入屋舍,侍女紧张以待,成宜嘉也准备随时出手。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看到范翕垂目,跪了下去。
范翕跪在了玉纤阿面前,张臂,他抱住了她的腿。
他脸贴着她的裙裾,闭目时睫毛浓长,说话时语气寥落“我认输了。”
“我输给你了。我不和你争,不和你斗了。”
“你想如何就如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斗不过你,我争不过你。我没有法子了。”
“是我错了。我答应你的却做不到,我说保护你却伤害你,我说爱你却囚禁你。我本来应该好好珍惜你,好好地选那条和你并肩的路。是我贪婪,是我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是我看不到你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有弄清楚。”
“你不是我的禁脔,你是我的爱人。我不该那样对你,不该那样伤害你。所以你报复我是对的,你要离开我是我咎由自取。我真的错了,我知道我错了。”
“玉儿,你原谅我吧。”
“你回来吧。”
他抱着她,声音喑哑道“不要嫁给姜湛,不要嫁给别人。我愿意等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我会退亲的,我会谁都不娶的。我可以、我可以走最难的那条路你不要嫁给别人,不要和别人生我的眉眉。你知道我受不了这个,我真受不了这个。”
“如果你不同意,那你就杀了我吧。我情愿死在你手中,我情愿以这种方式结束这一切。”
“玉儿,求求你了。”
“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无可救药,我实在没法子了。”
“你说过你我之间,不管走到哪一步,都会给对方一个机会的。你给我这个机会吧,求你了,玉儿。”
范翕哽咽涟涟,泪水沾着长睫。他跪在她面前,玉纤阿被他紧抱着,她用力推范翕,却推不开。
周围一干人怔怔看着他们。
看着公子翕跪在他们女郎面前落泪,看公子翕说出这样的话。看女郎闭目,看女郎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玉纤阿身体轻晃,缓缓地向下跌坐,与范翕面对着面。
二人容貌美极,都是满目含泪。
玉纤阿手推在范翕肩头,她捶打他,泪水落腮,恨极又啜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范翕抱住她,哽咽“是我的错。我爱你,我不该那样伤你,我早该认错的。”
他绝不向于幸兰求饶,但他向玉纤阿求饶。
昼短夜长,冬夜漫漫。露珠在檐角轻轻摇晃,灯笼在廊下发着微弱的光。空寂的院子虫声寥寥,许多清晰的痕迹变得模糊。
他说,他爱她,格外爱她,至死不休,从须臾到千秋,亘古不变。
他选择爱她,他只能爱她,他无可救药地爱她,他不能抗拒地爱她他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可以商量。只要她回头。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