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肢解了尸体之后,母亲就带着我拿装着尸块的袋子扔进了河中。
我们把家里的血迹打扫干净,买来了空气清新剂,喷洒在在房间里。
为了保险起见,那几天母亲一直做一些气味很浓郁的饭菜。
就是为了掩盖可能出现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因为尸体太大了。
即使被肢解完装进一个个袋子里,要是一次性扔掉,也会惹人注意。
所以我们都是每天晚上散步的时候,带一小袋到河边扔到河里。
余下的就先放在冰箱里冻着。
这件事我们花了十几天完成。
而在这个过程中,因为父亲欠了一屁股债,所以邻居们都以为他已经出城去避风头了。
并没有对他的突然消失感到惊讶。
在处理完父亲的尸体之后,母亲就把我送到了亲戚的农场里。”
凡妮莎看着金并的眼睛,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让金并能够感受到她的安慰。
“你无需为此自责,你这么做只是迫不得已。
你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的母亲。”
金并抓着凡妮莎的手,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看着自己袖口上的两枚袖口,缓缓的说道。
“不,不全是为了母亲。
我知道那只是一个借口。
那一天我那样做,完全只是为了我自己。
但我不喜欢那样的自己。
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我不想成为一个和他一样的人。
所以我才会一直带着他的这两枚袖扣,用来提醒我自己。
提醒我不是故意那样凶残的,也永远不要变得那样凶残。
不要变成像我父亲那样的人,一个魔鬼般的人。”
凡妮莎没有说话,也没有因为金并所讲述的故事的血腥恐怖,而像普通的人那样露出厌恶恐惧的神情。
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金并。
在烛火的映照下,眼波流转温润而雅。
她轻轻起身,半趴在桌子上,抬起一只柔软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金并的脸颊。
“一切都过去了,无论是噩梦还是其他。
我们经历的那些恐怖的事情,都像是噩梦一样,已经离我们远去。
我们现在都是从梦魇中脱离出来的人。
我们已经过上了从前梦寐以求的生活。
金并,不要再活在悔恨和对过去的恐惧之中好吗?”
金并轻轻摸着她抚摸在自己脸上的手,眼中似有某种像紫色烟雾一样的东西浮现。
但却似乎因为这双手的抚摸,又缓缓被压制,消散。
他开口说道。
“你知道吗?
你就好像有一种魔力,能够安抚我心中的恶魔。
让我平静下来。”
凡妮莎没有说话,她坐了回去,轻轻的笑着,享受着金并带有表白性质的赞美。
金并也笑了一下,那原本显得严肃而凶恶的脸上似乎也突然变得平和而憨厚。
他继续说道。
“你和我都是从地狱厨房走出去的人。
像我们这样的人也有,虽然不多,但总归还是存在的。
但从这个地狱成功爬出去,又带着某种理想再回到这个地方的人。
只有你和我。
我想你可能已经知道,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的发家史,甚至是我手下的势力。
这一切在我们俩相处的过程中我都没有向你隐瞒过。
但你却没有因此离开我疏远我。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凡妮莎轻轻的拢了一下被自己披在肩上的大衣,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寒冷。
金并立刻叫来旁边的侍者,让他把酒店的温度调高一些。
同时他也拿起了自己放在一旁凳子上的外套,走到凡妮莎身后,把外套给她轻轻披在身上。
“谢谢。”
凡妮莎轻轻地道了一句谢谢,然后说道。
“我是一个从地狱厨房走出去的女人。
可以说世界上所有的罪恶,我都在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见到过。
我并不是坐在粉红色房间里,幻想世界是和平的那种小公主。
我清楚的知道一个在地狱厨房出生长大的人,究竟要经历什么,才能获得像你现在这样的地位。
我没有离开你的原因,就像你刚才所说的。
从这个地狱爬出去的人不是没有,但他们都没有回来过。
你和我是唯一两个还对这里抱有希望的人。
而我在这里办画展的资金,包括场地和一些免除闲散人员侵扰的麻烦,都是你解决的。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想让这里变得更好。
让这个该死的地狱消失。
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一个爱我的,和我有相同出身,并且还有相同理想的男人呢?”
凡妮莎是微笑着说完这些话的。
但这女人坚定的眼神,全是经历过沧桑后的坦然。
她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金并笑了,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在这次约会当中露出的第几次笑容了。
他觉得自己在过去的十年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舒适和安心过。
他轻轻的举起酒杯,敬向对面的女人。
两人酒杯中的红酒,在烛光的映照下,轻盈的荡漾着,反射着朦胧而炫彩的光芒。
就像两人此时愉悦的心情。
碰杯过后,金并的谈性渐浓。
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孤独的人,唯一可以倾诉的只有他的朋友詹姆斯。
而詹姆斯又是他的手下,不管他们两个之间关系怎样好。
有时候为了安抚他,金并并不能把心中的忧虑全部和他讲出来。
因为金并知道,那样做不但不会让事情变好。
反而会影响詹姆斯,让他在对某些事情的判断上,做出错误的选择。
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将自己心中所有的东西倾诉出来的人。
这个人就是他面前这个女人,凡妮莎。
或许是因为餐厅温度升高的缘故,金并解开衣领上的两个扣子。
这让他显得有些放荡不羁而不是刚刚那种绅士的样子。
可凡妮莎却好像更喜欢金并这种亲近的样子。
她摇着酒杯,静静的听着金并的讲述。
“你知道的,我的出身是黑帮。
虽然现在在某种程度上说,我已经“洗白”了。
但我却不能和过去进行割裂。
因为一旦割裂,就意味着我再也无法实现我的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