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二娘苦笑,说道:“捕头,你侦破案件的时候不会是只凭想象吧?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是我杀了人?”
“就凭推测。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而苏姑娘身体羸弱又时常犯病,一旦病了之后就跟死了似的,所以她没办法实施杀人的。就只剩下你们夫妻两个,而你丈夫现在已经被吓成这个样子,我怀疑他真的遇到了极其恐怖的事。”
“不管他遇到了什么事,能被吓成这个样子,说明他胆子不大。一个胆子不大的人,不可能连续杀这么多人的。所以他们俩排除之后,就只剩下你了。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甄二娘饶有趣味的看着云燕:“你居然认为是我杀人,那请问我是怎么杀的?我刚才一直跟你在一起,我哪有时间来杀他们?”
“你当然有,因为中途你曾经说了要去方便。而你方便的地方又不在牛棚附近,反而跑到小山岗上。从那里下山到客栈也就一盏茶功夫,来去两盏茶。而你回来的事情远远超过这个时间,因此,你完全有可能实施凶杀,杀人之后立即返回到牛棚。”
“而你身上就算有血迹,这么大的雨水也已经把你身上的血冲个干净了。你之所以选择雨天杀人,主要就是容易消灭罪证。你对这一片实际上很熟,你完全知道该怎么进行伏击。你刚才就是这样办到的。”
“而且你的力气很大,就算杀那个庄稼汉你也能办到。你或许是把他掐昏过去了,然后再把他弄到树上去。两个树丫之间的挤压形成了自杀,就掩盖了你掐他脖子留下的伤痕。”
“又或者你用柔软的棉布之类的作为衬垫,然后掐他,同样不会再脖子上留下任何痕迹的。这些提刑官都教过我,所以……”
云燕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屋子,说道:“你们夫妻俩把客栈开在路边,其目的很可能就是想打劫过往客商。你们房前屋后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具尸体,都是过往客商被你们所杀的吧?”
甄二娘冷笑说道:“你可真有意思。如果是这样,那你尽管收好了,能挖出尸体来算你的本事。”
“既然你这么说了,可能尸体已经被你剁成了肉酱,当成人肉包子卖掉了。又或者将骨头拆散了,扔到深山,那些野兽会帮你叼走的。被叼在乱草丛中,谁又能发现得了?”
甄二娘怒道:“够了,我不想听你血口喷人。我真要杀人的话,我会第一个杀你。只有把你杀了,你这个捕头死了,就没人来查这个案子。我再慢慢的杀其他人,不会让你活到最后的。”
这话只是甄二娘盛怒之下脱口而出的。
没想云燕却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完全同意。不过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弄清楚了,凶手不是你,也不是苏姑娘,而是你丈夫。他瞒着你杀人你却不知道,然后装成被吓成这个样子来迷惑我的判断。”
甄二娘哭笑不得,说道:“你一会儿怀疑是我杀人,一会儿又怀疑是我丈夫。你真有丰富的想象力。你说我丈夫被吓成这个样子是装的,那你装一下我瞧瞧?”
云燕听这话,又点了点头。说:“有道理。看来我弄错了,不是你们三人中的某一个,而是你们三个。你们三个都是凶手,合起来做了这个局,混淆视听。”
苏姑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用手揉着头说:“我的头都要被你说炸了……”
甄二娘也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说:“你玩笑开够了没有,一会说是他一会说是我。现在竟然说是我们三个,简直是太笑人了。”
云燕一点都不生气。听了这话反倒点头夸赞,说道:“对呀,我怎么能怀疑你们三个呢,你们又都不认识。看来我弄错了,你们三个都不是,我自己当然也不是。难道凶手另有其人?奇了怪了,好吧,既然是这样,咱们就好好的睡觉。我相信那凶手还会作案的,他下一次再要杀人的话,我一定能抓住他。”
说到这,云燕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瞧了过去。说道:“下一次他要动手,被害人将会是你们三个人中的某一个。当然,也可能是你们三个。他要敢朝我下手,那就是他的死期。你们觉得呢?”
几个人不再说话。
云燕听着窗外哗哗的雨声。
苏姑娘则蜷缩在凳子上,傻傻的望着窗外的大雨。他们不能到屋里去,因为屋里血淋淋的凶杀现场,不能破坏。虽然云燕已经看过了,但是卓然还没来,她得留给卓然勘验。
客厅的地上,躺着庄稼汉的尸体,盖着白布单。掌柜的夫妻两个回屋去了。虽然在客栈死了好几个人了,似乎并不影响他们休息。
云燕一直一言不发的望着窗外。
就在这时,忽然,她耳边听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就好像一大群鸟从树梢飞过,扑啦啦的扇动着翅膀。那扇动翅膀的声音持续不断,一直没有停歇。
而这时,她发现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瞌睡很香,只想着大睡一场。
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她突然警觉不对劲。这么大的雨,怎么会有这么多鸟在树林中飞过去呢?更何况这声音持续不断已经好一会儿了,若真是有这样持续的声音,只怕飞过去几万只鸟都不止了。哪来的这么多鸟?而且声音似乎不是在屋外,而是在屋里。
她虽然这样想,可是眼皮却越来越睁不开,几乎要耷拉在桌上了。她猛然警觉,扭头望去,朝着声音来处,便看到了一双深邃而又充满神秘魔力的眼睛正盯着她。是苏姑娘,她的嘴撅着,发出了那一大群鸟从头顶飞过的声音,却原来是她学的口技。
为什么听到这鸟扑腾翅膀的声音会瞌睡呢?而且昏昏然的几乎要睡着了似的。特别是现在,看到了对方那深邃的双眸之后,她就更是充满了困意。眼睛都睁不开了,眼皮有千斤之重。
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快睡吧。你太累了,你该好好休息。”
云燕心中叹息一声:“是呀,我真的好累。经过了这么多事,我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终于,她的头沉重的撞在了桌面上,咚的一声。随后闭着眼呼呼大睡起来。
苏姑娘嘴里的鸟的翅膀扑腾的声音一直持续不断。慢慢的她掀起了裙子,从大腿处抽出了一把菜刀,亮闪闪的,菜刀上血迹斑斑。有些地方已经卷口了,菜刀很沉,刀背很厚。
她握在手中,来到了云燕的身后。对着她的后脑,菜刀高高举了起来,狠狠一刀劈了下去。
咔嚓!
这一刀劈在桌上,深深的嵌入了桌面。而云燕却站在她身边,嘴角带着冷笑,目光阴冷的盯着她。哪里还有半点昏睡的样子。
云燕说道:“果然是你!”
苏姑娘嘴中的声音停了。她慢慢转过头来,眼睛奇怪的望着云燕,说道:“你刚才没睡着?”
“我的丈夫是个学道之人,他有一个徒弟,是个年迈的老奶奶,曾经是拓跋氏的大巫师,最擅长巫术。她告诉过说巫术中有催眠之术。催眠术有很多办法。其中有一种就是学群鸟扑腾的声音,听着杂乱却有规律,很容易让人入睡。”
“我听我丈夫的徒弟说起过,所以我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我就用了她教我的办法。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并且眼观鼻,鼻观心,除了耳朵,其他的都不要注意。因此我才躲过了你的催眠,不过你催眠很厉害,我差点就中了道。我的舌头也咬得很痛,都快出血了。”
“我现在明白了,背你来的人为什么会愿意背着你上山?为什么会被卡死在那树丫子上而身上衣着却很整齐。也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那是因为他被你催眠了,你指使他爬上树,把头卡在了树丫之间。把他自己给活活掐死了,他居然不知道。”
“而掌柜的之所以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我想是因为你对他催眠了。让他处于催眠状态,见到你活活砍死了道姑。当然,道姑不是在你催眠状态下杀掉的,你是活活把她砍死的,她身上有抵抗伤。”
“由于被催眠之后,掌柜的对恐惧极为敏感,他本来就胆小,眼见这血腥场面,精神失常,整个成了傻子了。而书生和女尼也是被你杀的,因为他们俩身上的伤口,跟道姑身上的是一致的。”
“辨认伤口我还是有把握的。三个人身上的伤口,宽窄大小都一样,说明很可能是同一把凶器实施的。但我没想到你会把凶器藏在大腿,贴着大腿内侧挂着。我还以为你把它藏在了什么地方。——现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他们?理由是什么?”
刚说到这,就听到屋外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因为她练了一种很古怪的巫术,导致她出现了可怕的癔症。”
云燕一听,又惊又喜,又有些埋怨。扭头望向窗外,说道:“你终于来了!”
屋外说话之人,正是提刑官卓然。
就在这一瞬间,苏姑娘突然转身冲向后屋。可是她立刻又倒回来了,因为后屋跟着她的后退进来了一个人,正是南宫鼎。
掌柜的夫妻则同样被另外一个捕头侯小鹰从卧室带到了客厅。
卓然撑着油纸伞,带着几个捕快,迈步走了进来。到了屋里,这才把油纸伞缓缓收了,递给身后跟着他的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