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凶手应该不是这个村的。但是与这个村很可能有联系。比如他以前是这个村的，后来不在了。又或者他曾经在这个村生活过，知道那有一个山洞。不管是什么，他与这个村肯定多少有联系，才会知道相对比较隐蔽的那个山洞。”

“而知道了这个树洞，那就还有一个环节要解决。他是怎么把马氏从京城弄到这来杀掉藏在树洞里头，又或者在京城杀掉再把尸体运到这里来藏在树洞里头？”

云燕说道：“马氏好像那几天一直在登闻鼓院鸣冤叫屈，她恐怕没有闲心跑到三十里外的这个村子来。她的家人也没说她想到哪去，不然在我们寻找的时候就会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

“她既然没有离开京城的打算，她的尸体却出现在了三十里外的村子。我推测，她是不是在城里头被凶手杀掉了？而这个凶手又偏巧与这个村子有某种联系，而知道了这个山洞。”

“就像刚才卓大人说的，他想转移视线，便把尸体用驴车运出了城。利用黑夜作掩护，一直运到了这里，把尸体抛到了山洞之中。他想的就是抛的远远的，好让衙门怀疑不到他。”

“这应该是凶手的一个惯常的想法，——在三十里以外的地方发现的尸体，谁又会找到自己头上来呢？总是有这样的想法的。所以远远的把尸体给抛掉，是凶手通常的想法，完全有这种可能。”

侯小鹰说道：“那他为什么不挖个坑把尸体埋了呢？反正是晚上，又没人看到。”

云燕说道：“挖一个坑把尸体埋掉，恐怕没有两三个时辰做不到吧。要挖的太浅，尸体埋下去被野狗扯出来，还不是一样起不到毁尸灭迹的作用。”

“因此，相对而言，直接抛尸比挖个坑埋了兴许更方便快捷。凶犯是想早点脱手。而不是一直让尸体跟自己在一起被别人看到。”

“尸体这么重，虽然是个女的，但这马氏还是比较壮。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到僻静的地方去挖坑，那恐怕会很累。”

南宫鼎说道：“我也同意云捕头这个意见。挖坑埋毕竟费时费力，对凶犯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从这儿到京城，虽然有三十里路，但沿途还是来来往往，时常有行人的。”

“即便是晚上也有赶夜路的人。我相信村里的狗之所以叫，不是因为有马车从路上经过，那再正常不过了。而是因为运尸体的那车停在村口的马路之上，凶犯把尸体背下来，沿着台阶去树洞抛尸这个动作，引起了狗的警觉。所以才叫的。”

侯小鹰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会不会是死者的鬼魂在作祟？引得那些狗拼命叫呢？我听说狗是能看见鬼魂的。只有鬼魂在村子里飘荡，狗就会追着鬼魂一路狂飞过去。”

云燕立刻说道：“卓大人说过，破案不要扯鬼魂。要不然让我们这些捕快做什么？请几个道士来就行了。”

侯小鹰讪讪的笑了笑说：“我没有说鬼魂作的案呀！我是说那尸体的鬼魂把狗引得狂吠。”

卓然说道：“我也基本同意云捕头的意见，死者没有迹象证明离开了京城。所以凶杀现场很可能在京城，而凶手又与这个村子有某种联系，还知道这树洞。远远把尸体抛掉，引开视线，不至于怀疑到他的动机。”

“将尸体趁夜运到了这里抛掉，这就给了我们两条重要的破案线索。第一，村子里有没有人离开了村子？搬到京城去住了。又或者有没有亲戚在京城里面，到村子里来过的。找到这种人。

“第二，这人家里可能比较富裕。因为他有驴车，至少是小康之家以上。这种运尸体的车绝对不可能雇马车的，那样太容易暴露。第三，凶手力气比较大，这从死者后脑的沉重的打击力度便可知。”

“当然，还有一种就是他把尸体从路边一直背到树洞，也是需要一定力气的。咱们就按照这三条在村里进行调查，把嫌疑人都列出来。把地址姓名都搞清楚，然后逐一进行排查。”

“当然，如果能够确定他跟死者或者司马光一家有什么瓜葛，甚至仇怨，这可能性会大大增加。这个也可以作为一个调查方向进行。”

商量妥当，立刻采取行动，分片负责进行调查。

卓然主要跟村正聊一聊，了解一下村里的情况。村正说除了好几个人家，都有人在城里头住，而且有几户人家还比较富裕。毕竟能到京城去住的，多少还都有些钱。但到底有没有驴车他就不清楚了。

卓然让他把名字写了下来，交给云燕他们重点去调查。

这时卓然发现院子门口有一个村姑在那探头探脑的，而且相貌比较眼熟。不由心头一动，大声道：“院子外的是谁？有什么事吗？进来说话。”

门外来了一个年轻的村姑，红着脸望着卓然，脸上颇有惊喜之色。卓然定睛一瞧，脱口说道：“你是杏仁村的杏花姑娘？”

卓然认出来了，就是在川蜀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案子发生在杏花村。当时有位叫杏花的姑娘，寒冬腊月的踩到田里头去把冰踩碎了。发现了田里头有一具尸体，那次她跟卓然见个面。卓然当时还许诺让她到城里来，自己给她找事做。

他挺想帮帮这美丽可爱的姑娘。可是此刻见她梳着已婚女子才会有的发髻，不由得感慨，时光匆匆。离开川蜀已经有些时候了。

杏花听到卓然一眼就认出了她，还叫出了她的名字。不由又是欢喜又是伤感，赶紧上来福上一礼，说道：“杏花拜见提刑官老爷！”

村正很是惊讶的说道：“杏花，你居然认识提刑官老爷呀？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啊！”

卓然说道：“赶紧坐吧。咱们不在院子里面，这天太热，屋里闷的很。”

村正赶紧跑进去拿了两根凳子来，卓然坐下之后招呼杏花也坐。杏花犹豫一下，还是坐下了，很是有些拘谨。

卓然说道：“你咋到这里来了？你不是在锦州城吗？”

“是呀，我是在锦州城的杏花村。后来我到锦州城去找你来着，但是说你已经离开锦州城了，不在那里做提刑官了。具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所以我就没找到你。”

卓然哦了一声，说道：“不对呀！那天离开之后，我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离开的。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的？”

“差不多过了一年吧。”

卓然说道：“你为啥这么长时间才来找我？”

“因为我娘去世了。我爹又病重，我走不开。”

卓然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说你咋不来找我。我还说给你推荐到哪个酒楼当个跑堂什么的，能挣些钱呢。你没来我就没办法了。我还以为你不想来呢！”

“我当然想，多谢提刑官老爷还惦记着！”

“那你后来又怎么到了这里呢？你是嫁到了这里吗？可真够远的。你丈夫对你不错吧？”

说到这，杏花神情黯然下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村正见卓然对这件事关心，赶紧巴结的做解释，说道：“她是冥婚，她丈夫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卓然吃了一惊，说道：“冥婚？什么意思？”

村正忙又解释说：“她丈夫是村里的一个大户，——其实也算不上大户，只是有些钱吧。他儿子一年前病死了，后来他老是做梦梦到儿子，就去请阴阳先生给算算。结果算了之后就说他儿子在阴间孤单的很，因为没娶妻就死了。所以给他娶个媳妇结冥婚。”

“这样把代表杏花的纸人给烧到阴间去，就可以伺候那位少爷了。所以他们家就央求媒人，去找愿意接冥婚的。因为这种冥婚一旦嫁过来，那就跟真的嫁过来是一样的。只是丈夫已经死了而已，过来之后便要伺候公婆，跟嫁过来的媳妇是一样的。”

“所以一般人家都不愿意把姑娘送去跟人结冥婚，那不就是害了姑娘吗，一辈子守活寡，也不知道怎么七弄八弄的，居然把杏花给找来了。”

卓然这才哦了一声。觉得杏花挺可怜的，瞧向她说道：“你怎么会答应这门婚事？”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天有个媒婆跑来跟我父亲商量。问我家愿不愿意嫁到京城边上去？也说了实话，是结冥婚，给的彩礼挺优厚的。”

“我父亲在生病，需要钱救治。我母亲去世之前病了很长时间，也花了不少钱。都是借的，也需要还。所以我爹就跟我商量，我看着家里这么苦，就答应了。”

“反正嫁给死人嫁给活人都一样。也许嫁给活人，遇到不好的丈夫还要挨打受骂，嫁给死人至少不会遭这样的屈辱。”

“而且媒婆还说了，这家人老实本分，挺好的。我又是嫁给他死去的儿子，公公婆婆会对我格外的好的，所以我就答应了。嫁过来之后也还行吧，公婆对我还是不错的。没吃过什么苦，也没挨骂。”

杏花后面的话没说完，虽然没挨骂没受苦，可是守寡的日子不好过。她现在还没二十岁呢，人生的路还长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想想都觉得前景灰蒙蒙的一片。

卓然见她神色有些忧伤，便岔开了话题。说道：“你刚才在门口张望，是不是认出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