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蝶一离开,萧成逸赶紧让人将她送来的两箱特产藏起来。开什么玩笑,表哥这两日本就处于发怒边缘,要是看到这两箱特产,怕是真的有人要掉脑袋了。
特产藏起来后,萧成逸没回府衙,而是脚步一转去了吴府,见到躺在床上享受美人投喂的吴浩轩时,萧成逸艳羡道:“吴小公子艳福不浅啊。”
吴浩轩看到萧成逸突然闯进来,吓得差点被喉咙里的枇杷呛到,连忙咽下枇杷,让人扶他坐起来:“萧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
“吴小公子别紧张,本官就是来关心一下你的腿伤痊愈得怎么样了。”萧成逸一脸关切。
“承蒙萧大人关心,在下的腿已经好了许多,大夫说,过几日就能试着下地走走了。”吴浩轩老实道。
“过几日?未免太慢了些。”萧成逸皱眉道。
吴浩轩以为萧成逸是真的在关心他,便道:“大夫说我这腿恢复得挺快的,不算慢了。”
“可吴小公子今日若不能下地,如何再去殿春花行走一遭呢?”萧成逸意有所指道。
吴浩轩没听明白他的话中之意,还以为他是来敲打他的,忙保证道:“萧大人请放心,我再也不会去殿春花行闹事了,我爹已经敲打过我了。”
“若本官非要你再去殿春花行闹事呢?”萧成逸皮笑肉不笑道。
“啊?”吴浩轩张大嘴,有些不明所以。
半个时辰后,吴浩轩拄着拐杖出现在殿春花行门口。
内室,宋蝶听说吴浩轩又来闹事,不免讶异,眼下太子还在扬州,吴浩轩腿伤又没好,怎会在这个时候来闹事?
宋蝶连忙来到外厅,见吴浩轩正指使下人打砸花行,忙制止道:“吴公子这是何意?”
“你害得本公子经受断腿之痛,本公子不过是砸砸你的花行出口气,你有何意见?”吴浩轩趾高气昂道。
“吴公子别忘了,太子现下还在扬州。”宋蝶冷脸道。
“要不是太子眼下还在扬州,你以为本公子会只砸砸你的花行出气吗?你不如好好想想,等太子离开,你该怎么讨好本公子,本公子才会饶了你。哦对了,你最好别想着去向太子告状,否则等太子离开,本公子一定让美人儿你悔不欲生!”
吴浩轩放完厥词就拄着拐杖离开了花行,等回到马车上,他一双腿直打哆嗦,一是疼的,二是吓的。
要不是那位萧侍郎逼着他来,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再来威逼调戏太子的女人,他可没有第二双腿可以断了,再断,就只能断项上人头了。
花行里,宋蝶气得胸口直起伏,她万万没想到,太子还在扬州,这位吴小公子就敢这般嚣张。等太子离开了,她岂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想想也是,即便太子吩咐吴刺史照拂于她,可吴浩轩那双腿毕竟是因她而断,吴刺史最心疼这个小儿子,等太子一走,他定会任由吴浩轩磋磨她报复她,甚至直接让她意外暴毙,彼时太子远在长安,她根本求救无门。
见少夫人气得脸色发白,郝冬愤怒道:“我现在就去砸断吴浩轩的腿!”
秋篱连忙拦住他:“砸断他的腿有什么用?只要有吴刺史在,少夫人还不是任由他们欺辱。要不,少夫人您还是去求一求太子吧?太子肯定有办法对付他们。”
“容我再想想,先回府吧。”宋蝶蹙眉道。
回到赵家,宋蝶想来想去,觉得求太子对付吴刺史纯属痴心妄想,她之前听太子说过,此次平叛,吴刺史是立了大功的。等太子回了长安,定然要论功行赏,此时对付吴刺史,不但有些过河拆桥,还会让人心寒。
即便有万万分之一的可能,太子为她对付了吴刺史,将吴刺史调走或是贬职,但没有了吴刺史,还会有别的刺史。没有了吴小公子,也还会有其他纨绔公子。
所以,与其求太子对付吴刺史,不如跟随太子回长安。在长安有太子庇护,她就再也不用担心被人觊觎欺辱了。
但她之前已经拒绝了太子,且她确实不愿进东宫,那她该以什么理由跟随太子回京呢?
傍晚,宋蝶再次去到府衙,这次没人再拦着她见太子,而是直接将她带到了议事厅外。
得知太子在里面议事,宋蝶耐心地在外等候,没想到里面的官员们很快就都走了出来,张公公过来请了她进去。
议事厅内,坐在上首的顾玄启揉了揉眉心,听到宋蝶的脚步声靠近,他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复往常的素雅打扮,头上插了金步摇,面上敷了脂粉,衣着也华丽庄重,显然是精心妆扮过才过来的。
女为悦己者容,她这是想通了?
“你改变主意了?”顾玄启直接问道。
宋蝶上前拜倒在地,壮着胆子道:“妾身今日来,是想自荐成为东宫门客。”
顾玄启闻言眉心微跳,成逸威逼吴浩轩去打砸花行的事他下午就听说了,却没有派人去跟她解释。以她的聪明,应当明白一个吴浩轩不算什么,要想一辈子周全,唯有求得他的庇护。
不过,他猜到这小妇人没那么轻易妥协,却没想到她为了求他庇护,连当门客这种荒谬的理由都用上了。
大江南北,想入东宫当门客的贤人雅士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她一个小小妇人,有何能耐当东宫门客?这是打量着他不会拒绝她,才厚着脸皮来自荐?她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哦?你能为孤做什么?”顾玄启淡声问。
“妾身可以为殿下献上珍奇花木,也可以为殿下在市井间打探消息。”宋蝶恭敬答道。
顾玄启嘴角抽了抽,还道这小妇人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长处,没想到她竟然想给他当探子。可惜,他最不缺的就是探子,也不缺什么珍奇花木。
宋蝶悄悄看了眼太子,见他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只好硬着头皮道:“妾身还可以为殿下赚很多很多银子。”
顾玄启嘴角的嘲讽笑意更盛:“夫人只为赚二百两银子就要到瘦西湖游一圈,孤若指着夫人赚银子,夫人岂非一年到头都要在水里泡着了?”
宋蝶脸色倏地一红,她咬着唇道:“是妾身自不量力了,妾身这就告退。”
说完她起身准备离去,她果真是异想天开了,东宫门客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当上的,太子待她再宽和,也不会在这种正事上纵容她,早知道她就不来自取其辱了。
跟随太子回长安的计划既行不通,她只能尽快搬迁到别的州府,先躲过眼前这一劫。
快走到门口时,却听见身后太子淡声道:“回来。”
宋蝶惊讶地回过头:“不知殿下还有何吩咐?”
“不是说要给孤做门客?孤还没发话,你自己倒先放弃了?”顾玄启说。
“可殿下刚刚不是嫌弃妾身不会赚银子么?”宋蝶很疑惑。
“你虽不会赚银子,却勉强可以为孤打探消息。”顾玄启这话说的颇有些违心,她一个开花行的小妇人,能为他打探到什么消息?
罢了,他多一个探子不多。且先将她哄到长安,再徐徐图之。即便她今日不来,他恐怕也会想法子哄她去长安,她主动来自荐当门客,倒省了他的麻烦了。
宋蝶眼中迸出惊喜:“那妾身这就回去准备。”
“回来。”顾玄启喝止她,“这么着急做什么?”
“回殿下,转让铺子收拾行李都需要时间,还有地里的花,也要尽快移到盆里带去长安。”宋蝶一想到后日就要离开扬州就有些心急。
“不急,孤可以宽限你一两日。”顾玄启说着站起身来往外走,“夫人先陪孤用顿晚膳。”
从桃花源出来后,他就没好好用过一顿膳,这两日更是无甚胃口。眼下见到这小妇人,才又有了些食欲。
宋蝶自然没有拒绝,太子破例收她为门客,她伺候他用顿膳也是应当的。
一路跟着太子来到偏厅,见桌上已经摆好了五菜一汤,菜式虽不多,但一看就是玉珍楼的手艺。
宋蝶不免惊讶:“这是把玉珍楼的厨子请过来了么?”
顾玄启闻言皱了皱眉:“孤明明吩咐过不许铺张。”
宋蝶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不过,太子居然不喜铺张,难怪上次在玉珍楼殿下那般生气。
自己如今既已成了东宫门客,自然不能在太子心中留下铺张奢侈的印象,宋蝶于是澄清道:“其实上次在玉珍楼,殿下看到的那桌席面,只花了不到二十两银子,真要让妾身花一百两吃一席,妾身还舍不得呢。”
顾玄启默了下,他要如何解释他并非小气之人?他当时其实只是看那衙役不顺眼,并不是不让她吃贵席面。
他扫了眼桌上的几个菜,将其中一道盐水虾放到她面前,这道菜他前两天尝过,味道还不错。
宋蝶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太子是让她剥虾,于是她净了手,娴熟地剥好一小碟虾,递到太子跟前。
没想到他看了她一眼,又将这碟虾推了回来。宋蝶有些疑惑,难道是嫌她没剥好?她明明剥得挺干净完整的呀。
见小妇人呆愣地看着那碟虾,顾玄启轻咳一声道:“你吃。”
宋蝶这才明白过来,太子把这道盐水虾放到她跟前是给她吃的,不是让她剥的。他让她来陪她用晚膳,也是真的让她陪着用膳,而不是让她伺候他用膳。
想明白后,宋蝶没再拘束,夹了个盐水虾细细品尝起来,毕竟在山坳时,两人还经常坐在草地上用膳呢。
见宋蝶吃得香,顾玄启也有了食欲,还多用了半碗饭。
一旁伺候的张海看得心惊,这赵家少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自从上次她惹了殿下不快,殿下一连两日脸色都阴沉沉的,今日她一来殿下面上竟就有了几分笑意,最令他惊讶的是,殿下竟留了她一起用膳!
在东宫时,殿下可都是一个人用膳的,后院那些娘娘们想和殿下一起用顿膳,都只能等宫宴之时,但宫宴都是分食制,和眼前的同桌而食可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