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长安第一花行 乌度 1970 字 1个月前

顾玄启没直接说小鱼小虾是畜生才吃的东西,而是斟酌了下用词,问出心中的疑惑:“有大鱼大虾吃,为何要吃小鱼小虾?又为何不等小鱼小虾长大了再吃它们?”

这回轮到宋蝶沉默了,这太子果然是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

但太子问话不能不答,宋蝶只好解释道:“妾身幼时家中拮据,若网到大鱼大虾便会卖了换钱,小鱼小虾价贱无人要,方能留着自家吃。不过小鱼小虾更鲜嫩可口,妾身如今虽不缺银子,却还是更喜欢吃小鱼小虾。”

顾玄启自是不信什么小鱼小虾更可口的话,只当这小寡妇是幼时吃惯了苦头,学会了苦中作乐罢了。听成逸说她是冲喜嫁入的赵家,这才年纪轻轻当了寡妇。

顾玄启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怜悯,却没表露出来,只道:“你下午要亲自去河边网鱼?”

宋蝶点点头:“待会儿棠棠午睡醒来,我便带他一道去。”

“他那么小,你就不怕他掉进河里?”顾玄启问。

“怕什么?掉到河里正好学学怎么凫水。咱们江南水乡的孩子,若是不会凫水,怕是要被人笑话。”宋蝶不以为意道。

顾玄启了然,难怪这小妇人水性这般好,上回成逸下水救她,不但没救成,自己反倒溺了水。

宋蝶见太子追着问网鱼的事儿,估摸着他也想去,便主动邀请道:“殿下待会儿可要随我们一同去网鱼?”

顾玄启从前只钓过鱼,还没网过鱼,便点头应了。

宋蝶邀请太子一起网鱼本是出自好心,但等棠棠醒了一行人一起来到河边,站在田埂上看到下面河滩湿泞泞的都是泥,她才想起太子的洁癖,于是颇有些为难道:“要不,殿下您就在上面看着我们网鱼?”

顾玄启瞥了她一眼,却直接抬脚走下田埂,往河滩去了。

宋蝶只好牵着棠棠跟了上去,却见快到河滩泥地时,前面太子突然身形一动,脚尖只轻轻在泥地上一点,就落在了河滩上一块大石头上。

宋蝶惊呆了,会轻功果然了不起。

她低头看了看脚上的绣花鞋,一时有些懊恼,她怎么就忘了换双鞋再出来网鱼呢?幼时都是穿的麻布鞋,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从来不用换鞋,以至于她竟忘了换鞋这一茬。

上午爬树也是,只想着那般粗细的树枝她幼时爬过没出事,却没想她如今比幼时身量长了不知多少,同样粗细的树枝自然承受不住她如今的体重了。

蠢死她得了!

宋蝶暗骂了自己一句,却也只能一手提着裙子一手牵着棠棠继续往前走,鞋脏了便脏了,回去多洗洗便是。

但越往河边走,滩泥越湿泞,也就越不好走,她穿的绣花鞋鞋底太软,走起来实在艰难,若非太子在这儿,她都恨不能脱了鞋光脚走了。

正艰难地往前迈步,却见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

宋蝶抬头一看,见太子竟站在大石边缘向她伸着手。他这是,要拉她一把?

宋蝶看了眼身旁的棠棠,她过去了,棠棠怎么办?要不,让他把棠棠拉过去?

顾玄启看出她在想什么,轻扫了跟在宋蝶等人身后的袁锐。

袁锐瞬间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当即走到宋蝶跟前道:“夫人尽管先过去,在下会抱小少爷过去。”

宋蝶记起这位也是会轻功的,这才放心的把棠棠交给他,自己则把手搭到太子的手上,见他握紧她的手,只轻轻一提,就轻松地将她拉到了大石头上。

宋蝶被她一提一拉,便有些失重,险些没站稳,好在太子用另一只手在她腰间轻扶了下,她才没当场摔倒。

等她站稳后,太子便迅速将手收了回去,握着她的那只手也松了开来。

宋蝶一时竟有些面红心跳,明明是为了躲避太子才回的乡间,没想到又在乡间遇到了太子,还意外被他所救,又留了他做客,还邀了他一起来网鱼。

如此一来,牵扯反倒更深了。

罢了,等他发现所谓的乡间野趣也不过如此,就会自行离去。日后她和他想必也再无交集。

宋蝶教了教太子怎么用渔网,便将大渔网给了他,自己则和棠棠用小渔网捞小鱼小虾。

宋蝶这边还没什么动静,太子那边却抢先收了网,捞上来一条两尺来长的大鲤鱼。

“殿下好厉害!”宋蝶由衷赞道,她只是简单教了教他,他就轻松学会了,还这么快捞上来这么大一条鱼。她幼时捕过那么多次鱼,却极少能捞到这般大的鱼。太子不愧是太子,出身高贵品貌不凡也就罢了,连河里的鱼竟也这般眷顾他。

顾玄启听到小寡妇的夸赞,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却到底没亲手抓鱼,而是让袁锐将鱼从网中抓起来放到木桶里。

看到自己亲自网的鱼在装了清水的木桶里甩尾巴,顾玄启微微得意,正要再下一网,远处却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连地都微微震了下,几人脚踩的大石头也跟着摇晃了下。

宋蝶吓得连忙抱紧棠棠,惊慌道:“这是地动了?”

顾玄启看了看巨响传来的方向,又见地面只震了那么一下就不再颤动,便安抚道:“应该不是地动。”倒像是山崩,想到矿山就在那个方向,顾玄启皱了皱眉,也顾不上网鱼了。

“孤还有事,先行一步。”说完丢下渔网带着袁锐匆匆离开。

宋蝶猜到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也不敢多待,让采南秋篱过来一起帮忙,网够两桶鱼就匆匆回去了,临走前还从河边掐了两捧花带回去。

回到庄子上,听下人说那两位贵人把马牵走了,宋蝶毫不意外,只交待下去,两位贵人今日到庄子上做客的事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说出去。

太子的身份她只告诉了采南和秋篱,下人们只知来了贵客却不知贵客的身份,即便有哪个下人嘴巴不严泄露出去,也不会有人知道是太子来过。

采南今日自从得知假山公子是太子之后,一整日都没再聒噪,安静老实不说,还像个鹌鹑似的能躲则躲。这会儿回了屋没有外人才总算解放了天性,叽叽喳喳道:“难怪上次见那位公子时就觉得他吓人,原来竟是太子殿下。”

“他又没有三头六臂,不过是身份尊贵些,怎么就吓人了?”宋蝶不理解采南为何这般惧怕太子。

“是真的很吓人,不信您问秋篱!”采南着急道。

“秋篱,你也觉得太子殿下很吓人?”宋蝶好奇。

“奴婢倒不是觉得太子殿下吓人,但太子殿下在时,奴婢确实不敢靠前。”秋篱老实答道。

“看吧,奴婢没说错吧。”采南嚷嚷道。

宋蝶若有所思,连秋篱这样身材高大还有些功夫的都这么怕太子,为何她在太子跟前却没觉得怕呢?她只是因着身份差异时刻提醒自己要对太子恭敬谨慎,却没觉得有多怕。

宋蝶不认为自己胆子比秋篱还大,只以为是自己和太子更熟稔些才会如此。

她却不知,她之所以在太子面前不感到怕,是因为顾玄启在她面前刻意收敛了气势。至于原因,大概是他对她有那么几分怜悯,又不想看到她受惊罢了。

下午,宋蝶正教棠棠识字,就听下人回禀说是钱氏求见。

钱氏是宋蝶的继母,宋蝶对这位自幼苛待她的继母向来没啥好感,自然不愿意见,只让下人随意找个借口拒了。

没想到过了一小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钱氏的叫骂声。

“宋蝶你这个小骚蹄子,不就是靠着死了男人又熬死婆婆才得了赵家的家产吗?有什么好得意的?要是让赵家族老知道你在外头招蜂引蝶,见个男人就勾搭,看他们会不会把赵家家产收回去。到时候你被人赶出赵家家门,可别指望我们老宋家还会收留你一个不要脸的寡妇……”

采南脾气爆,一听见骂声就冲出去了。

宋蝶蹙蹙眉,也跟了出去。宋家本是和赵家签了契约的花农之家,但宋蝶掌家之后,这钱氏先是撺掇她爹让她把收花的价格翻上一倍,被她拒绝之后,这钱氏又暗中以次充好,打量着她是宋家的女儿会睁只眼闭只眼,但宋蝶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自然不会容忍钱氏这种行为,直接和宋家解除了契约。

赵家算是扬州城里和花农签订契约条件最友善的,价也是给得最高的。宋家被赵家解除契约,只能和别家签低价契约,一年的收成平白少了两成。从那以后,钱氏便恨上了宋蝶,几次上门撒泼都被她让下人打了出去。

但今日钱氏骂的什么勾搭男人,难道钱氏看到她和太子在一起了?

采南冲到门口,指着钱氏的鼻子大骂:“你个老泼妇,嘴巴放干净点,说谁勾搭男人呢?”

“说的就是你们少夫人。她上午在村口和一个陌生男人搂搂抱抱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晌午在河边又跟个野汉子拉拉扯扯,老娘可是亲眼看见的。”钱氏叉着腰理直气壮道。

采南气极了:“什么搂搂抱抱拉拉扯扯,还野汉子?你可知你口中的野汉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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