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雪寒霜降(1 / 1)

数十年前,这咏洪老者武功内力便已造诣非凡,名满江湖,他与几位师兄弟心高气傲,费心找上独孤剑魔,想要将其诛杀,立下神剑宗数百年来屈指可数的功绩,若真能如愿,将来永垂史册,定然不在话下。当时一场恶战,他们以五敌一,绕着剑魔如走马灯般厮杀,那巨人只是抵挡,毫无还手之力,众人见状心热,以为胜券在握,更是孤注一掷,竭力抢攻。然则斗了数百招之后,剑魔毫发无损,神剑宗五人已大汗淋漓,难以为继。

就在这师兄弟五人渐生退意之时,剑魔陡然出招,剑如寒霜,刹时将两位武功最高的师兄斩成四段,咏洪老儿染了满身鲜血,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逗留?携残存的两位同门扭头就跑,连师兄尸首也就此丢弃,从此不敢再回那决战之地。

他们三人回到神剑宗阁楼之上,回想起那场决斗,兀自心有余悸,惊魂犹然,三人都引为毕生耻辱。待得数月之后,胆气稍复,便设想破解独孤剑魔招式的法门来。咏洪老者的师兄说道:“交战伊始,咱们五人大占上风,将那独孤剑魔逼得连连败退,可斗到后来,咱们内力不继,方才让那魔头有了可趁之机,使出那可怖至极的一剑,要我说,咱们可得好好练气,以增长力。”

咏洪摇头道:“咱们与他斗了五百招,仍然拿不下他来,剑芒斩上他身子,被他护体真气挡开,收效甚微,若我说,咱们师兄弟内力之深,足以傲视江湖,超卓非凡,但招式威力却不足以与那独孤剑魔抗衡。试想若咱们一剑能有万斤力道,那剑魔如何能够抵挡?”

另两人思索片刻,都觉有理。他们空有一身浑厚悠长的内力,但一招击出,总不能将内力尽数施展出来。今后若要复仇雪恨,自然要积蓄更为深湛的真气。但这招式上的修为,也是不可轻忽。故而他们三人闭关苦修,每隔数年才出关调养生息。

这数十年的勤修苦练收效显著,他们钻研五彩剑芒之理,将真力凝聚。使剑芒脱出野兽之形,化作一道气势磅礴的剑弧,威力之强,如六龙祥瑞汇聚在一块儿,他们自忖以此招迎战剑魔,只要三人一道使出,以那剑魔迟钝庞大的身躯,定然遭受不住。而他们虽已年逾百岁,但内力精深,犹胜往昔。这剑弧只需凝气片刻,又能使出。

咏洪老者此番出山,乃是神剑宗察觉到世上妖异重生,似有祸事异端;而江湖上也风波不断,其麾下先锋仙剑派屡屡受挫;鬼剑门虽已覆灭,但藏剑冢依然逍遥如昔;再加上恰逢神剑宗广招门徒之时,故而神剑宗宗主将这三位年高德勋的长老请出,由他们主持局面,震慑强敌。咏洪老者自诩凭借一身雄浑无双的内力,几手独一无二的绝招。除了藏剑冢独孤剑魔与藏剑冢门主之外,天下再无敌手,谁知今日遇上苍鹰,大怒之下。一招孤鸿剑出手,竟然被他侥幸逃脱,心中惊怒,委实非同寻常。

苍鹰落在地上,将雪冰寒放下,望向从大木屋中逃出数人。只见有六个汉子围成半圈,挡在两位女子前头,六人尽数受伤,手持弩箭,目光惊慌,身躯微颤,一寸寸朝后退缩,而那两个女子身穿锦衣长裙,用煤灰涂黑了脸,只露出大大的眼睛,甚是灵动明亮,想必她们与雪冰寒一般,也用这法子遮掩自身容貌。

雪冰寒说道:“这老头好生厉害,武功之高,或能与鹿角僧相比了。”

苍鹰答道:“招式虽然唬人,但也没拿我怎样。”

咏洪老来暴躁,听得怒发冲冠,喊道:“黄毛小儿,不过侥幸躲我一招,胆敢自吹自擂?”横过长剑,朝前踏上一步,身上气势大盛,苍鹰大惊,足尖一点,瞬间飞奔而出,大声喊道:“晚辈家中有事,不可久留,少陪了!”

咏洪见此人居然不顾颜面,临阵脱逃,怒道:“小贼哪里跑!”剑身不动,如离弦之箭般追了出去,他这孤鸿剑练了数十年,造诣炉火纯青,即便全速奔跑,真气也不涣散,随时能够出手,两人都是顶儿尖儿的的轻身功夫,瞬间已跑的没了影儿。

那奎老者等人见苍鹰撇下众人不管,当真毫无义气,心中嘀咕:“这鹦鹉剑江湖上好大名头,江浔八友也以侠义著称,今日一见,可是名不副实了。”心中各有不满,面对神剑宗众人,又大为惶恐不安。

雪冰寒却明白苍鹰心思:那咏洪老者的剑招势头太猛,犹胜过鹿角法王的鹿野神拳,两人若在此地相斗,真气乱窜,剑芒波动,雪冰寒或能自保,余人非死即伤,故而他当机立断,将最棘手的敌人引开,其余神剑宗诸人,雪冰寒自也可对付。

她想通此节,却不点破,与神剑宗众人大眼瞪小眼,露出犹豫无奈的神色,笑道:“众位神剑宗的朋友,古人云:‘仁者无敌’,又云:‘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大伙儿无冤无仇,何必苦苦相逼呢?”

书生见这道姑一脸麻子,身躯似极为娇弱,此刻吓得厉害,更不放在心上,说道:“这两个女子乃是妖孽,若放任不管,必引灾祸。你们江龙帮受人愚弄,与咱们神剑宗为敌,实在无知的紧。”

其中一位女子喊道:“别听他们胡说,这些人见咱们两位弱女子孤身远行,意图不轨,持刀行凶,若非江龙帮诸位好汉仗义相救,我二人下场直是难以想象。诸位....诸位英雄,我求求你们替咱们二人做主,千万别舍咱们而去。”

书生怒道:“胡说八道!咱们神剑宗乃名门翘楚、侠客宗源,岂能做这等荒唐之事?何况你们两人脸上满是污秽,咱们也没瞧清楚了,怎会意图不轨?”

那女子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神剑宗’的,我却没听说过,只是你们下手杀人之时心狠手辣,让人瞧得胆战心惊。你倒说说,你们神剑宗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何在江湖上籍籍无名,无人知晓呢?”

那书生自来以神剑宗之名为荣,听这女子问询,心下激荡,忍不住便自夸几句,那女子眉头紧皱,眼睛一眨一眨,不时接口插话,每一句总恰到好处,既引起那书生兴致,又引出更多话题,那书生本是能言善辩之人,也不惧那女子有什么花样,兴头大盛,便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起来,只不过神剑宗似有严令,不许门下弟子张扬,故而这书生咬文嚼字,只是不着边际的吹嘘夸赞,也不说到实处,他其余师兄弟听得连连点头,并不出言阻止。

雪冰寒心想:“好聪明的姑娘,自知局面不利,便以此法讨好敌手,令他麻痹大意。”但见这女子手指拢在袖子里一动不动,她细细瞧那手型,拇指与食指捏紧,竟是运功之态,雪冰寒登时醒悟:“她们在拖延时间,加紧用功,想要凝聚内力,她们定是练功走火,以至于内力全失,但瞧这女子模样,似乎走火并不严重,故而心存希望。”再去瞧另一女子,隐隐也是如此。

那书生唠唠叨叨的讲了半天,终于实在编不下去,又道:“你们几个,眼下可知咱们神剑宗的威名了?”

雪冰寒惊呼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贫道今日方知自己乃井底之蛙,坐井观天,见识浅薄至极。”她将手中长剑往地上一扔,拱手道:“贫道乃江龙帮江浔八友的雪冰寒,自知不是神剑宗敌手,这便向诸位投降,还请诸位莫要痛下杀手,饶贫道一命。”

书生也听过雪冰寒的名头,心想:“江浔八友,各个儿是欺名盗世之徒,世人都说这雪冰寒容貌绝美,天下罕见,今日一见,真是截然相反,不知所云。”

雪冰寒又道:“但佛语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咱们江龙帮今夜既然插手相助,付出莫大代价,便非得保住这两位姑娘,贫道愿以身相待,割肉喂鹰,束手就擒,好让诸位有个交待。”说罢高举双手,朝神剑宗众人走去。

书生见她手中并无兵刃,姿势破绽百出,不愿露出戒备之态,以免失了颜面,旁人也都是这般心思,任由她走到近处,捏住她小手一扭,将她双手绑住,雪冰寒喜道:“诸位答应贫道了?”

书生冷笑道:“你这道姑好生麻烦,先让你消停消停,以免打搅咱们拿人。咱们神剑宗乃是名门正派,心慈手软,不想再造杀孽,你们若乖乖听话,咱们也不会为难你们。”

江龙帮众人见雪冰寒如此愚蠢,居然自投罗网,无不暗暗痛骂,又听这书生说要手下留情,面面相觑,无不心生求饶之意。

雪冰寒身子一颤,大声道:“你....你言而无信!好不要脸!”

那书生大笑道:“我几时答应过你了?又怎算言而无信?你这丑道姑真是愚不可及。”神剑宗众人一齐哄笑起来。

雪冰寒“嗯”了一声,那书生突然“哎呦”呼喊,捂住胸口,抽搐中倒在地上。众人不明所以,正要拔剑,雪冰寒身子一转,绳索断裂,一掌劈向一人头顶,那人慌忙举剑回刺,蓦地丹田剧痛,肋骨喀拉拉几声,几欲断裂,也不知如何中招,惨叫着翻身栽倒。

雪冰寒夺过他长剑,挡住一人剑芒,以炼化挪移功夫化作无形兵刃,身子不动,刺向背后,后方一人“呜哇”一声,倒退几步,软软摔倒。

众人不曾见过这等神出鬼没的招式,惊疑之中,动作迟缓,雪冰寒擒住那书生,跳跃几下,回到原处,长剑抵住书生脖子,说道:“你们全给我走了,不然这位老兄性命不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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