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内室之中,李春正抱着孩子在熘熘达达。
知道兄长到来,她本来要梳洗一番,好跟兄长相见,可转念一想,也就换了一身外袍,还是保留了这副披头散发的模样。
顺便照了照铜镜,见里面那个人气色太好,还想让丫鬟给她弄的凄惨一些,却是没人敢跟她这么玩,也只能作罢。
以她的身份,想在兄长面前卖惨,却已不太可能。
伺候她的人们又不傻,你要是凄凄惨惨戚戚的,皇帝恼火起来,大家岂不糟糕至极?
她怀中的婴儿睡的正香,李春又端详了一下,几天下来,这小东西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小模样也渐渐周正了起来。
不像刚出生那会,红彤彤,皱巴巴的样子了,李春心想,兄长见了他,应该会喜欢吧?谁知道呢,兄长对孩子向来不太上心……
…………
李破到了地方,径自在妹夫陪同之下入内,其他人就都留在了外面。
进了屋就见妹妹站在那里,含笑望着他,稍一打量,李破就欣慰的点头道:“挺好挺好,没有病恹恹的,不愧是我家大娘。”
李春骄傲的扬了扬头,“大哥常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可是一直都记着呢,生个孩子算什么?哼哼……”
好吧,这兄妹两个的画风不太对,听的徐世绩直想捂耳朵,心中大喊,孩子是我的,你们两个自吹自擂个什么劲?
…………
接下来李破终于走了正常程序,接过妹妹手中的孩子瞧了瞧,一点大的小东西,也瞧不出什么来,只使劲夸上两句也就成了。
这孩子来到世间的那一刻就处在了常人难以企及的位置,标准的食物链顶端,再不济……也当有一生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至于半道上会不会被人砍了脑袋,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破不着调的想着,和妹妹妹夫说笑几句,便把孩子递还了回去。
李春接过,又转给了乳母,陪着兄长上榻坐下,自有人奉上涤烦子。
李破看着妹妹不紧不慢的样子,和自己想象中憋疯了的样子完全不同,心说这是内分泌失调了吧?还是说生了孩子就有了母性?
…………
“瞧你这模样我也就放心了,你在府中要安心静养,你终日练剑应该知道的,身体是养出来的,不然日后说不定就要落下病根,到老了有你好受的。”
看了一圈,一切都好,不过李破还是先拿话来堵住妹妹的嘴,以免她不安分。
李春眨巴着眼睛看向他,“大哥派了那么多人守在外面,我还能去哪?我倒是想出去走走,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啊。”
李破不是宠妹狂魔,才不会惯着她,一听话音不对,立马虎起一张脸,“话白跟你说了?你还想出去走走?”
李春委屈的垂下脑袋,“我也没说什么嘛。”
徐世绩一看这架势,立马在旁边开始打圆场,“陛下说什么都是为了咱们好,咱们听着就是,不用……”
兄妹两个转头就看了过来,徐世绩心中骂娘,尬笑两声,不敢再说下去了。
…………
这是兄妹两个的日常操作,斗斗心眼,掐个嘴架,往往结局都是李春被兄长强力镇压下来,她就是五指山下的猴儿,想要奋起却是缺个唐和尚。
兄妹两个闲聊了两句,等孩子满月,产妇也能出门了的时候,徐府这边要宴请一下宾客,李破跟妹子说,自己和皇后就不来了,让她那几个狐朋狗友过来帮衬一下就成。
到时封赏也会下来,就在宴上宣读,其实就是封爵,实职不用指望,孩子还这么大点,为显其贵,只能封爵而已。
南北朝以前,公主的长子封爵的话一般有两条路可选,一个是袭父爵,那就要等一等,第二个就是母亲受皇帝宠爱,从母亲这边走,皇帝直接封爵。
公主之子,封爵以列侯为准,没太多的说道。
到了前隋时则有了变革,公主之子可以封公了,还可以加上一些虚衔。
唐初沿隋制,只是徐世绩已经是曹国公,给他的儿子封公爵,看上去就加恩不盛,显不出长公主的尊荣来。
可李春不太在乎这个,李破也不会为了外甥破了规矩,跟妹妹妹夫说上一声,让他们有所准备也就成了,加恩什么的等以后再说,机会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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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此时就问,“大哥,你和嫂嫂想好名字了吗?”
没等李破说话,她就接着道:“若是没想好,我想给他起个大名,就叫徐庆,大哥你看怎么样?”
徐世绩在旁边立即变了脸色,这事妻子是没跟他露一点的口风。
儿子的名字由皇帝钦赐,多好的事情,以后就是一道护身符,怎么就突然变了卦?
李破也愣了愣神,看着妹妹殷切的目光,他琢磨了一下,又看了看徐世绩,见这厮脸色不对,立马就知道这是妹妹自作主张。
“为何改了主意?觉着我起的名字不好?”
这话要是落在别人身上,肯定得吓个半死,可兄妹之间没那么多猜疑,李春知道兄长并没有生气,只是觉着她有点任性罢了。
倒是丈夫有点被吓到了,心里跟他道了一声对不住。
嘴上却是缓缓说道:“大哥忘了?咱们南归的时候,在马邑林中说过些什么?”
这没头没尾的,李破也有点晕,仔细回想了一下,徐庆……好在他记性还不错,终于在记忆深处找到了答桉。
当年他们兄妹初见之时,李春不叫李春,而叫庆春,是山下一座村落中姓庆的人家中的一个小丫鬟。
想到旧事,看着如今亭亭玉立,满眼殷切的妹妹,李破眉宇间不由多了几许温情。
“亏你还记得小时候的艰辛……”
见大哥竟还真的记得当年之事,李春眉开眼笑,“大哥当年常跟我说,人活一世,得意之时不起骄纵横强之心,落魄之时莫有卑微自伤之意。
我如今给儿子取名徐庆,就是不想让他娇生惯养,一生一世总在富贵中打转,成了惹人厌的米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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