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望曙坐了一阵,突然记起了什么,将书桌上的文件放进抽屉里,站起身来对云菲说:“我还要去一躺办公室,等下厂里其它领导都会过来,你也早点休息吧。”说罢,便向楼下走去。不一会儿,便传来了院子里铁门开启后又重新关闭的声音。
此刻书房里便只剩下云菲一个人了。云菲知道平时父亲和厂领导讨论公务,大都是在办公室里的,但看到父亲今天回来后,神色是那样的沉重和匆忙,立即十万火急地召集厂领导都来他家里开会,她不由得对父亲抽屉里的那份文件,产生了好奇和猜疑。
她绕过书桌,打开抽屉找出了那份文件。那是一份省药品监督管理局今天才下发的某类抗生素药品生产线停产通知书。在附页里,被勒令停止生产线运转的企业名单中,“道明制药厂”的名称赫然在列。
文件简要内容如下:
省药品监督管理局接国家有关部委的紧急通知,一种同类型抗生素生产线的工艺流程中,在沉淀室这一部份,有一种原料经反应后,将会对人体产生血压偏高、心律失衡、血管收缩的副作用。国外早已停止了这种自动线药品的生产,国内也有部份专家学者发现了这个情况,所以,国内制药企业凡是具备这种生产线的,一律停产,将设备改造完毕统一验收后,才能重新生产。原来旧生产线生产出来的药品,也从即日起全面停止销售。
云菲向来不大喜欢关心药厂的事情,但药厂去年投产了这种抗生素生产线,她还是知道的。联系到今天父亲从广州开完会回来后,一脸郁闷的表情,她猜想父亲在工作中一定又遇到了新的难题。她将那份文件原样的放进抽屉,然后走进了卧室。
半个小时不到,云菲在卧室里听到了楼下嘈杂的脚步声,一行大概有七八个人来到了她家里。她又听到父亲一个人独自走上楼来,大概是从书房里取出那份文件,和药厂其它领导紧急商量应对之策的。
古望曙下楼后,将文件分别递给其它厂领导翻阅。所有的人看完后,沉重忧郁的表情互相传染着。
古望曙第一个说话了:“首先,今天这个文件的内容,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传达,尽量不要让外界和新闻界知晓,这样对我们今后的工作更有利些。深圳亚晨集团朱任培董事长那边,我会主动向他阐明原因的,下面我们先请范达贵厂长汇报一下这条抗生素生产线的生产情况,和仓库库存的药品数目。”
范达贵坐在正中的沙发上,他从身上掏出了一份资料,开始慢条斯理地汇报情况。
“自去年9月份,我们和深圳亚晨方面合作,上马这条抗生素生产线后,机械运转一直正常,销售情况也很满意。截止到上个月止,共创造总值九百多万元,现仓库库存和发往各地未售出的药品,总计还有二百多万元……”
他的发言完后,所有的人都对现在的状况表示了担忧。这条抗生素生产线现在已成为厂里创造利润的主要源泉,厂里将大部分的生产资金全都投入了进去,它维持着厂里的生存,保障着职工基本工资的发放。如果它立即停产,仓库里的剩余药品销售不出去,销售商的未售出产品,也将全部退还,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会议在烟雾缭绕之中一直开到了下半夜一点。云菲睡醒了一觉,才被离去人群的说话声开门声惊醒。厂里其它人走后,古望曙一个人在楼下厅堂里踱来踱去,那时缓时急沉重的脚步声,仿佛声声踏在云菲的心尖上。云菲想起父亲工作上的艰辛和劳累,而自己又给他增添了难处和麻烦,在自责之余,不免又多了一份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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