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停了。
戚如翡一回来,便同沈琢道:“你收拾收拾,我带你出门玩儿。”
沈琢搁下笔。
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问道:“这天马上就要黑了,阿翡要带我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戚如翡没告诉沈琢,直接进里间换衣裳去了。
沈琢不明所以。
但他还是按照戚如翡说的,从桌案后站起来,走到铜盆前净了手。
很快,戚如翡就出来了。
她换了身宝蓝色的男装,头发也绾成了男子的模样。
沈琢怔住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已被戚如翡拉着手腕,往外去:“走,二当家带你找乐子去。”
到了府门口,就见那里停着辆马车。
沈琢掀开车帘,就对上了两双笑眯眯的眼睛。
他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肩膀却被戚如翡从身后摁住:“哎,你怕什么呀!他们俩又不是洪水猛兽!”
说完,戚如翡不由分说将沈琢推上马车。
自己跟着上来之后,便吩咐车夫道:“走吧。”
车夫是沈瑜的小厮,闻言将马车赶走了。
沈琢见祁明月也是一身男装,心里隐约已经猜到,戚如翡要带他去哪儿找乐子了。
祁明月摩拳擦掌,一脸跃跃欲试:“咱们要去哪儿?去春满园还是去天上人间?”
这两个都是华京有名的花楼。
祁明月自小也是被当男孩儿养大,别的事她都做过,唯独逛花楼这件没做过。
所以在听说,戚如翡要来花楼,当即也跟着要来长见识。
而他们四个人之中,也只有沈瑜一个人,对花楼有发言权。
沈瑜斜睨了戚明月一眼:“天上人间和春满园算什么,华京最漂亮的花娘,要属万艳窟的红苕姑娘了。啧啧啧,那脸,那腰,简直是绝了!”
戚如翡一拍大腿,定了:“那我们就去万艳窟找红苕姑娘。”
她这人一贯讲究,既然要给,就要给最好的。
沈瑜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精光。
沈琢眉心蹙了蹙,他轻咳一声:“阿翡,但凡花魁,价钱都不低的。”
戚如翡他们只是去图个新鲜。
没必要花这么多的银子。
却不想,戚如翡大手一挥:“没事,二当家不差钱的。”
沈琢:“……”
马车一路赶到万艳窟。
夜色暗沉,两溜冗长红灯,从花楼上蜿蜒而下,照的花楼亮如白昼。
花楼门口,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老鸨刚将一位客人送进去,转头,瞧见戚如翡他们四人衣着不凡,立刻殷勤迎上来:“哟,几位客官来了!快快快,里面请!几位客官是头一次来,还是有相熟的姑娘啊!”
沈瑜一到这地方,瞬间如鱼得水。
他骚包的摇着手中的折扇:“你看爷像是第一次来么?”
“哎,不像不像,”老鸨亲自迎着他们往里去:“那几位在这里可有相熟的姑娘,若是有,妈妈为几位找来!”
沈瑜正要说话时,祁明月没好气踹了他一脚。
她道:“你有银子吗?搁这儿装什么款!滚一边去的!”
“你……”
沈瑜涨的脸色通红,可又无可奈何。
因为祁明月说的没错,他没有银子。
自从他和祁明月的婚事定下之后,魏晚若就停了他的月银,不但如此,先前他的全部家当也被戚如翡抢走了。
他现在是兜比脸都干净。
祁明月一开口,老鸨就惊呆了
她见过不少媳妇儿来闹事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夫妻俩一块儿来花楼的。
不过她是开门做生意的,客人既来了,她哪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她立刻谄媚笑道:“那爷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告诉妈妈,妈妈我……”
戚如翡直接打断她的话:“我们要红苕姑娘。”
“啊,这真不是巧,”老鸨连连赔罪:“红苕今晚已经有客人了,几位爷不如点别的姑娘,不是我吹……”
“少废话!”戚如翡打断老鸨的话:“我们只要红苕。”
说着,给沈瑜使了个眼色。
沈瑜撇撇嘴,从戚如翡手中拿过自己的钱袋子,从里面取了片金叶子,扔给老鸨,恶声恶气道:“有客人也给小爷我赶了去!小爷我今晚只要红苕姑娘!要是见不到红苕姑娘,小爷拆了你这破楼!”
老鸨得了金叶子,见他们又衣着华丽,自然是不想得罪人。
她忙道:“既然几位爷这么喜欢我们红苕,那妈妈我就做一回恶人。”
说完,正要走时,又被戚如翡叫住。
戚如翡捂了捂口鼻,眉眼间闪过一丝厌恶:“再给我们找个有窗的雅间。”
老鸨忙应下了,让人带他们上去。
沈琢见戚如翡受不了这里的脂粉味,不住打喷嚏,无奈摇头道:“阿翡,不如我们走吧!”
何苦为了图个新鲜,在这里遭罪。
却不想,戚如翡听到这话,立刻杏眼撑圆:“走?我银子都花了?你想走哪儿去?!”
沈琢:“……”
他们四人被请去了楼上的雅间。
没一会儿,鸨娘就回来了,她摇着帕子道:“几位爷,妈妈我可是得罪了王公子,才将红苕给你们请来了,你们可要记着妈妈我的好,日后常来光顾妈妈我的生意啊!”
“知道了知道了!”沈瑜不耐烦挥了挥手:“赶紧把红苕姑娘叫过来。”
沈瑜早就想一堵这位红苕姑娘的风采了。
可是苦于一直银子不够,如今能蹭着戚如翡看一把,也是极好的。
却不想,戚如翡道:“且慢,不用让她过来,让他过去。”
沈琢原本正在倒茶。
见戚如翡指向自己时,手一抖。
不是他们要来花楼图新鲜吗?!戚如翡让他单独去见花魁干……
电光火石间,沈琢突然反应过来,今晚戚如翡带他来花楼的用意了。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起来。
沈瑜正在同戚如翡嚷嚷,‘凭什么让沈琢先单独去看’,冷不丁见沈琢面色骇人站起来,瞬间吓了一跳。
以为沈琢是生他的气了,顿时又怂了吧唧道:“好好好,让你先去看行了吧。”
沈琢却是不答。
而是紧紧盯着戚如翡。
她误会他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想给他塞女人,这段时日,她对自己的那些好,当真只有怜悯,没有半分情愫吗?!
戚如翡被沈琢这眼神看的发憷。
可转念一想,她也没做错什么啊!明明是他想尝试的,她都在帮忙了,他凭什么又不高兴了?!
这样一想,戚如翡脸色也不大好了。
她正要说话时,沈琢却先一步开口了。
沈琢的声音里,全是冰碴子:“阿翡当真要我去?”
他最后再给她一个机会。
戚如翡被沈琢眼神冻的一个哆嗦。
她梗着脖子道:“我银子都花了。”
“好!很好!”
沈琢冷笑一声,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直接一甩宽袖,往外走了。
老鸨见状,忙跟上去:“公子,您这边请。”
祁明月和沈瑜俩惊呆了。
他们今天不是一起来找乐子的吗?!怎么就变成戚如翡单独给沈琢找乐子了?!
沈瑜忍不住道:“红苕姑娘是按照出场时间收银子的,又不是……”
话还没说完,祁明月在桌底下偷偷踢了沈瑜一脚。
沈瑜没好气扭头,祁明月就冲他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沈瑜不想闭嘴,他还想说,可耐不住祁明月的眼神威胁,只得气哄哄道:“那我们来都来了,总不能坐这儿干等沈琢吧!”
一听这话,祁明月美眸一转,拉住戚如翡的胳膊撒娇道:“阿翡,我好不容易来花楼一回,你就让我这么干坐着么?”
戚如翡恹恹道:“你想玩什么就点。”
祁明月欢喜道了谢,然后拿起桌上的单子,用笔一溜勾了许多。
很快,便有人将祁明月选中的项目呈上来。
都是些浓妆艳抹的花娘,弹琵琶的弹琵琶,唱曲的唱曲。
戚如翡听的烦躁,索性走到窗边,退开窗子,想吹吹风。
可风是吹来了,但里面却夹杂着些许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都是临近房间传来的。
戚如翡不知道沈琢去了哪间房间。
她也不知道,这些声音里,有没有沈琢和红苕的。
但她知道,沈琢今晚来的目的,就是想一展雄风的,无论有没有,他都会得偿所愿。
又完成了沈琢一个遗愿,按说,她应该是知道的。
但戚如翡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非但高兴不起来,反倒还很烦躁。
而不远处,坐在榻上的祁明月和沈瑜,正在吵架。
“退下退下!”沈瑜喝令那些歌姬,转头怒目瞪着祁明月:“母老虎,你还是不是个女人了!你竟然点淫/词/艳/曲?!”
祁明月愣了下。
她就是看名字挺好听的,就选了,谁想到竟然是这玩意!
不过沈瑜这个成天混迹花楼的,有什么资格说他!
祁明月一拍桌子:“就准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点灯啦!我听个淫/词/艳/曲怎么了?!某些人还身体力行过呢!”
“你放屁!小爷我……”
沈瑜下意识就想说,他平常就是装装样子,毕竟他是亲眼见过,曾经有好友死于花柳病的。
但是,在祁明月面前,不蒸馒头他也得争口气。
“小爷,我就……”
“吵死了!闭嘴!!!”
沈瑜话没说完,就被戚如翡的怒喝声打断了。
他们俩齐齐转头,就见戚如翡满脸阴郁,甩着脑袋。
其实戚如翡这话,并不是对他们俩说的,而是对脑袋里,沈琢的呻/吟声说的。
真是见鬼了!她连沈琢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就能听见他的□□声了!
祁明月见她脸色不好,站起来,小声道:“阿翡,你没事吧?”
“没事!”戚如翡摁了摁额头,满脸烦躁道:“这里有些闷,我出去走走,你们玩你们的。”
说完,便推门出去了。
沈瑜道:“戚如翡怎么了?怎么看着怪怪的?”
“姑奶奶知道,但姑奶奶我就不告诉你!!!”
“你……”
沈瑜刚起了个话头,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衣着清凉的女子,从外面进来,妖妖娆娆道:“奴家来给两位公子献舞。”
沈瑜脸都要裂开了。
祁明月这个母老虎,他妈的也太重口味了吧!
不是喜欢听淫/词/艳/曲,就是要看艳/舞?!
当然,最后祁明月这舞还是没看成。
因为,沈瑜将她给拖出花楼了,气的祁明月指着他的鼻子骂。
戚如翡立在旁边,听着旁边两人吵架,脑子里沈琢的□□声终于消失了。
有夜风吹来,她冻得缩了缩脖子,而后心里突然蹿起一股莫名的火气来。
奶奶个熊的!
沈琢想要一展雄风,她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
现在他同人在床上这样那样,凭什么要她在冷风里等他啊!
等个屁!
她不等了!!!
戚如翡一转身,冲还在吵架的祁明月和沈瑜道:“我要回去了,你们俩走不走?”
“嗯?!”沈瑜问:“不等沈琢一起吗?!”
戚如翡冷冷道:“他在里面逍遥快活,凭什么要我们在这里等他!我不等了!要等你们等!”
说完,就要上马车。
祁明月突然叫了声:“沈琢出来了。”
戚如翡转头,就见沈琢从花楼门口出来了。
老鸨跟在他身侧,笑的满脸褶子:“公子有空再来玩儿啊!”
沈琢似乎笑了下,还同那人说了什么。
戚如翡脸瞬间黑了,一撩帘子,直接上了马车。
紧接着,剩余三个人也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