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戚如翡就去找银霜玩了。
胡叔一见到戚如翡,又是每日一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戚如翡想着,答应沈琢的那个忙。
她道:“明天我有件事要办,后天吧,我们后天走。”
胡叔见她这次给了句准备,便道:“那行,相府这个破地方,我住着不自在,我先回客栈去找韶安,后天你来找我们。”
昨天叶韶安回客栈后,便没回相府了。
银霜一听这话,立刻道:“那我也回……”
“你留下来。”胡叔打断她的话:“等阿翡的事办了,你跟她到时候一起来找我们。”
虽然戚如翡给了个准话。
但胡叔还是不放心,怕生什么变故,便让银霜留下来。
走之前,胡叔又去见沈琢,向他道谢。
沈琢挽留许久,最终没拗过他,只得作罢。
送走胡叔,刚回来。
绿袖便过来道:“公子,魏夫人病了。”
沈琢握茶盅的手一顿。
绿袖低声道:“是老爷。”
沈琢瞬间了然,他眼睫轻扇了下,既然如此,那他就不用出手了。
而此时,沈瑜也听到,魏晚若病了的消息。
他着急忙慌过去看魏晚若,看到的却是一室狼藉。
沈瑜站在门口,愣愣叫了声:“娘?”
在他印象里,魏晚若一贯温柔,从来没有失态的时候。
魏晚若没想到,沈瑜会突然过来,脸上滑过一抹不自在。
她飞快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阿瑜怎么来了?你们几个,做事毛手毛脚的,还不赶紧收拾干净。”
侍女们忙将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
沈瑜走进去,在魏晚若身侧坐定。
他面露担心之色:“我听说娘病了,过来看看。”
魏晚若没病。
只是沈勉之以她病了,需要静养为由,夺了她的管家之权。
但这些糟心事,魏晚若不想告诉沈瑜。
她强撑着笑笑:“娘只是这几日,身上不大爽利,刚才太医已经来看过了,没有大碍的,阿瑜不必担心。”
沈瑜点点头。
整个人却再没平日的活泼,他垂头小声道:“娘,上次的事,对不起。”
前几天,魏晚若私下为沈琢准备后事的事,被沈瑜知道了。
沈瑜当时冲她发了很大一通火,还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今晨沈瑜去见沈老夫人时,才知道自己错怪了魏晚若。
提起这事,魏晚若现在心里还是有气的。
但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母子之间,哪能为了一点小事,真生气了。
她叹了口气:“都过去这么久了,娘早就不生气了。”
一听魏晚若这么说,沈瑜当即开心笑起来:“那就好,娘最好了。对了,我早上亲自去珍馐阁,买了娘您最喜欢的白玉方糕,您尝尝。”
说着,献宝似的将碟子递过来。
魏晚若捻了一块,轻咬了一口。
沈瑜又殷切倒了杯茶递过来。
等魏晚若吃完那块方糕,他立刻将茶递过去。
魏晚若接过喝了一口,看向沈瑜:“行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沈瑜见魏晚若看出来了,便也不藏着掖着了。
他问:“娘,您是不是私下,在派人调查戚如翡?!”
魏晚若攥着茶盅的手,倏忽间收紧。
她眼神蓦的锐利起来:“沈琢告诉你的?”
“您别管谁告诉我的,您就说,有没有这回事?”
沈瑜这人,平常虽然不着四六。
但是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魏晚若不想让他掺和进来:“这事与你无关。”
“怎就与我无关了?!”沈瑜气的脸都红了,但还是压着脾气道:“您是我娘,戚如翡是我嫂子,你们都是我的亲人,这事怎么就与我无关了?!!”
魏晚若心瞬间冷了半截。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在沈瑜心里的地位,竟然是跟戚如翡一样的。
沈瑜拉住魏晚若的胳膊:“娘,您不要听风就是雨,现在戚如翡已经嫁进我们相府了,您这样做,传出去,别人还怎么看咱们相府啊!再说了……”
魏晚若打断他的话:“那如果戚如翡真是山贼冒充的呢?”
沈瑜愣了一下。
旋即不以为意道:“就算是山贼冒充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啊,只要她不干坏事,爹爹是丞相,保她完全是绰绰有余啊!”
沈瑜靠爹靠的那叫一个娴熟。
魏晚若气的脸都绿了。
偏偏沈瑜还在继续说教,语气里甚至还带了埋怨。
“再说了,人不常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您倒好,不但不帮着兜底,怎么还在这儿拆台呢!也不怪爹爹会生气,突然收了您的管家之权,要我说……”
魏晚若的心腹进来上茶。
听到这话,立刻喊了声:“二公子!”
沈瑜茫然啊了声,不解问:“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心腹:“……”
您不是说错了什么,您是没一句话说对啊!
心腹正要再说时,魏晚若将胳膊抽出来。
她冷声道:“让他说。”
沈瑜以为魏晚若听进去了。
他还挺高兴的,噼里啪啦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
“要我说啊,一家人嘛,就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虽然会有摩擦,但也不能窝里斗不是?”
心腹听的心惊肉跳。
二公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戳魏晚若的心窝子,她有心想劝,但又不敢开口。
过了片刻,魏晚若问:“说完了?”
沈瑜想了想,好像没什么遗漏的,便点头道:“嗯,说完了。”
“说完了就给我走!”
魏晚若的怒气都快压不住了,但她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失态的一面。
沈瑜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魏晚若的那句,“让他说”,是在说反话。
他说了这么多,魏晚若压根没听进去。
若换做是旁人,沈瑜早就发脾气了。
但面前这人是他亲娘,见魏晚若的心腹拼命给他使眼色,沈瑜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
但心腹一听那话,都想直接上去把沈瑜劈晕。
二公子这是嫌夫人还不够生气么?
虽然沈瑜带了试探询问的语气,但他问的却是——
“娘,您一直对付沈琢,是不是因为,姜夫人的死,跟您有关?!”
自沈琢回华京之后,沈瑜一直觉得,魏晚若疼他,胜过他这个亲儿子。
但随着跟沈琢越接触,沈瑜就越发现,魏晚若对沈琢的好,只流于表面。而现在,她竟然还在私下查戚如翡。
她查戚如翡,摆明是冲着沈琢去的。
而当年姜离死时,沈瑜还小,他并不记得其中内情,但怎么着,沈琢都是他大哥,魏晚若却频频对付他,除了这个理由,沈瑜想不到别的了!
魏晚若原本是背对着沈瑜的。
听到这话,猛地转过头来,声音尖锐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姜夫人的死,是不是……”
“啪——”
沈瑜话还没说完,魏晚若的巴掌就下来了。
魏晚若气的发抖:“逆子!你也怀疑你!你竟然也怀疑我!!!”
“娘……”
“你别喊我娘!我没有你这么忤逆不孝的儿子!”魏晚若打断他的话:“你不是只认沈琢那个大哥么?你现在就找他去!你去告诉他!当年是我害死了他娘!你去啊!!!”
说到最后,魏晚若眼泪都下来了。
沈瑜没想到,他只问了这一句,魏晚若就这么大的反应。
他立刻怂了,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立刻道:“娘,我错了,我错了。”
魏晚若现在气的七窍生烟。
她摁着额头,一句话都不想听沈瑜说:“你给我走!走!!!”
“娘,我……”
心腹见状,立刻上来劝道:“二公子,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先回去吧。”
“可我……”
“回去吧。”
沈瑜只得起身,小声道:“娘,那我晚些时候再来看您。”
魏晚若不理他。
沈瑜只得讪讪出去了,他人刚走,魏晚若便将茶盅扔到地上。
连同茶盅一起扔到地上的,还有魏晚若一贯的温婉体面。
心腹知道她心里苦,也就没拦着她。
魏晚若一通发泄过后,屋里又是一片狼藉,她浑身脱力跌坐在地上,苦笑道:“云儿,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都比不过姜离?”
“夫人……”
“你不用说了!”魏晚若自嘲笑笑:“这么多年,我也早就认清了,姜离活着的时候,我比不过她,她死了,我还是比不过她!”
心腹是从魏晚若做姑娘的时候,就跟着魏晚若的。
这些年,魏晚若在沈家的种种,她都看在眼底,她劝道:“夫人,您何必非要钻牛角尖呢!左右姜夫人已经亡故多年了,如今陪在相爷身边的人是您。”
“我陪在他身边又如何,他的心终究不在我身上。姜离活着的时候,他的心在姜离身上,姜离死了,他就宝贝着她的儿子。沈琢一回京,他就替他的仕途铺路,可阿瑜也是他的儿子啊,这些年,他为阿瑜做过什么?”
心腹沉默了一下。
小心翼翼道:“也是,这是相爷在向陛下表忠心呢!毕竟当年,姜夫人……”
魏晚若冷笑一声:“表忠心?!只怕他是在以公谋私吧!”
“夫人,您……”
“行了,这些年,我早就认清现实了!”魏晚若搭着心腹的手,从地上站起来,坐到凳子上:“我已经不奢求别的了,我只想让阿瑜好好的,可是你也看见了,阿瑜就是个傻的,但凡别人给他个好脸,他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人家,现在竟然还为了沈琢,来冲我发脾气!我真是白养他这么大了!”
说到最后,魏晚若火气又上来了。
心腹生怕魏晚若当真气出个好歹来,便冲她行个礼:“夫人,奴婢是自小跟着您的,今日您原谅奴婢僭越一回。”
魏晚若微微侧身。
心腹道:“奴婢觉得,二公子刚才说得也不无道理啊!不管怎么样,他跟大公子都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而且这事,也不是二公子剃头挑子一头热,上次张樱樱那事,还是大公子他们夫妇俩帮二公子洗刷污名的呢!”
在心腹面前,魏晚若倒不藏着掖着。
她冷哼一声:“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的怀柔政策?”
“夫人,”心腹不赞同道:“当年姜夫人病逝的事,同您没有一丝关系,但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大公子,这样不但会失了相爷的心,还会让大公子觉得,您是做贼心虚!”
“我……”
魏晚若想解释,但却又猛地发现,她说得不无道理。
毕竟,沈瑜都开始问她这话了,那沈琢那边……
“若您执意要查戚如翡,不但会得罪大公子,还会让相爷生气,毕竟戚如翡如今是相府的儿媳妇,您这么做,打的可是相爷的脸啊!”心腹劝道:“夫人,您三思啊!”
魏晚若觉得头有些疼。
她抬头摁了摁眉心:“你先出去,让我想想。”
心腹知道,魏晚若是关心则乱。
她便没再劝了,正要退出去时,魏晚若又道:“你带些药,去看看阿瑜。”
而此时,沈琢也知道了这事。
他喝完茶之后,这才慢条斯理起身,点了孟辛:“既然母亲病了,你陪我去看看她。”
魏晚若听到沈琢来探病,差点气的又砸了个茶壶了。
心腹见状,立刻以魏晚若刚喝过药,已经睡下为由,婉拒了沈琢。
沈琢也没强求,说了一堆关心之词,这才又回到院中。
他回去时,戚如翡正在屋里收拾东西,见沈琢情绪低落,便随口问了句:“怎么了?瞧你蔫了吧唧的?”
沈琢强撑着笑笑:“没事。”
今天孟辛难得聪明了一次,他立刻道:“公子刚才去看夫人了,但是夫人不肯见公子。”
戚如翡对这种事,想得很开。
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不以为意道:“不见就不见呗,反正她又不是你的亲娘,你还能指望她对你有多好,面子上能过得去就行了。”
孟辛愣了下。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清新脱俗的……开解。
沈琢也愣了下,然后笑笑:“阿翡说得言之有理。”
孟辛见状,立刻退了出去。
快到临睡觉的时候,沈琢突然道:“阿翡,要不,你今晚还是去隔壁睡吧?”
正在铺榻的戚如翡一顿:“为什么?”
“我夜里老咳嗽,怕是会吵得阿翡睡不好。”
这倒是实话。
自从沈琢这次病了之后,他的身体比以前更不好了。
白天还好,但一到晚上,就会咳嗽。
戚如翡也问过太医了。
但太医说,沈琢身子弱,一到秋冬季节,便会如此,他也没办法。
戚如翡转头。
见沈琢一身寝衣坐在床沿上,脸色苍白如玉的模样,觉得有些于心不忍:“算了,反正我后天就走了,再陪你两晚吧。”
沈琢听到这话,慢慢抬头。
虚弱冲戚如翡笑笑:“那就多谢阿翡了。”
今晚没事,他们睡得是挺早的。
但戚如翡却几乎整夜没成眠,因为沈琢时不时咳嗽,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听着还是让人觉得很难受。
戚如翡生怕沈琢把肺咳出来,一晚上都是心惊肉跳的。
但第二天,卯正时分,她便又醒了。
见沈琢好不容易睡熟了,戚如翡便抱着衣裳,蹑手蹑脚正要出去时,身后冷不丁响起沈琢的声音。
戚如翡吓了一跳。
回头,就见面色苍白的沈琢,从床上坐起来:“阿翡是要去出晨功么?我同阿翡一起去。”
戚如翡只得带他去了。
平常竹林里只有戚如翡来,但今天他们过去时,里面有两个不速之客。
是府里的丫鬟。
应该是来收集竹露的,因林间有雾,兼之她们俩边干活边唠嗑,是以压根没注意到戚如翡和沈琢。
戚如翡也不想惊动她们,转身正要走,却听其中一个小丫头问:“哎,红绫姐姐,你在老夫人屋里伺候,消息比我们灵通,我前儿听人说,大公子快要不行了,是真的么?”
戚如翡脚下蓦的一顿,立刻转头去看沈琢。
沈琢也愣住了。
“这……”
听对方吞吞吐吐的,刚才问话那小姑娘语气里有些不高兴:“红菱姐姐,你也忒不够意思了,平日里你打听二公子,我可什么都告诉你了,今天我就顺嘴问句闲话,你就对我藏着掖着了,以后你要是再想找我打听什么,那可就不能够了!”
“哎呀,好妹妹,我不是藏着掖着!而是这事,大公子都不知道呢!我若说了,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沈琢身子猛地晃了晃。
戚如翡立刻去扶住他,她刚要说话时,沈琢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那两个小侍女没察觉到有人,还在继续说。
“好姐姐,你还信不过我了,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另外一个这才道:“没到快要不行了那种地步,但总归不是太好,我听说,公子这次的病伤了元气,怕是大好不了了,但太医不敢把事告诉公子,只私下同老爷说了,老爷怕大公子万一突然有个好歹,老夫人会受不住,前几日,便悄悄告诉老夫人了。”
说完,两个侍女挽着手,拿着竹筒走远了。
沈琢松开戚如翡,整个人摇摇欲坠,却还强撑着对她笑了笑:“阿翡,生死有命,我能看得开的,我能看得开的。”
说完,便踉跄着走了。
戚如翡不放心他,顿时也不出晨功了,跟着沈琢回了院子。
而沈琢除了最开始有些失态后,后面表现的很平静,甚至还拿了本书看起来,看似注意力全放在书上,但却久久没翻动书页。
戚如翡看不下去他这副颓废的模样。
她直接上前,一把抽走沈琢的书,骂道:“那种庸医的话你也信,我重新去找大夫来。”
说着,戚如翡便要走人,手腕却被拽住。
沈琢轻轻摇头道:“阿翡,不必了,我七岁那年,曹神医曾为我把过脉,他也说过,我非久寿之人。”
“你……”
沈琢打断她的话,释然笑笑:“人终有一死,没什么好怕的,阿翡去换身衣裳,陪我出去一趟吧。”
最终,戚如翡没拗过沈琢。
等到他们出门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他们甫一坐稳,孟辛便驾着马车往前走。
戚如翡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人声鼎沸,看了一眼对面,始终心不在焉的沈琢,她突然道:“停一下。”
孟辛立刻勒停马车。
戚如翡只扔下一句,“等我一下”,便跳下马车了。
她一下马车,直奔那个买糖葫芦的小贩而去:“来两串糖葫芦。”
小贩忙立刻喜笑颜开,给戚如翡拿了两串糖葫芦。
戚如翡付过钱,正要走人时,突然有人冲过来,抱住了她的腿,软软糯糯道:“阿翡姨姨。”
是张燕燕。
戚如翡问:“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是跟娘一起来的。”
说着,张燕燕指了一个方向,一身素衣的张夫人过来,冲戚如翡行了个礼:“少夫人,上次的事,妾身代夫君向您赔不是。”
戚如翡一愣。
虽然她救张燕燕是真的,但她当年也确实杀了张明礼的父亲,张明礼要送她去坐牢,倒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没必要赔不是,”戚如翡将手中的糖葫芦,分给了张燕燕一串:“恩跟仇是两码事,不能因为有恩就不报仇了。”
张夫人没想到戚如翡会这么说。
戚如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张夫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推了张燕燕一把:“燕燕,爹爹是怎么教你的?”
张燕燕攥着糖葫芦,冲戚如翡行了个礼:“燕燕谢谢阿翡姨姨的救命之恩。”
“不谢不谢!”戚如翡揉了揉她的脑袋,握着糖葫芦朝马车跑过去了,因为她满心都是沈琢,所以并没有看见,张明礼就在不远处,神色复杂望着她。
关于当年戚如翡到他们家的事,张明礼还有印象。
他记得,最开始,是有人找到家里来。
那人不知道同他爹娘说了什么,之后他们家里就多两个小姑娘。
那时候,村子里很多孩子都到他们家来学写字。
张明礼以为,戚如翡也是其中的一个,但晚上的时候,那些孩子都回家了,戚如翡却还待在他们家里。
张明礼还问过张父:“爹,她为什么不回家啊?”
“这里就是她的家了,明礼,你以前不是一直说,想要个妹妹么?从今以后,阿翡就是你妹妹了。”
妹妹么?!
那时候,张明礼十一岁,他看着七岁的戚如翡,见她漆黑的大眼睛里,全是对未知环境的茫然,便主动拉住戚如翡的手。
他安抚道:“阿翡,你别怕,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哥哥会保护你的。”
在没出那件事之前,他们相处的很好。
唯一不好的便是,他娘好像不喜欢戚如翡。
动不动就给戚如翡甩脸子,还常常让她做家务,但却不让她吃饱饭。
为此,张明礼还曾和张母吵过。
但张母就是一句话:“我不喜欢她。”
张明礼拿张母没办法,只能偷偷护着戚如翡,趁张母不在的时候,会为戚如翡分担家务,还会藏吃的,偷偷给戚如翡。
那时候,张明礼是真的把戚如翡当妹妹的。
直到,他看见戚如翡杀了他爹。
之后,当年他有多疼戚如翡,后来就有多恨。
但当年那些肮脏丑陋被翻出来之后,他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恨有多可笑。
“爹爹。”手突然被人握住。
张明礼垂头,就见燕燕晃着他的胳膊,撒娇道:“我按照你说的,向阿翡姨姨道歉了。”
张明礼回过神来,将女儿抱在怀中:“嗯,燕燕做得很好。”
张夫人也过来了,他们一家三口,很快就融于人流中了。
沈琢刚放下帘子,戚如翡就上来了。
她直接将手中的糖葫芦,往沈琢手上一塞:“吃。”
沈琢不明所以。
戚如翡道:“我听人说,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你试试。”
沈琢没想到,戚如翡就会用哄小孩儿的把戏来哄他。
他垂眸,盯着沾满糖浆的冰糖葫芦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笑开:“好。”
戚如翡见状,皱了一早上的眉头,这才跟着松开。
她靠在车壁上,懒散问:“我刚才看见张燕燕了,上次张明礼说诬告你那事,有下文没?”
“暂时好像还没有。”沈琢虽然在府上养病,但消息还是灵通:“他母亲如今去世了,他得丁忧三年,至于诬告这事,我打算近日上个折子,奏请陛下,罚些俸禄以示惩戒便算了。”
戚如翡点点头。
张明礼知道他爹当年的恶性之后,能突然将罪责拦在自己身上,就说明这人本心不坏,略微惩罚一下就得了。
戚如翡昨晚没睡好,沈琢又忙着在吃糖葫芦。
马车摇摇晃晃的,不知不觉间,戚如翡就睡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马车甫一停,她便立刻坐直身子,睡眼惺忪问:“到了?”
沈琢点点头。
戚如翡眯着眼睛,掀帘朝外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沈琢带她来这儿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