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与女人的上下高低一直是个永恒的话题。女人说:我们当美女的真是吃亏啊,动不动就有什么英雄救美要我们以身相报,真是前门驱狼后门入虎。男人说: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美女有了危难就有英雄来救,我们有危难的时候怎么没个美女来救,好让我们以身相报一下?
好吧,以上言论有无耻之嫌暂放一边,总而言之贫如农民指望“田螺姑娘报恩前来”,闲如书生指望“狐女蝶妖《》”,乱如江湖之人指望“英雄救美以身相许”,可见这种天降美女的桥段委实是不分阶级层次,男人的共通愿望。或者可以将范围稍稍放宽一些,说不定就算是女人或多或少也会希望自己是这样桥段中的主角。
求瑕宫的殷玳琳第一次独自行走江湖就踢上了铁板,虽然偷盗风云会的镖货和取回万年参王这两件事都做得很漂亮,但却在回程途中被长胜镖局的廖胜轻松放倒,算是为自己的江湖经验重重买了一笔单。不过犹幸殷大小姐还是一个美女,有的早“埋伏”在一边的帅或不帅的少侠们随时等待着英雄救美,一个名为青晨曦的黑剑俊朗青年仗剑出手,杀死了在场十余号镖师和风云会的坛主,救下了美人。
“神仙倒”的迷香虽然剧烈,但要解起来也并不为难。当殷玳琳悠悠醒过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脑中微微混乱之后已经从朦胧之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所在不是荒原大道路旁,而是在一家类似客栈之中,正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薄被子。此时此景,女性的本能让殷玳琳一时心头发凉,猛的掀开了被子,发现自己身上衣衫都穿的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殷玳琳揉着脑袋坐了起来,看看窗外高挂的旭日,再看了看就放在枕边的剑与包袱依然。打开一看,里面万年参王与珍珠都好好放着,没有任何异常。
“寻参,我们怎么会在这里的?这里是哪里?”
事到如今其实不难猜测,风云会和长胜镖局的人断不会有那么好心,如果说是圈套的话这诱饵也下得太大了。更大的可能应该是自己中途被人救了,只是自己除了求瑕宫之外认识的人屈指可数,莫非是师长们一路跟随在后?
“这里是……哪里?我……不知道。”
被取名为寻参的女子身上那破烂的衣衫也被换过了,虽然只是寻常布衣裙钗,但整整齐齐比之前看上去要顺眼许多。但她的思维仿佛还是一如之前,多问两句就脑子卡壳了,只想着最后一句话已经拐不过弯来。
“砰砰砰……”“是姑娘醒过来了吗?”
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和一个男人问候的声音,不等殷玳琳做出反应,寻参已经跳起身来去开门。殷小姐不想让来人看见自己半躺在床上的模样,也连忙起身站了起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殷玳琳定睛打量来人。高长的身量俊朗的面容,身上穿着虽然不见华丽,却整齐贴身干干净净。额头上多了一道伤疤,虽然将他的容貌打下去了几分,却又平添了一分男子的阳刚和江湖中人的气质,手中提着一柄黑柄黑鞘的长剑,比寻常江湖中人的佩剑都长宽多了几分,黑沉沉似乎甚是压手。
“原来姑娘已经醒了,不知道现在感觉如何?体内余毒清了没有?在下之前察觉只是剧烈迷香便未多加处理,若姑娘身体还有不适恐怕还需求医为上。”
青年上下打量了殷玳琳,看了看她的脸色如此说道。
“原来是这位公子出手相救,殷玳琳多谢了。我身体并无大碍,公子无需多虑。但不知公子高姓大名,来日必行回报。”
殷玳琳对对面人行了一礼,言辞虽然诚恳却是并不谦卑,更没一般大家闺秀遇到帅哥的扭捏之感,看来英雄就算救美,这一次美女似乎也不打算以身相报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敢称个‘恩’字。”那青年亦抱拳还礼:“原来是殷姑娘,在下姓青,双名晨曦。敢问姑娘可是求瑕宫的女侠?”
“哦?青公子也知道求瑕宫?”
殷玳琳微微奇怪,求瑕宫诸女侠剑法虽然超绝,但行走江湖素来低调隐秘,武林中人消息灵通之辈顶多也只是略闻求瑕宫之名。除了几个素有交往的门派之外,应该没人知道才是。
“在下恩师与求瑕宫渊源非浅,是以一见这把映月剑便猜到了姑娘的身份。”
青晨曦微微一笑,神态间似乎一时与对方熟捻不少。
“原来还是世兄,玳琳失礼了。不知尊师贵姓,玳琳是否有幸曾见?”
殷玳琳更是好奇,求瑕宫虽然行事低调但也不是绝世而立,来往的前辈中若有子弟知道这把传世三代的映月剑也不足为奇,只是那些前辈自己大多相识,其中应该没有使用这样重剑的武器。
“在下恩师姓叶,与贵宫上官宫主乃是二十多年的旧交,后来因为一些细故而隔阂了近三十年再无往来,想来殷姑娘未必知道。”青晨曦叹息了一声:“年余之前恩师病故,临走前对三十年前因几句闲话而与好友绝交之事甚是懊悔,嘱咐我一定要上昆仑山烟霞顶的求瑕宫,当面向上官宫主赔罪。”
求瑕宫地址隐秘,寻常人等绝难叫出“烟霞顶”这个名字,而能叫出这三个字的人多半其他的话都没多少问题了。
“在下本是打算独自前往求瑕宫,谁知天意使然恰巧让我遇到了殷姑娘,想来也是恩师在天之灵保佑,要我在向上官宫主赔罪之前先对求瑕宫做些补偿。”
“青公子太客气了。想来尊师昔日与师傅也只是一时意气,现在故人已逝,家师若得知想必也定是唏嘘,‘赔罪’二字便不要再提了。我们也正要返回求瑕宫,若公子不嫌弃的话,不若一路结伴而行吧。”
“这话应该我来说,若二位姑娘不嫌在下这个男人跟着不方便,同行之事自然是求之不得。”
“青公子客气了,江湖儿女本没那么多避忌,何况又是世交,玳琳更欠了青师兄一命,于情于理我都该请青师兄一行。”
从青公子到青师兄,一番交谈之下这两人倒是越发亲近不少。这才发现彼此都还站着说话,相互而视笑了一下,一齐坐到了桌边。
“哦,看我这疏忽的,这位是忘忧谷的青立雪姑娘吧,但,她似乎……”
青晨曦这时候好像才想起旁边有个一直站着傻笑的女人,面露疑惑之色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青立雪?你说的是逍遥派的那个青立雪?不会吧!”
殷玳琳被吓了一跳,就算深居如她也知道青立雪的大名。一两年前龙王重出江湖,洛阳城中群雄大战,局面一刻三变简直比编出来的还要精彩。这其间一个名叫“青立雪”的女子声名鹊起,江湖上一时传的神奇无比简直就是武林后辈第一人,甚至连自己大师姐都升起过找她切磋的念头,只是其行踪简直比求瑕宫的人还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找她只是一直找不到。
又有传闻……其实这种程度已经不能算是传闻该说是事实了,丐帮少帮主对这位逍遥派的三小姐极为痴恋,丐帮二十万弟子每个人都有意无意的在留心着她的行踪,可就这样萧遥依旧一路单恋连个面都见不上。这段花边新闻也是为这位青小姐撑足了气场,总而言之就算是殷玳琳自己也是对这位传奇女侠充满了好奇,颇望一见。
可是……眼前这个就是?不会吧!
“她叫寻参,不过这个名字是我给她取的,她已经被人下毒失去记忆并且流落到了烟花之地。事情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殷玳琳将自己与此女的经历交代了一番,同时顺便也将与风云会跟长胜镖局的纠葛交代了一遍。
“可是……这真是那个青立雪吗?”一个传奇人物落到如此下场,就算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也着实令人难以相信。
“这个……其实我也只是在当年魔教之乱是与青立雪有过数面之缘,或许世间人有相似也未可知。不过既然她是中了毒,那么无论真假都还是先治好她再说吧。如果真是青立雪那么武林一脉相助也是当然,如果只是寻常女子,也该为她谋个安生之处。”
青晨曦给傻女把了把脉,皱着眉头如此说道。这脉象说是中毒固然没错,但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毒药,更像是寻常的**药而已。只是这女子丹田之中没有半点内力,经脉也似不大正常,似乎是受伤,但又不太像,总之以自己的医术是看不出端倪了。
“正是如此,我正打算将她带回求瑕宫去,让宫中神医为她医治。”
“从这里到昆仑山千里迢迢,带着这么一个神智不清之人还要沿路躲避风云会的机关算计并非易事。从这里再走一日便可以进入山西境内,太原城中我认识一位神医正在为灾民们施医送药,他医术通神,不如我们先往太原治好这位姑娘之后再做计较。”
“如此最好,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赶快动身吧!”
与此同时,萧遥和谷月轩两人也是一夜未眠的追查着“青立雪”的下落。虽然大师兄自己是一头雾水青奋怎么真的成了青立雪,但各种迹象显示确然是他无疑。这些危险似乎不假,无论如何都要先找到他人再说。至于萧遥,一心以为是心上人遇上了什么不测,又是丧功又是失忆又是流民又是妓……萧遥根本不敢想象她这一年多来到底遭遇了怎样的经历,只能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的先把人找到再说。
顺着流民营和妓院老鸨的两条线索,青立雪的来处已经太过模糊几乎无法追查,但去处却有方向。既然风云会的人能认出辽东三熊是被求瑕宫的人所杀,而据老鸨的讲述当时青立雪便是该在“伺候”三人。但到自己等所见之时已经人影全无,最大可能就是被那求瑕宫之人带走了,或者至不济在那女剑客身上也有线索可寻。求瑕宫虽然具体位置不清楚,但昆仑山的大方向却是不会错,于是两人连夜马不停蹄的追了下来。
转眼时间已到了中午时分,莫清既非军事重镇也非名城大都,这个地方能找到的马匹质量可想而知,长时间的奔驰就算是每人都牵了三匹马轮换也都吃不消了。两人的六匹马一齐口吐着白沫越跑越慢,眼看再跑下去便只有倒毙一途了。
“不行,我们必须停下来休息,就算你我无所谓,真的跑死了马这荒郊野外的也只会欲速而不达!”
终究是谷月轩此时更加冷静一些,一手猛拽住萧遥的缰绳将他的马匹扯在原地。萧遥心乱如麻,却也知道对方所言不假,唯有强压心头急躁,狠狠跳下马来一脚踹在旁边的石头上。降龙腿腿力惊人,一块重跃数百斤的半截埋在土里的岩石竟然被他踹得飞了起来,高高跳起十余丈这才又重重摔落,将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这一年多来虽然日夜奔波劳碌,但萧遥并未将武功放下,反而丐帮帮主柯降龙见他做事认真,赏其劳苦将唯有丐帮帮主方历代传承的“降龙心法”传给了他,算是正式公开的承认了这位“少帮主”的地位。萧遥的武功底子本就扎实,降龙心法不过是比之前所学更为精神奥妙,但根本原理与自己平日所练出于一脉,半年多来已经小有所成,内功既然大进,这降龙腿法也比昔日强出不止数筹。
“咦,那是……兵刃?”
没有巧事哪来巧字,谷月轩本来只是暗赞萧遥功力非凡,自己若不加意努力恐怕日后再没脸与他齐名。谁料这一踢除了踢飞石头之外,泥土飞溅中还有小小金光闪烁,正是上好钢铁映射阳光而成,大师兄眼尖抢先发现了这个意外。
“是兵刃碎片!”
只比谷月轩稍慢,沉浸在愤怒与抓狂中的萧遥缓了一步才发现有所不对,仔细观察之下附近一片土地应该刚刚被人动过,土色善新。
什么情况下会需要在道边挖土?就江湖人而言,大概只有埋人吧!
萧遥心头一阵狂跳,猛的蹲下身子双手成爪就是一阵猛挖乱刨,谷月轩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变色顾不得自己一身月白公子衫,两人好像疯了一样的挖着泥土。
谷月轩以拳掌功夫见长,一双手虽然说不上刀枪不入但也非是凡体可比,运起逍遥爪功挖起土来又快很狠。可萧遥擅长的是腿法,他的一双手可比不得锄头,土中不时抛出兵刃碎片,不多一会已经满血是血,但他宛如没有知觉也没有发觉一样,只是低头猛刨。
一会儿功夫已经刨出了两具无头尸体和三颗人头,是几个不认识的男人,谷月轩心头一松伸手拉住了还要继续刨的萧遥。
“不用挖了,青……师妹不在这里,这些人也许是被她杀的。”
“这……怎么见得?”
萧遥微微一愣,抬起头看见对方冷静沉稳的眼神,一直狂乱的心绪一时收敛不少。
“你看这些碎片。”谷月轩将坑中的金属碎片拾在掌心中摊开在萧遥面前:“看得出什么吗?”
“这些是……被人用硬气功给崩断的!”
萧遥只是关心则乱,被一提点顿时发现了自己的疏忽之处。
“不错!这些是被人以硬气功生生震断,而且你看这些碎片,起码有五六把刀的样子,能同时崩断这么多的上好钢兵,这人的护体气功一定非是等闲。而且你再看这具尸体。”
谷月轩又将其中一具无头尸体的手给抬了起来。
“他的手腕全碎了,也是被极强的护体气功给震碎的!”
萧遥精神一震,心头大石总算是落地了。
“不错,看尸体的模样这些人死了还不足三个时辰,显然这里之前有一场恶战。起码有六人以上的组织围攻某人,但却被对方以护体气功震断了兵刃甚至连手腕都震碎了。世间横练功夫虽多,但至多刀枪不入,想要达到这种效果的……”
“唯有金钟罩!”萧遥接上了谷月轩的话头:“而且必须是七关以上的金钟罩。拥有这等修为的江湖人物并不多见,而在这方圆周围最大的可能应该就是立雪!”
“正是如此!”谷月轩一拍巴掌,又将那无头尸体扶了起来:“而且你看这些尸体的致命伤,明显是一剑断颈,其伤处与‘客不归’中辽东三熊的伤处有异又有同,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当时求瑕宫另一同门所为。所以我们大可推测,青师妹现在应该是正与求瑕宫中的人在一起,并且联手对付了这一批的刺杀。虽然不知道前情究竟为何,但她武功既在,那便不会如老鸨等人所言的真成了任人欺负的弱女子。”
“或者是她又查到了什么秘案隐情所以才装疯卖傻的吧。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真是……吓死我了!”
终于想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萧遥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放心之余也不禁苦笑连连。想起当初在徐小侠迷宫与天龙教总坛时她的种种古灵精怪,不由更是哭笑不得。那盆四色海棠自己仔细查验,结果竟然发现全是用颜料涂上去的颜色,那么说当初的什么“以琴声催动花色”完全是骗人的玩意儿。可怜“喝”那家伙竟然被骗得团团转,也不知道他拿着西贝花去会情人最后到底能闹出什么笑话了。立雪啊立雪,你真是一个永远都有惊喜留给别人去解的奇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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