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谢尚,相貌堂堂,却并非那种面如冠玉的俊美,其脸部棱角分明,肤色微黑,下巴上还留着小胡子,一身青衫掩饰不住的全身的肌肉,是一种极其硬朗、英气勃勃的俊美,怪不得能与桓温志趣相投。
“末将谢尚,参见明公!”谢尚对司马珂一揖,落落大方,声音极其洪亮,全身掩饰不住满腔的激情和活力。
司马珂愈发心头暗赞,这种部将,不要打鸡血,一看就是充满雄心壮志,进取心极强,但是又不用担心其野心勃勃,毕竟其在历史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一切。
这才是他要的得力臂助,如同沈劲一般,激情勃勃,又无异心。
……
东花厅,司马珂设宴招待谢尚和谢安两人。
司马珂与谢尚可谓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一谈就是半个时辰,连案几上的酒菜都冷了。
而谢尚更是深感遇到知音,纵然是面对闻名建康城的一品翡翠豆芽、蓬莱白玉豆腐和瑶池玉液琼浆,虽然赞不绝口,却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与司马珂侃侃而谈,筷子就动了几下而已。
两人就治军、练兵、行营之事谈起,一直谈到北方诸胡的形势,再谈到北伐,聊个没完,将一旁的谢安完全冷落在一旁。
等到司马珂和谢尚聊得肚子咕咕叫时,这才想起还有谢安这个人存在,转头一看,见得谢安正在一旁悠然自得的自斟自酌,已经横扫了两盘豆芽、两盘豆腐,酒也饮到了第二壶,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这厮喝酒、赌钱、谈玄,样样精通,尤其是喝酒这种事,似乎天赋异禀一般。第一次喝蒸馏酒的时候不到喝了半壶就醉了,结果来他府上蹭酒蹭多了,喝上一壶蒸馏酒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就像喝黄酒一般。
他想起这厮在历史上居然等到四十岁才东山再起,难不成现在自己穿越而来,他还要等到四十岁不成?等到他四十岁,自己运气好的话,可能都打到长城以北了,还要他出来干什么?
司马珂望着自己和谢尚的案几上已经凉了的酒菜,示意小翠安排后厨重新上热菜,把酒重新温好。
随后,便冷冷的望着谢安,喊了一声:“贤弟!”
谢安正喝的津津有味,嘴里滋酒滋得直响,听到司马珂喊他,这才回头望来,哈哈一笑以掩饰尴尬。
谢尚知道司马珂和谢安交好,也微微一笑,在旁看两人的热闹。
司马珂面沉如水,沉声道:“令兄已为领军将军,不知贤弟何时入仕?”
谢安一愣,“啊”了一声,满脸茫然,不明白司马珂跟谢尚聊的好好的,怎么就扯上了他最不愿被提及的话题。
司马珂道:“我欲举荐贤弟为殿中监,如何?”
殿中监,三国魏初置,秩七品,掌皇帝服御之事,总领宫内衣、食、住、行各主管机构之官属,然资品极下,两晋、南朝皆设。
这个职位因为资品较下,官阶低,正适合谢安这种刚刚入仕的世家子弟,而这个位置却也是离天子较近的位置,而且其属光禄勋,在司马珂的老上司何充手下办事,晋升自然也快。
谢安举起面前的酒樽,滋了半樽酒,这才嘻嘻笑道:“愚弟年纪尚幼,入仕未免过早,况且为官太累,不若现在此般逍遥自在。”
这时,谢尚也看不过眼去了,摆出了兄长的架子:“安弟岂可辜负明公一番美意?明公亦与你同年,便已屡屡建不世之功,安弟忝为明公之拜弟,如此不求上进,岂非令明公脸上无光?”
谢安被谢尚这样一说,顿时语结。
谢尚说得也没错,司马珂已经贵为二品大员,名震江南,而作为拜把子兄弟的谢安如今还是一介白衣,实在是说不过去。
过了一会,谢安才嘿嘿一笑,打了个马虎眼道:“既然如此,容愚弟好生思量几日……”
司马珂见他被谢尚这么一说,有心动的意思,当即又加了一把火,冷冷笑道:“既然你要思量,也罢……从今日起,你一日不入仕,便休想在我府上尝得一根翡翠豆芽、半片白玉豆腐、一滴酒!”
这一下,顿时捏住了谢安的三寸,谢安当时面露苦色,知道这番是躲不过了,只得无奈的笑道:“既然如此,愚弟就依两位兄长便是。”
此时,小翠已让下人重新换上热菜,温好了酒,司马珂哈哈大笑,举起酒樽对谢安和谢尚两人道:“如此,便是可喜可贺,且以此酒为贤弟贺!”
谢尚和谢安也大笑,举樽一饮而尽。
就在司马珂如释重负,与谢安和谢尚两人相谈甚欢之时,门外陈金又来传报。
新晋骁骑将军桓温,前来拜见。
司马珂不禁喜出望外,今天难得休息一天,这些他要重点培养的臂助全部来访,虽然破坏了他的休假,却也是大喜的一天。
毕竟,他的根基太浅,太需要良才来相助,否则手中没有一个足够贤能的团队,终究是打不开局面。
谢尚一听桓温之名,也是一阵大喜:“桓驸马往日与某甚为交好,明公且稍坐,我去迎他!”
司马珂听到两人关系甚好,心中也很是欣慰,当即应允。
他不知道的是,谢尚的正妻袁女正,正是已故历阳太守袁耽的妹妹,而袁耽又是桓温的至交好友。当年爱赌钱的桓温输得内裤都没得穿的时候,袁耽甚至不顾戴孝在身,毅然去帮桓温去复仇。袁耽有两个妹妹,一个叫袁女皇嫁给了名士殷浩,一个嫁给了谢尚,当年袁耽对桓温道“恨不得再有个妹妹嫁给你”。所以,因为袁耽的关系,谢尚跟桓温也关系非常好。
眼见得谢尚走出花厅,谢安满脸苦笑的望着司马珂道:“贤兄已掌控京师之兵,威名赫赫,为何还要愚弟入仕?王丞相、郗太尉已老,庾征西虽然重兵在握,然则贤兄有陛下撑腰,又有京师之兵在手,我料那庾亮必非贤兄之对手。况且领兵之事,并非愚弟之所长,亦帮不了贤兄多少。”
司马珂示意小翠及众下人退下,这才神色一肃,缓声道:“胡汉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愚弟与令兄,迟早要杀往那大江之北,复我大晋河山,这江南的大后方,日后还得仰仗贤弟给我守着。”
谢安神色一愣,沉默了一阵,细细的斟酌着司马珂的这番话,许久,才眼中露出决然之色,微微叹道:“好一个‘胡汉不两立,王业不偏安’,贤兄壮志如此,愚弟只得呕心沥血,助贤兄一臂之力。愚弟原本只想逍遥快活一生,此番却要被贤兄拉下水了……”
司马珂听得谢安这番话,哈哈大笑,又举起酒樽,敬了谢安一樽。
两人对饮之后,谢安又不无担心的说道:“贤弟此番平赵胤之乱,过于激烈,又尽荐江东士族之子入军,众皆议论纷纷,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贤弟还须小心谨慎才是。”
司马珂傲然一笑:“木已自成于林,难不成要自折树冠,以避狂风?如今之计,唯有茁壮成长,成为参天巨木,怕它风狂雨骤?”
两人正交谈着,谢尚已带着桓温昂然而入。
桓温大步而前,走到司马珂面前,弯腰深深一揖:“末将桓温,参见明公!”
司马珂见桓温容光焕发,英姿勃勃,满眼的豪情壮志,心中欣慰不已,哈哈笑道:“桓将军既到,诸位皆本将之心腹知己,今日难得聚集一堂,便当撤去满桌风物,我等当大块吃肉,畅饮烈酒,壮我情怀!”
桓温和谢尚一听,顿时轰然叫好。
随后,在司马珂的吩咐之下,撤下了豆芽、豆腐和鲈鱼脍等风物,唯有满桌的大鱼大肉,整只的鸡鸭,四人把酒言欢,开怀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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