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明通过行贿崇祯,给皇帝画饼一本就参倒了内阁首辅,让朝中文武震惊不已,先前关于他将失宠的猜测顿时烟消云散。
陈演一进诏狱就得到了刘佩琦的热情招待,这愣头青可不管他是首辅,也不在意他现在还是个嫌疑人,直接大刑侍候。
陈演吓傻了,指着红彤彤的烙铁,颤声道,“大胆贼子,你要干什么?”
刘佩琦抬手就是一耳光,又一脚把他踹倒在地,骂道,“你个老东西,算什么东西,敢在背后算计我们大人,今天你刘爷爷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陈演读了一辈子书,做了半辈子官,从小过得都是人上人的日子,平生受过最大的委屈就是考科举时被一群粗鄙的军汉扒了个精光,但今天却着实让他开了眼界。
刘佩琦见他不说话,又拧着他的衣领把他扔到一个大木桶里,木桶里装了大半桶水,十一月的北京天寒地冻,从地下提上来的井水冰冷刺股,他刚一入水就觉得如坠冰窖,周身犹如冰针在扎。
“你……”
陈演懂得牙关打颤,半晌才憋出了一个字。
刘佩琦一声不吭,直接伸手把他的头按到水里练习憋气。
陈演的头刚一伸进水里顿觉脑仁都像针扎一样难受,呛得他连喝几口冷水,没过多久就手舞足蹈起来。
但他一个文官哪里是刘佩琦这个大老粗的对手,纵使他用尽全力仍然不能把头从水桶里抬起来,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喝了一肚子水,脸也憋得通红。
刘佩琦见他放弃了抵抗,便放开他,让他喘口气。
陈演喘了半天,终于喘匀了气,看着刘佩琦,愤怒地道,“士可杀不可辱,老夫乃朝廷大员,你不得对我用刑!”
刘佩琦冷笑一声,“狗屁朝廷大员,到了这里就是罪囚,不招就给我去死吧!”
说完又把他的头按到了水里,隔了一会儿又把他捞起来,问道,“你招不招?”
陈演还没说话,又被按在水桶里。如此来了三次,他就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
刘佩琦第四次问道,“你到底招不招?”
陈演严重失温,身体早已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见他又要把自己往水里按,拼尽全力喊道,“招,招,招什么?”
刘佩琦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骂道,“狗东西,还嘴硬!”
陈演被打得倒在水里,委屈得哭了出来。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很快就崩溃了,哭喊道,“招了,招了,我什么都招了,只求你绕我一命,绕我一命啊!”
刘佩琦见他一个快要入土的人竟然哭得像个孩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什么大学士,什么陈阁老,我看还不如一条狗,狗还会游泳,你却不会!”
刘佩琦终于爽了,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在京城举步维艰,处处受制,背后的幕后主事人就是他,如今正主落在了他手里,他岂有客气之理?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好了,好了,别把人弄死了!”
刘佩琦一听,笑道,“何先生,怎么样,还是我的办法有效果吧?”
门外的人正是何欢,他三天前到的北京,这还是第一次路面。当他在外面看见堂堂首辅大臣骨头竟然这么软,心中不禁一阵悲凉,咳,都是大明的臣子,东林六君子忠贞不屈,受尽酷刑也不屈服,这人怎么就如此窝囊呢?
陈演在内阁见过何欢,认得他的声音,见是他来了,忙求饶道,“仙甫,仙甫啊,快救救我啊,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只求你饶我一命啊!”
何欢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大一只落汤鸡啊!”
刘佩琦哈哈大笑,“一会儿我就在下面架上柴火,咱们晚上就有鸡汤喝了!”
陈演被一个自己连正眼都不稀得瞧一眼的人当面羞辱竟然没有丝毫恼怒,反而陪着笑道,“仙甫说得是,说得是啊,是老朽的不是,还请您饶了我这一次吧。”
何欢的眼里充满了鄙视,又和刘佩琦开了几句玩笑,便让他把他从大浴桶里捞出来,扔到火炉边烤火。
何欢在他对面坐下,看着哆哆嗦嗦的陈演,淡淡地道,“说吧!”
陈演烤了一会儿火,身体暖和了一些,才把事情的原委一一招来,最后总结道,“这都是冯铨的主意,老朽只是被他拿住了,才不得不如此啊。老朽和德公无冤无仇,老朽也是被迫的啊!”
刘佩琦抬脚欲踹,却被何欢制止了,问道,“印板呢,在哪里?”
陈演道,“在煤市胡同,玉红楼里面。”
刘佩琦一惊,疑惑道,“那不是青楼吗?”
这段时间,他们几乎把北京城里所有的书社、笔墨纸砚作坊都查了个遍,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想不到他们竟然把作坊设在青楼里。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搞违法犯罪活动,脑洞开的不是一般的大呀。
陈演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道,“一二进青楼,三进就是个作坊。”
刘佩琦大喜过望,何欢又问,“那些发出去伪票呢,都发给谁了,你可有记录?”
陈演点了点头,道,“有一个账本,在老朽七姨太的书房里。”
刘佩琦又震惊了,陈演的七姨太鲁氏虽然长得很美,却脾气古怪,不太受他宠爱,他们就算想破脑子也想不到账本竟然放在她的房间里。
陈演如此配合,刘佩琦也没了继续整治他的兴趣了,待他烤干了衣裳,就把送回牢里,置之不理了。
当晚,刘佩琦点起人马直扑玉红楼,当他们赶到时,里面正在紧锣密鼓地印刷聚丰钱庄和隆鑫钱庄的新银票。他一眼就看到了耀武扬威的胡伟业,便让校尉把他抓了过来,一脚将他踹到在地,喝道,“狗贼,你跑啊,接着跑啊!”
胡伟业早就吓得面无人色了,被踹了一脚才回了神,抱着刘佩琦的大腿,哭诉道,“大人饶命啊,饶命啊,小的也是被逼的啊!”
刘佩琦早就不耐烦听他啰嗦了,拔出佩刀一挥手将他的头颅斩了下来,拎在手里朝众人示意道,“你们看好了,这就是背叛大人的下场!”
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特别是旁边那个师傅,几欲晕倒。
刘佩琦看到了他的异样,让人把他叫了过来,问道,“你就是那个什么鸟黄孟银吧?”
黄孟银早已不能言语了,刘佩琦也懒得问他们是怎么搅和到一起的,直接处死了事。
陈演倒台,第二天假票作坊就被端掉了,何欢虽然刻意低调处理此事,但他们的动静还是引起了一些敏感人士的注意,包括内阁三辅魏藻德。
魏藻德听到陈演倒台,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这两天连早朝都没去上,托病在家观望。今天又得到交票作坊被端的消息,知道大势已去。
鹿庵的设计虽然很精妙,但架不住刘慧明心狠手辣,这一仗他们终究还是败了。
对于冯铨这人,魏藻德是又敬又怕,敬的是这人能量非凡,不论是阉党还是东林党,朝内还是朝外,他都有极深的人脉关系,自己中进士要靠他,升官入阁要靠他,周延儒重入内阁也要靠他,就连周国丈也有求于他的时候。
而恨的是这人太过霸道,说话做事干脆利落,自己就像他的牵线木偶一样,完全没有自由可言,他虽然极力想摆脱,但一想到他那些高深莫测的手段腿都软了,提不起丝毫战斗欲望。
他想起吴昌时死的时候不断地念叨的那句“天如死,吾方好做官”了,看来涿州不死,吾不好做官啊。
如今,朝中终于出现了一个比他还狠辣的角色,自己终于有转圜的余地了。
想起和刘慧明的关系,魏藻德就唏嘘不已,自己和他本是伙伴关系,自从冯铨回京以后,关系就急转直下,到现在竟然反目成仇了。
魏藻德细细地琢磨了一番当前的局势,冯铨已经去云南赴任了,王应熊回老家了,陈演死了,真正的盟友只有钱谦益一个了。纵观他这两个月的为官之道,他早已得出了结论——他不是刘慧明的对手。
魏藻德又盘算了一番,竟然发现自己和刘慧明还有复合的可能,首先他俩关系本就不错,在朝堂上配合默契,心有灵通;其次这一次搞出钱庄一案,他参与了谋划,却没参与执行。反正陈演已经完蛋了,到时候可以把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
最后,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刘慧明刚扳倒了首辅陈演,如果又要对自己下手,皇上肯定不会同意的。他是个明智之人,既然扳不倒自己,那就有做朋友的可能。
想明白了此节,魏藻德马上修书一封,把大儿子魏忠诚叫来,吩咐道,“赶快把这封信送到刘府,你亲自去,一定要送到何欢手里。”
魏忠诚正在复习备考,见父亲让他去送信,不解地问,“去送一封信而已,何必要儿子亲自去跑一趟?”
魏藻德把脸一沉,教训道,“你这一次要去见的何欢乃是湖广有名的才子,你正好和他认识一二,也好讨教一番科考的经验。”
魏忠诚可不傻,父亲最近这段时间的行为极为反常,他让自己去送信,又要主动结交何欢,说白了就是想讨好刘慧明。
他细细一想,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关节,拱手道,“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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