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回过神后已经被砸了一身的脏东西,连忙灰头土脸地往树后躲。
“老夫好心给你指明一条路,你竟如此粗鲁……”他狼狈地在树后指着他吼,却看青年捡了条棍子,居然还要过来不依不饶,心里一恼,拿下身后的剑便冲出去大呵:“你还得寸进尺了,今日老夫就让你这小儿瞧瞧厉害!”
他表情严肃,说罢便拈指默默念着什么,一时之间大汗淋漓,那剑身唰地飞起,像是有了生命,直接就朝青年过去了。
林休原站着没动。
他知道这老头有些本事,但觉得也仅限那种能感应邪祟的能力……没想到这家伙还会御剑。
可惊异也就持续了不到两秒,一阵冷风过来,只见那把剑突然往下一歪,随即咔嚓咔嚓地断成了三截,哐当几声掉在了地上。
“我、我的剑!”
林休原知道这是淮泱的手笔,悄声对他说了句谢,拿着棍子便快步过去。
那老头正扑在那堆废铁前心疼不已,看林休原靠近过来,忙瞪向他:“你、你要做什么?”
“偷人家尸体毛发这种事也做得出来,你这种歪门邪道还敢问我要做什么……”
“歪门邪道?”张大仙顿时受了刺激,“老夫乃是千百年前的玄虚道宗传人!”
“那是什么狗屁?”林休原不感兴趣地呸一声,趁他恼羞成怒,把身后的背篓取下迅速往他头上罩上。
这一下罩的猝不及防,老者惊觉后连忙挣扎,谁知林休原居然趁机莽撞地扒下他的外袍,拧成绳把他手脚都捆住了。
“你要做什么?老夫可警告你,你已经被恶鬼缠上,恐大限将至!他、他现在能这么杀我们,杀你,也是一念之间……楚小原,楚公子!你要是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呃!”
林休原的手在竹篓里用力掐着他脖子:“臭老头,你要是不想现在就死,赶紧把嘴闭上。”
老头唔唔地在里面瞪着他。
林休原板着脸掐了一会儿,眼角余光瞥向淮泱。
男人正目光阴冷地盯着竹篓里的老人。
林休原有种直觉,如果自己刚刚出手慢一些,这个老头已经死了。
片刻后,看里面的人开始翻白眼,林休原这才收回手。
张大仙大喘着咳嗽不已,不久前的窒息感让他终于对眼前这青年生出些惧意,不敢再随便说话了。
林休原从他身上搜刮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袋子,里面装着一些符纸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小器具。
老头看他对自己的东西感兴趣,似乎以为他是听进去了不久前那番话,所以想用这些玩意儿辟邪,笑了声,看对方瞪过来,连忙收敛,语气却幸灾乐祸的:“楚小原,凭这些是没用的,大爷怨气太重,不是什么普通邪祟,要真能用这么轻易对付,老夫现在也不至于被你如此摆布了!”
“那就好。”林休原反而笑了,他在对方惊异的眼神中把那些袋子系到自己身上,“说起来,我好好的突然被这群臭土匪被绑来,也有你出的一份力吧?”
“这……这你还真是冤枉老夫了!”张大仙连忙撇清自己,“冥婚和血祭其实不算是老夫提的主意。在老夫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在找八字至阴至邪和各种条件都要符合的人了,可是不好找,不然也不会冒险盯上你这么一个有头有脸的小公子……老夫在这边主要就是帮他们观测鬼宅这边的动向,以免出现不可控的事情……”
林休原打断他的话:“你什么时候来的峨山?”
“五年前来的……大爷的尸体我只在开棺时见过,那时候大爷已经死去一年,但是寨子里总是出怪事,不少人离奇死亡,他们也找了些奇人异士,兴许都没什么本事,最后找到老夫了……当时我看出大爷墓里有古怪,就让人去开墓……果然出了问题,那么久的时间,尸体没有腐坏,但身体很多地方却变了样子,比僵尸还要吓人呐……尸体烧都烧不坏,毁不掉又不能继续埋着,老夫就提出找个地方先放置镇压再从长计议。是二爷让人将尸体运回大爷以前住的宅子里的,谁知道,运尸体的那些人一下全都没了……那宅子从此也是一进出不来,你倒是个例外,兴许和冥婚有关?”
“那为什么峨山我们也走不出去?是你做的手脚?”
“老夫可没这种本事!那是峨山的天然屏障,也算是一种结合地势的机关,没有二爷同意,别说是你,老夫想擅自出去也是不能的,但老夫好歹能找个借口去和你家人知会一声,你看还要不要……”
“别动歪脑筋!”林休原把竹篓又往下压了压,“你要大爷尸体上的毛发想做什么?”
“老夫就是想看看尸变的程度,那群土匪舍不得这个天然保护他们的山头,老夫可没什么舍不得的,真要尸变得厉害,怎么镇压也是没辙了,二爷要是不听劝,老夫就要想个法子自己溜出去啊……”
“你说谎。”
“老夫所说,句句属实!”
“你说谎,”林休原盯着他的眼睛,“你根本用不着看尸体的程度,你心里清楚,就现在,大爷想杀你也是轻而易举。”
那老头还要再争辩,不远处的山坡下忽然传来喊声:“爷爷!楚小爷!药来了!”
林休原把竹篓从老头身上扒出来,转眼看去,那拿药回来的大汉身后跟着不少人,个个肌肉扎实,手持大刀,只是看向先林休原的目光有些说不出的畏惧。
大汉似乎怕他误会,解释道:“这些人是二爷派来接张大仙的!小的绝无恶意!”说着就将手上几提子药包小心送过去。
林休原接过那些药,扔进竹篓,又看向地上的老头,蹲下去问:“大爷是怎么死的?”
张大仙脸色微白,看看他身侧,流着汗说:“心脏旧疾复发……二爷是这么跟我说的。”
林休原背上竹篓转身就走。
身后一群人等他走远,这才匆忙过去搀扶地上的张大仙。
回去的路上,经过苹果树林,林休原摘了几个熟透了的苹果放进背上的竹篓里,手上留了个在附近的泉眼下洗洗直接吃了。
看淮泱一直看着自己嘴边的苹果,伸过去给他:“吃一口。”
男人没动,嘴微微抿着,移开视线。
林休原以为他不吃,就拿回自己接着啃,他抓着淮泱的袖子,看着路边的苹果树说:“你看,蹊跷事都在你们山里了。”
一般这个季节是没有苹果的,但树上那些苹果却长得又红又大。
对方唇抿成线,没出声。
一个苹果吃完了,两人也回到了宅子里。
卸下竹篓后,林休原把药拿出来准备煎,期间回头,发现只剩苹果的竹篓不见了,他四处看看,正好看到淮泱拿走竹篓进寝屋,他也没管,煎上药又去了那间小屋看阿福阿贵。
两人身上还是很热,晕沉沉的。
林休原把从张大仙那里拿来的袋子打开,将里面的物件一个个拿出来看。
“少当家,这些是什么?”阿福有气无力地问。
“是些辟邪的玩意儿,不管有用没用,你们随身带着总好过没有。”
“好……少当家哪来的这些?”
“等你们好了再跟你们慢慢说。”林休原找了些符纸塞进他们手心,又掏出一堆玩意儿仔细辨别,看着会儿,他发现这些器具上都刻有同一个符文,那符文是个雪莲的形状。
林休原又去看看阿福阿贵手里的符纸,边角也都有这个符文。
他脸微微沉了下去。
阿贵一直睡着,阿福看他情绪不对,忙问:“少当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休原正盯着那个符文看,半晌后回过神:“没事,你们好好休息。”
他把所有辟邪物件都留在了阿福阿贵屋里,只拿了一张很小的符纸放进褂子外的口袋。
那个符文林休原见过。
就在上个任务世界的一家博物馆里。
当时他也是在那里看到了祁玦的画像。
画像和那里一同出土的器具上,都有这个符文。
……
傍晚,喝过两道药的阿福和阿贵终于退了烧,但总归是病一场,精神头不好,说几句话就乏力,眯个眼的功夫又都睡着了。
林休原给他们盖好被子,拿了棉花搓成棉球将他们二人的耳朵塞上。
之后就去回了寝屋,虽然今日很早就拿药回来了,但白天煎熬做饭之外的时间都待在阿福阿贵屋里照顾人,也没时间过来,这还是他回宅子后第一次回寝屋。
屋里灯一直亮着。
林休原看着方桌前的坐着男人身影,关上门走过去,到了近前一瞧,登时愣住了。
桌子多了三个银盘,上面摆满了苹果。
都是他回来路上摘的。
而原先放苹果的竹篓则被扔到一旁的地上,里面空空如也。
盘子上的红苹果上还沾着小小的水珠,是洗过了的,还刚洗不久。
“你怎么都给洗了啊?”林休原在他对面坐下,“一两天又吃不完。”
淮泱瞥他一眼,径直拿了个苹果递给他。
“我不吃了,晚上喝了好多粥,饱了。”
片刻沉默后,淮泱将苹果放下,起身走向大床那边。
林休原远远看着他撩开床帐,在床边坐下后就身姿僵直一动不动,一时有些莫名。
烛光越来越暗了,屏风边有个洗手的架子,他嘀嘀咕咕地过去挽着袖子洗手,双手在水盆里晃动,余光悄悄往后瞧。
床边的男人定住一样,纹丝不动,不过此时脸却朝着他此时的方向,似乎也在看他。
林休原净了手转身,对方目光垂下去,开始森冷冷地望着地面。
林休原几步走过去,一屁股挨着他也坐在床沿:“你怎么了?”
不应他。
“淮泱,你怎么了?”他不厌其烦地继续问,脸都要凑到对方鼻子上了。
淮泱顿时往后移了移。
林休原这才想起不能碰他,下意识也要往后退,脖子还没缩回去,胳膊就被钳住了。
男人死死抓着他,语气有些急:“不能走。”
“……我没要走。”林休原被他那模样弄得有些呆呆的,身体本能地又往他身侧挨了挨。
淮泱目光微变,却没阻止,钳着他胳膊的手依旧不放。
林休原和他越挨越紧,直到两人间几乎没什么缝隙后,他将另一只胳膊从后面抬起,一把将男人肩膀搂住了。
黑色长衫里的身体骤然紧绷。
林休原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搂着他,对着他小声嘀咕:“你肯定又是在生气……淮泱,我发现你气性还不小……你这么看我干嘛?好嘛,你生气肯定又是我惹的,我想想……我出去找药你一路陪着我,回来后我一直在忙阿福和阿贵的事……肯定是因为这个……”
“不是。”
烛光微晃间,林休原顿时不出声了。
他刚刚被淮泱瞪了一眼……他居然被淮泱瞪了!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没害怕,没郁闷,反而有些说不出的开心,好像淮泱那么瞪一下,就能活起来似的。
“那是因为什么?”林休原也不等他回答就看向方桌那边,一下笑起来,“因为苹果啊?”
淮泱抬眸看他片刻,没回答,突然别过头,一下松开了他胳膊,开始扯自己手上的手套。
林休原以为他是在发脾气,认定是因为自己没吃他洗好的苹果他才生的气,跳着起身跑去拿苹果。
“我现在就吃,别气了……”他把圆圆红红的苹果举到男人面前,张嘴咬了一口,只是很小的一口,还要继续咬,手上的苹果眨眼间却到了淮泱手上。
他还懵着,眼前的男人已经顺着他咬的那个缺口,面目阴沉地把整个苹果都吞噬进去。
“……”
林休原看得两眼发直,在淮泱“吃”完苹果重新戴上手套后,本能地朝他飞扑过去。
淮泱被他那一下猛力直接给推倒在厚厚的红被子上,钩爪狰狞地刺出来,又在林休原气息靠近的瞬间缩回去。
“当时给你尝,你不尝,后悔了就搞这一套……”林休原晃着脚踢掉布鞋,骨碌碌滚上了床,双手压着男人肩膀,咧着嘴闹疼腾他,本来还在笑,直到对上那双沉静悠远的眸子,压着对方的力度才轻了些,声音也越来越小了,“淮泱,我想睡觉了。”
一双手稳稳扣在了他背脊和腰线处。
淮泱要抱他回被窝的动作只起了个头,便蓦然被一个吻叫停了。
林休原在他即将起身时,飞快地垂头亲上他硬朗的侧脸。
柔软的唇轻轻贴在那片冰凉刺骨的皮肤上,伴着一句娇娇憨憨的请求:“这样就能很快睡着了,请你帮我盖一下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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