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个白天就是姬芜褪壳的七日之期。21ggd
因为颜钰在针灸上的天赋,倒也除去了蔺鹤归大部分的麻烦,让她可以把更多的时间花在照顾昏迷的蔺竹勋身上。
好在他的情况正在慢慢好转,只不过因为之前受伤太重,需要一段较长的时间来恢复,生命倒是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这也是让蔺鹤归放心的一点。
而这边,颜钰已经在着手准备晚上帮助殷北卿褪壳所需要的东西。
“师父,您这有囤的钴铑泉水么。”
“钴铑泉水?”蔺鹤归抱着手感颇好的盼盼点点头,“当然有。”
这种泉水是最适合用来做丹药的其中一种,可以稳固药性,使最后成丹品质升华,凡炼丹者家中一般都备着不少。
“你那朋友要用?”看颜钰欲言又止的表情,蔺鹤归就差不多能猜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孩子不喜欢做有求于人的事,除非是替那位所谓的“朋友”。
“有是有,让她自己来找我谈价格。”
“她来……”
“怎么,既然是她有求于人为何要你出面同我谈。”
“……”
关键是颜钰都没敢告诉殷北卿自己来找蔺鹤归问了,毕竟想想就知道对方肯定不让自己来。
“呦,好巧。”蔺鹤归越过颜钰的肩头,看向她的身后,“说曹操曹操到。”
“曹操”被声音吸引,朝这走过来,胳膊懒懒往颜钰肩上一撑,歪头看她,“说什么呢。”
“徒弟说你要找我借钴铑泉水。”蔺鹤归冲她抬抬下巴,“要多少。”
“这么好心?”其实有没有钴铑泉水对殷北卿来说问题不大,大不了就是多受些皮肉苦,熬也是能熬过去的。
“师父她一向慈悲为怀。”颜钰插话。
殷北卿牵牵唇角,“是吗,没看出来。”
蔺鹤归也不稀罕和她打太极,直接问,“一升一瑛币,要多少?”
瑛币?
颜钰快速在心里把价钱转换出来,一瑛币相当于一千块,殷北卿要用来给身体降温,那量至少也得十倍往上。
“你怎么不去抢。”
“你知道运一趟泉水到这瑶赤山上要花费多少的时间和力气吗,就说这种话。”蔺鹤归两手抱臂。
颜钰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买就买,我们琅迭谷还差那点钱不成。”殷北卿口气很大,“只怕是你这的量不够我用的。”
说完她突然伸手对趴在蔺鹤归肩上的盼盼勾勾手,“胖墩。”
“都说了,我才不是胖墩!”某只团子果然一点就炸。
“过来。”
“我才不听你的。”盼盼冲她伸出舌头略了略,转头抱住蔺鹤归,显然因为这几天的投喂,它已经完全被蔺老人家俘获芳心。
殷北卿脸色黑了几分,正当颜钰以为她要暴走的时候,却见人从兜里掏出自己上次送出去的糖袋,“再给你一次机会,过不过来。”
“莲珠果!”这甜甜的果实堪称盼盼最爱,但在这爱上之爱的,就是颜钰亲手做的莲珠果糖,它鼻尖动了动,很不争气地从蔺鹤归腿上滑下来,屁颠屁颠挨到殷北卿边上,“给我吃一个。”
殷北卿低头,看着举起两只前爪和人类一般直立的熊猫崽,眯起眼手晃晃手里的糖袋子,“找我要东西就这语气?”
“姐姐!好姐姐!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卿姐姐!快给我一个吃吧。”
替自家兽魂感到丢脸的颜钰默默转过身去,捂住了耳朵。
……
晚七点
仲蒲几人出力把蔺鹤归库存里的钴铑泉水搬出来,把浴池放满,随后用灵法控制好水温。
“颜小姐,那我们就先出去了。”仲蒲把手里的钥匙交给她。
“辛苦了。”颜钰拍拍她的肩。
“你们别死里面就行。”滕荆芥淡淡道,“不然我们到时候还得折腾替你们善后。”
“……”
“走。”仲蒲转头在她肩上推了一把,催促着免得她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谷主马上来了。”
此时的殷北卿正在屋里换衣服,在泡泉水之前,她得先把自己清洗一遍。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从前一天她开始使用蔺鹤归教的调息方法,加上颜钰的针灸和丹药双管齐下,她能感觉到,体内姬芜的魂力比往常要好控制多了。
力量一步步重新被掌控的感觉,让她十分舒心,连每次备受折磨的七日之期都影响到这份情绪。
她抬手穿上浅色的外套,朝浴池走去。
“门没锁,推开就好。”颜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殷北卿抬起手,将门推开,入眼便是身穿白裙半截身子浸泡在水中的颜钰,如柳一般的腰肢将将越出水面,看起来一手便能握住。
呼吸突然变得有些重,差点乱了拍子,但她很快调整回来。
颜钰看见这人站在原地不动,便开口提醒,“关门。”
殷北卿沉下眼,反手利落地将门上了锁,“风寒药提前吃了吗。”
“吃了。”颜钰正在池边摆弄她的针灸包,把一根根毫针都列好位置,一会儿要是有需要立刻就能用上,“师父给的。”
“哗啦……”有物体划过水流的声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颜钰身后。
“一口一个师父的,叫得挺亲。”
颜钰背对着也就看不见殷北卿暗流涌动的眼神,没怎么放心上的回了一句,“师父人其实很好,你可以试着和她好好相处。”
“好好相处。”有热气扑到颜钰的脖侧,她顿时捏紧了手中的毫针挺起腰来,而耳边的话还在继续,“需要我提醒你一下,我本来就不是能与人好好相处的性格吗。”
不断压低的嗓音中带着丝丝凉意的声线,颜钰恍然回神,是啊,她在想什么呢。
没打起来算不错了。
滕荆芥跟着殷北卿卖命那么多年,都没得几句好话听过。
“行吧。”颜钰叹气。
“等我魂力全部恢复了,就能履行对你的承诺。”殷北卿低垂眼帘,视线落在颜钰毫无防备的后颈上,“你不如提前喊句师父我听听。”
颜钰默不作声继续整理手中的针具,直到等不到回应的某人伸手在她耳尖上拽了一下。
“行吧,殷师父。”颜钰一脸无可奈何地转过身,“这样行吗。”
殷北卿听后却蹙起眉,表情不太满意的样子。
“不好听。”
喊也是你让喊的,现在嫌弃的又是你。
“再换一个。”
“殷北卿?”
“换。”
“……”
“上次在后山,你喊我什么。”
“你听见了?”
殷北卿点点头,含着光的眸子盯着她,“再喊一次。”
颜钰张张嘴,犹豫地发声,“卿……卿儿。”
“嗯。”殷北卿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个好些。”
“也……行吧。”只是个称呼而已,在颜钰看来这三种叫法其实都没差。
不知哪儿漏进来的风吹到了她们身上,颜钰下意识缩着肩膀打了个寒颤。
“很冷?”殷北卿注意到她冻得发青的指尖,“兽元珠取出来之后,你也出去吧。”
“不。”颜钰语气坚定,“我要留在这。”
这回答也在殷北卿预料之内,她弯下一些身子,朝颜钰靠去,伸出双手圈住了她。
“那便这样吧。”
颜钰在她怀里缓慢地眨眨眼,有些不确定她这个动作的含义。
主要是,殷北卿什么时候还学会顾忌别人的感受了?
“让姬芜出来。”
“嗯。”
颜钰竖起手印,做了个召唤灵法,在魂域中沉睡的姬芜缓缓苏醒,兽元珠顺着呼吸的节奏开始移动,心口的炙热一寸寸向上攀爬。
已经熟悉这种感觉的颜钰抬起手,捧住了殷北卿的脸颊,“张嘴。”
殷北卿盯着她凑近的脸有几分失神。
颜钰发现人没反应,于是对上她的视线问,“怕?”
殷北卿刚想反驳,这怎么可能,即便是面对死亡,她也从没产生过半分胆颤的情绪。
可正要回答时,她看见捧着自己脸的女人弯起眉眼,很轻地笑了一下,温和的嗓音像是化作无形的手,挠了挠她的心尖部位。
“没事,我会一直陪着你。”
逐渐靠近的金腾花香气,有些麻痹了殷北卿的神经,她看见颜钰在距离自己两指的位置停下,张开了唇。
隔着这点距离,不太情愿的姬芜再次被渡到了殷北卿的口中,顺着她的喉咙一路滑向心口的位置。
颜钰有些担心地问,“疼吗?”
殷北卿没回答,只是轻轻垂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只有偶尔从唇边流泻而出的闷哼,暴露她此时的感受。
“还好。”至少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要好。
治疗的周期不够,所以融合过程中的疼痛是再所难免的,但也只是咬咬牙就能忍耐的地步。
殷北卿随手擦掉嘴角的血,收紧了贴在颜钰背上的手,掌心感受到她正在发颤的蝴蝶骨,这是一种来着深处的战栗,并非因为寒冷而产生。
她在害怕。
可即便这样,那双抱住自己的手臂依旧很紧。
殷北卿指尖在那蝴蝶骨的边缘划了几下,眼底露出几丝不悦。
越来越瘦了。
她猛地张口咬在窥视已久的雪颈上,但只是牙齿浅浅地刺穿皮肤,目的并非造成多大的疼痛。
只是为了留下痕迹。
果然她听见颜钰收紧呼吸,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却并不掩饰眼中被不断放大的占有欲。
“你想好了吗。”
“什么?”
“要辅佐我这样一位女皇。”
颜钰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嗯,一开始就想好了,我不会反悔。”
“好,那从今往后,你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神女。”殷北卿挪开染了血的唇,贴在她耳廓用微哑的嗓音一字一句道,“只能待在我身边,直到为了我双手染满鲜血。”
她以为这样,颜钰多少会露出些恐慌的样子,可这傻子却更用力地抱上来,“这点思想准备,早就有了。”
在这个魂力至上的世界,唯有掌控力量才能掌控话语权,尤其在亲眼见证过殷北卿与恶灵厮杀的现场后,她彻底下定决心,一定要变强。
不论代价。
“不愧是我所信仰的神女。”殷北卿笑容很淡,可眼底的兴奋却快要从边缘溢出来。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不断与兽元珠融合的血液越来越热,她的愉悦也到达峰值。
颜钰拥着殷北卿,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一池不断泛起涟漪的湖水,同她平静外表下的思绪一般。
“我不是什么信仰,我只是你的同伴。”颜钰浅声说,“所以你可以信任我。”
“当然,并且我愿意为此献上我的生命。”
殷北卿直起身,向颜钰伸出自己的右手,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下,缓缓将掌心打开。
在她掌心处是一个发着红光的圆形图腾,十二个点之间连接了复杂的线条,有些类似西方神话里的召唤法阵。
颜钰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血契,原书中殷北卿也与男主提出过要签订。
血契图腾上的十二点分别象征人体的五脏六腑加一魄,以血下契,结定之后,双方的命运便会被捆绑在一起,若是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随之死去。
这个契约诞生于叵莱族,最早被伴侣之间用来表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心。
但颜钰没想这么去理解殷北卿的脑回路,她知道,这是对方的条件。
如果她想要殷北卿她交出全部的信任,想要当对方真正的“自己人”,总不能只是嘴上许几个承诺而已。
颜钰没有犹豫太久,即便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殷北卿之后的命运。
她缓缓地将自己的右手叠在殷北卿的掌心之上,点点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