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父算是旧货市场最近的常客了，他出手阔绰，很受欢迎，借口初至首都需要给家里添置家当的理由买旧货，珠宝玩器之类说买给孙子孙女玩，碗筷杯盘自然更不用说其用处了。

为什么来旧货市场？没票去百货商店啊，很容易得到理解。百货商店里一件像样的大家具，动辄数十元上百元。

“陆同志，来我这里看看，杯盘碗筷用不着，就拿出来卖了。”

“带喜宝来看看我的呗，不管是木雕还是葫芦，都是老手艺了，买了不后悔，小孩子都喜欢玩这些东西，看这个拨浪鼓多精致啊！”喜宝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就停下来了，看到对方拿出来的拨浪鼓，

“妹妹啊！”意思是给妹妹买一个，陆父依从，

“好好好，给妹妹买一个。”这个拨浪鼓不是喜宝玩的那个，就是普通的黄杨木，但做得极好，只要五毛钱。

转了一圈出来，又买了三五件东西，都是瓷器，陆父用网兜拎着，好像真的是来买碗盘。

卖椅子给他们的小青年忽然偷偷摸摸地拽着他，小声道：“大爷，我手里有不少祖上传下来的字画，你要不要？一块钱一张，都给你。”陆父其实最爱书画，但市面上不太常见这些东西，听了对方的话没有一口答应，而是沉吟片刻，道：“字画用处不大，不过可以先让我看看，如果我看了觉得好看就买来贴在屋里。我们住的那老屋，比较破旧，墙面上坑坑洼洼的，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小青年大喜过望，

“您老先等我一下，我回家拿过来。”他担心陆父反悔，连摊子都顾不上地往家里走去，至于那一堆旧货，他压根就不担心。

一则周围的人都认识他，二则社会主义风气好。没多大一会儿，小青年就抱着一大抱字画卷轴过来，跑得满头大汗，陆父只看了两眼就决定全数买下，一共花了十八块钱。

带这么多字画回去过于扎眼，陆父走了一段路后，就脱下褂子包着卷轴夹在胳肢窝。

“喜宝，走，回家喽！”

“回家，回家！”喜宝大呼小叫，拖着椅子往家里跑。陆父到家来不及休息就把瓷器放到一边，先把字画展开，

“小雪，你过来看看。”可能知道自己快满月了，福宝今儿一整天都不消停，放下就哭，风轻雪只好把她抱在怀里，满屋转悠，凑到桌前看了两眼，惊呼道：“爹，你哪来这么多好画？虽有几幅是赝品，但真迹至少有十几幅吧？”绝大部分都是著名学者兼画家黄宾虹的真迹。

别看黄宾虹的画看起来是黑乎乎的一大片，一般人欣赏不来，但这是他八十岁后的作品，前期白宾虹，干笔淡墨，疏淡清逸，后期黑宾虹，黑密厚重，黑里透亮。

黄宾虹生前，他的画一块钱一幅都没人要，但在半个世纪以后，他的一幅画价值上亿。

在画坛上，黄宾虹和齐白石其名，由此可见他的地位有多么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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