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山
陈婆
刘天明觉得很是意外。1这两个人仿佛根本就生活在两个世界。
陈婆性格冷僻,平时少言寡语。即便是熟人在路上遇到了,甚至根本不会主动打个招呼。这大概与陈婆早年的经历有关,也可能与陈婆常年看管医院太平间的工作环境有一定缘故。总之,陈婆很冷,仿佛一块会活动的冰。
至于何大山这个人身材高大壮实,说话嗓门很大,随便一点小事情都会被他当做最高指示般吼叫出来。刘天明感觉何大山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暴力因子。就像曾经的拳王泰森,喜欢打人,赛场上还会咬人,私低下里也有无数家暴或者强奸之类负面新闻的那种男人。
这样的两个人居然走到了一块儿
刘天明觉得张德良应该是在扯谎。要不就是为了引起自己注意,刻意编造的荒诞故事。
“我说的都是真的,绝对没有半个假字。”
张德良看出了刘天明眼睛里的怀疑,连忙口沫横飞地誓赌咒:“我也是今天中午路过医院药库的时候才现的。你知道,药库那边离太平间很近,我就听见隔壁有声音传过来。于是特意出来拐了个弯,绕到下面一看。你猜怎么着,嘿嘿嘿嘿何大山那个家伙,居然在值班室里就跟陈婆搞上了。”
与医院太平间一墙之隔就是药库,一些需要在特殊环境下冷藏储备的药品只能摆放在那里。张德良说得头头是道,刘天明也渐渐相信,只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不能接受:“不会吧他们两个就这样怎么可能”
“我要骗你,那就是猪”
为了证明没有撒谎,张德良硬生生把自己与某种肥胖痴傻的动物扯上了血缘关系:“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说着,张德良摸出手机,点开屏幕,顿时出现了一段男人与女人搂抱接吻,然后开始手脚并用身体大战的画面。视频里的男女演员,赫然就是何大山与陈婆。
张德良很是得意:“这个是我隔着窗户玻璃悄悄拍下来的。这对奸夫当时只忙着亲热,没注意我在外面看了个一清二楚哈哈哈哈”
刘天明倒是不得不信了。虽说这种事情与自己没有什么关联,可是在刘天明看来,以陈婆那种冷傲的性格,即便是要再嫁,也不应该选择何大山这种类似野蛮人一般的粗鄙家伙。
那句话说的真好啊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看到刘天明无话可说的样子,张德良觉得很有面子。他正打算继续拉着刘天明,深层次研究何大山与陈婆之间的问题,可是这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上班时间,两个护士说说笑笑走了进来。有外人在场,又是女性,张德良也不好意思继续之前的话题。于是,打了个哈哈,装起手机,嘴里哼着小曲,离开了刘天明的办公室。
对于张德良带来的消息,刘天明觉得有些悻悻然。
陈婆年轻的时候是个美女,虽说现在上了年纪,可是对于男人来说,总是带有那么一点点潜在的诱惑和吸引。刘天明也是这样。不过,他隐隐觉得,脑子里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意识。倒不是说他对陈婆产生了非分之想,只是忽然间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就在张德良刚刚说过的那些话里,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何大山、陈婆、偷情、药库、声音、太平间
没错就是太平间。
刘天明猛然从椅子上站起,双眼陡然睁大,双手紧握成拳,又迅松开。这种神经质般的举动,把房间里的两个护士吓了一跳。其中一个与刘天明颇为熟悉的护士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刘医生,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没事”
刘天明勉强笑了一下,摆了摆手,随便找了个借口掩饰过去。两个小护士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感染以后的敏锐听觉有时候也是一种麻烦,即便是隔着墙壁,刘天明也能隐隐约约听见她们在外面窃窃私语。
“那个姓刘的实习医生刚才是怎么了会不会是屁股上有痔疮,不小心坐到了疼处”
“谁知道呢我家养的猫到了思春期的时候,也会这样乱跳乱叫。”
此时此刻,刘天明没兴趣跟这两个背地里嚼舌头的小护士扯个明白。他的整个思维完全沉浸在了恐惧的思维深处。
那天晚上,是自己和小吴一起跟着急救车去接的神秘病人。
自己不小心被病人感染,身体情况已经生了巨变。
小吴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得嗜糖还跑到养鸡场里去偷鸡显然也是因为那个已经死亡神秘病人的缘故。
也就是说,小吴和自己一样,都被感染了。
这种病毒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传播
血液
空气
还是在相互间肢体接触过程中,由其它细菌帮助进行扩散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在这之前,那个神秘病人活着的时候,究竟有多少人被他感染过
按照病毒传播的原则,自己和小吴在感染以后,都成为了带菌体。
想到这里,刘天明眼眸深处浮现出难以言语的惊恐。他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种种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昨天晚上,在福安养鸡场,刘天明亲眼看到小吴与那个壮实汉子之间的搏斗。就在自己冲过去拧断小吴的脖子,并且吸干他体内血液之前,小吴已经把那个壮实汉子活活打晕,咬破了他喉咙表层的皮肤。
那个汉子还活着。
昆明是一个早晚温差很大的城市。早起的时候可能会觉得有些冷,需要穿上毛衣。到了中午太阳出来,地面温度陡然上升,又会觉得酷热难耐,恨不得脱光衣服直接跳进清爽冰凉的游泳池里。
福安养鸡场里的鸡还在不停地叫着。
王福寿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对面被太阳晒得明晃晃的鸡棚屋顶,心里觉得很是烦躁。
闹钟摆在床头柜上,指针显示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呆坐了很久的王福寿终于站了起来,穿过房间,拉开房门。顿时,一股如同桑拿房干蒸房里的热浪滚滚而来,笼罩着整个身体,说不出的难受。
实在太热了。
王福寿趿着夹指拖鞋,只穿着一条内裤,走到院子对面的水槽那里。他蹲着身子,弯下腰,然后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清水立刻倾斜而出,冲进了王福寿的头深处,又迅溢满所有的根缝隙,顺着头颅边缘四散流淌下来。
浓烈的暑气被驱散一空,整个人都变得舒服起来。王福寿一边用毛巾擦拭身子,一边走到鸡笼面前,很是高兴地看着笼子里那些已经下过蛋,正在“咯咯咯咯”欢快叫着的母鸡。
这年头的城里人就是尼玛的嘴刁。
土鸡蛋可以卖到一块五甚至三块钱一个,养殖鸡蛋却只值得几毛钱。
操鸡蛋就是鸡蛋,哪儿来那么多的区别又不是找女人讨老婆,除了看看样子是否漂亮,还要伸手捏捏身材是否有料管他呢大不了,改天去村子里包装厂订做一批漂亮纸盒,就说自己养鸡场里产出的鸡蛋都是土鸡蛋。反正那些城里人一个个都是人傻钱多的白痴,他们其实根本分不清楚土鸡蛋和养殖鸡蛋之间的区别。现在是网络时代,王福寿也在手机上看过一些专家传授分辨两种鸡蛋的经验。在王福寿看来,如果那种经验也能当真的话,那么随便从河滩上找几颗鹅卵石回来,一样可是说是土鸡蛋。
什么狗屁专家,就是一群戴着眼镜装模作样的。
看着笼子里挤挤挨挨的那些鸡,王福寿忽然觉得肚子好饿。
鸡笼经过特别设计,母鸡产下的蛋会顺着滑槽滚落到垫着干草的盒子里。王福寿随手抓了几个鸡蛋,走进房间,拿过摆在桌子上的空茶杯,一个个敲碎鸡蛋,把蛋液倒进了杯子。六个鸡蛋足有大半杯的容量。王福寿端起杯子,不断地吸溜着,把所有鸡蛋喝了下去。
平时肚子饿,却还不到吃饭时间的时候,王福寿就是像现在这样吃上几个生鸡蛋。
说是养鸡,其实就是把一群母鸡当做大爷祖宗般的来伺候。最怕的就是禽流感和鸡瘟,遇到那种倒霉事情,活脱脱就是倾家荡产。王福寿在养鸡场里没有设置厨房和锅灶,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严防死守。平时,一天三顿都是老婆从家里做好了送过来。
吃完鸡蛋,王福寿的饥饿感丝毫没有缓解。恰恰相反,这些鸡蛋丝毫就是一盘开胃菜,让他觉得更是饿得有些慌。
王福寿很奇怪,平时只要是几个鸡蛋吃下去,胃里总会有种略微撑饱的感觉。今天却截然不同。还有,那种饥饿感好像不是来源于胃部,而是来源于身体。仿佛肌肉、血管、骨骼这些部分才真正需要进食。可是,那种从身体各处释放出来的饥饿信号,又是那么的强烈。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不那么疼。王福寿找了个创可贴随便贴上。他觉得越来越烦躁,不断舔着粘糊糊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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