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斤多重的蜜饯,很快被郑小月吃了个精光。
她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盖上了零食罐子。
尽管还没有吃够,但她觉得,应该省着点儿明天吃。
对了,明天得出去多买点儿糖。省的像今天这样,半夜里犯了馋病,没东西可治。
如果刘天明在场,一定不会这样认为。
泡开的茶水已经凉了。
郑小月端起杯子抿了几口,低头的时候,看到了放在床头柜脚旁边的一把刀。
那是一把廓尔喀刀。
上次在刘天明那里看到,就顺手拿了一把。
如果今天跟着李洁馨去的时候,身上带着这把刀子,事情应该更容易处理些吧!
郑小月好看的脸上渐渐浮起一层冰霜。
她最讨厌别人欺骗自己。尤其是被当做好朋友的李洁馨,真正是罪无可恕。
弯腰捡起刀子,在灯光下,锋利的刀刃反射出幽幽的暗蓝色光泽。郑小月的动作很大,右边的睡衣肩带滑落下来,雪白的胸脯袒露出大半。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郑小月也不会在意这些。她握着刀柄,因为愤怒,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峰峦起伏。
刘天明说过的那些话在耳边回荡。
“你得学会保护自己。”
“遇到不能解决的危险,立刻打我电话,或者到家里和医院找我。我只可能在这两个地方。”
想到这里,郑小月把刀子插进木制刀鞘,装进了背包。
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柔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阴狠,弯弯冷笑的嘴角释放出一丝狰狞。
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谁也不会怀疑自己这种外表柔弱的女孩子,背包里竟然会放着一把刀。
千万不要小看女人。
否则,你会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如往常一样,城市迎来了新的早晨。
宋嘉豪早早来到了办公室。
他今天心情不错。脸洗得很干净,衣服换上了一套轻便的休闲装。软质皮鞋穿在脚上很舒服,头发也修建得整整齐齐。照例冲了一杯咖啡,加上方糖和植脂末,用勺子轻轻地搅动着,顺手拿起桌上的报纸,搜寻自己感兴趣的新闻。
外面走廊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宋嘉豪微微皱起眉头,目光从报纸上挪开,转向了紧闭的房门。
那天早上,副院长王印江撺掇着医院职工到自己这里闹事,也是这般嘈杂。难道,王印江还不死心,想要继续把事情闹大?
“嘭!嘭嘭!”
敲门的声音很大。
不,不是敲,而是砸。
很大的力气,非常无理。
宋嘉豪从椅子上站起,快步走过去,拉开房门。
外面站着很多人。他们不是宋嘉豪想象中闹事的医院职工,而是另外一群人。
几十个男男女女挤在走廊上,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宋嘉豪。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几个上了年纪,走路都显得困难的老头老太婆。他们的穿着打扮介于时髦和普通之间,一看就是城市附近的村民。
宋嘉豪看人的眼光并非绝对。可是这一次,他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因为,在人群里最为前面的位置,站着两个中年妇女。
这两个女人他认识,是杨空山的家属。
她们显然有些畏惧宋嘉豪,站在人群里没有说话。
一个身材壮实,穿着蓝布上衣的汉子站在最前面。他光秃秃的头顶上全是汗水和油光,卷起衣袖,举起结实的胳膊,指着宋嘉豪的脸,用本地方言毫不客气地问:“你各是这家医院呢领导?”
宋嘉豪点点头:“我是院长。”
他大概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果然,汉子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宋嘉豪心中所想:“我兄弟生病了,送来你们医院。结果,现在人不见了。这件事情杂个说?”
宋嘉豪在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他脸上表情变得严肃,语气也没有什么变化:“什么怎么说?你是谁?谁是你兄弟?”
他打定了主意拒不承认。
开什么玩笑,杨空山已经死了,连尸体都被陈婆和钱广生吃得一干二净,大脑也被自己做成切片。
何况,杨空山当时的情况很危险,随时可能变异。
刘天明说的没错:与其等着让杨空山变成行尸,威胁到更多人的生命安全,不如趁早把他解决。
汉子很是恼怒地对上了宋嘉豪的目光:“你挨我装憨该?我兄弟当时送来医院,很多人都看见了。你们医院的医生护士都晓得这件事。你们挨他整克病房里面关的,说是要办住院手续,让我兄弟媳妇回家拿东西。结果晚上回来,人就找不到了。你说说,这种事情,不找你们医院,要找哪个?”
宋嘉豪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袋里,声音冷淡:“寻找失踪的病人?这不是我们医院的管理职能。你找错人了,你应该去找警察才对。”
汉子正要张嘴说话,旁边一个头上裹着帕子的老妇顿时嚎叫起来:“我不管。找那样呢警察?人是在你们医院不见呢,出了事情也要找你们医院。反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医院一定要给我们个说法。”
挤在办公室门口的人群,顿时如同沸腾的开水,纷纷叫嚷起来。
“是呢,医院必须要负责。”
“你们挨杨空山整克哪点啦?现在就挨人交出来。”
“尼玛呢,肯定是当天治疗不当,看得杨空山死了想要推卸责任,所以趁的老杨媳妇不在,就挨尸体转走。喊医院赔,叫医院赔钱!”
此起彼伏的吼叫声在走廊里回荡,各个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纷纷走出来。一张张脸上写满了好奇、厌恶、恼怒,还有幸灾乐祸。
宋嘉豪一直没有吭声,一直在冷眼观望。
他忽然发现,事情恐怕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村民们历来都有抱团的习惯,为杨空山打抱不平也没有什么错误。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找到自己这里来?
要知道,我可是院长。
行政大楼这种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来。医院有自己的规章制度,即便是出了事情,也需要从下面开始,逐级上报。
医闹这种事情并不鲜见。正常情况下,病人家属只会去门诊,或者住院部那边,找值班医生,找护士,然后吵闹。
可是这帮人动作很奇怪,他们竟然直接找到自己。而且,之前听外面的脚步声和动静,沿路过来没有敲过其它任何办公室的门,唯独到了这里,就开始拎起拳头乱砸。
这间办公室外面没有挂着“院长办公室”的牌子。他们怎么知道我是医院领导?
除非,有人指路。
对了,还有一件事这些村民从大门进来的时候,医院保安为什么没有阻拦?为什么没有给自己打电话通报情况?那些保安究竟在干什么?
宋嘉豪抬起头,朝着人群后面的走廊远远望去。
锐利的目光四处搜索,视线焦点从一张张熟悉或者陌生的脸上不断转移。
很快,在靠近电梯的墙壁位置,他看到了一个躲躲闪闪的影子。
是何大山。
他躲在那里,小半个身子从墙壁后面探出来,朝着这边小心翼翼地观望。
尽管他非常小心,也有很多人站在前面掩护,宋嘉豪还是看到了他头上黑沉沉的大盖帽,以及那张夹杂着邪恶冷笑的猥琐面孔。
办公室门口的混乱仍在继续。
“医院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杨空山不能白死,医院一定要负责到底。”
“医院不给钱,我们就堵住大门,谁也别想进来,也不要想着出去。反正见不着人就当是死了。打电话回去,叫村里的人买好花圈,带着棺材过来。就在医院大厅开灵堂,把事情闹大!”
叫嚣声最大的人,是一个顶着白头发的老头。他杵着拐杖,走路颤颤巍巍。也许是因为激动,他满是皱纹的面皮涨得通红,胸口急剧起伏,发出如同风箱一般空洞的喘息声。
宋嘉豪用憎恶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过,视线焦点落在一声不响的两位中年妇女身上,淡淡地说:“你们俩跟我进来,外面太乱。进来谈。”
宋嘉豪已经看清楚了局势。大部分人其实就是跟着过来闹事的。真正的苦主反倒站在旁边没有说话。说起来,其实也是医闹特色。人人都跟着起哄,人人都想从死人身上发一笔横财。
半死不活的老头第一个叫嚷着反对:“不行,要谈就在这里谈,我们所有人都要听着。”
宋嘉豪根本不怕这种威胁。他双手横抱在胸前,冷笑道:“那好吧!我不管了,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过来处理。”
说着,他拿出手机。
人群里一阵骚动。
为首的汉子跟老头商量了一下,转过身,眼睛里闪烁着狡猾的目光,大义凛然地说:“杨空山是我兄弟,我必须帮着我兄弟媳妇解决这件事情。既然你要好好谈,可以,我跟她们一起进去。”
三个人总要比一大群人好说话。
宋嘉豪点点头,从鼻孔里“唔”了一声,侧身让开道路。等到汉子和两个女人走进办公室,“砰”的一下,重重关闭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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