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身心压力太大,魏凯芳冲凉时昏倒在浴室。还好她当时已搬去别苑,被人发现得及时。她说身体不好,纽约就不去了。
喻文卿也不可能为了周文菲和女儿,扔下亲妈不管。虽然觉得抱歉,仍在视频中命令周文菲去长岛,和姚婧青琰过年。
这次周文菲只听了一半。
死活不过去,喻文卿和姚婧都不放心,但是整个春节全赖人家里,她过得也很为难。哪怕有青琰,最多只能呆两天,除夕和初一。
“那接下来几天呢?”
“你要是不忙工作,就和我视频久一点。”周文菲说,“还有李晟,她也不回国过年。”
李晟大二做交换生出国,发现大陆学生也可以转学到美国,修满这边学校要求的学分,以及雅思7分以上就可以申请。
当然竞争也很激烈,哥大大二转学生的录取率不超过10%。
最后,她还是拿到了录取书和奖学金。从S大到哥大,人生完成一次逆袭。然而拼搏的背后,是心爱的女孩子没有等到她成为一个可以治愈心灵疾病的医生,就自杀了。为此,她还接受了半年的心理咨询。
喻文卿在脑海里搜寻李晟的长相:“那个……同性恋的室友。”
“不可以歧视人。”周文菲说。
“不是歧视,她没改性向前,你要保持交往距离。”喻文卿说。
周文菲扑哧一声笑了,然后又觉得这话似曾相识。想起来,喻文卿也曾说过要她和王嘉溢保持距离。笑容慢慢变成忧伤,“我不会了。”她垂下眼睛,并不看视频通话里的喻文卿。
瞒不过观察入微的喻文卿。“妙妙?”
“嗯?”
“等你20岁生日我飞过去好不好?再等一个半月的时间。”
“真的?”周文菲这才抬起头来,“不许放我鸽子。”
“把李晟微信名片发给我。”
“为什么?”周文菲心想,你又要监控?
“我记得你说她找你借过钱。纽约念书开销不小,她可以在我这儿做点兼职,勤工俭学。不然人家好好一个学霸,为什么要花时间来陪你这个学渣。”
一想到这能实质性地帮助李晟,周文菲欣然同意:“马上就发给你。”
李晟带着周文菲参加中国留学生组织的新年联欢会,还带着她在唐人街狭窄逼仄又热火朝天的中餐厅里,和一群交情不错的老乡见面。
放眼望去,大家都是华人学霸的模样和谈吐,周文菲更觉赧然。
李晟只好拉着她手上楼,大家见到都很惊讶,问李晟:“你女朋友?”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早就名花有主了,谁都别想。”
其实,就算没有喻文卿的资助,李晟也会尽心。因为她和周文菲是朋友,不是闺中蜜友,是拥有彼此独立完整私人空间,也能够互相理解支持的朋友。
李晟努力让很难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周文菲在曼哈顿找到自己的存在感,还帮她加入BMCC的留学生圈,问清楚GPA和Transfer的事情。
想转学去NYU,两年内必须修满60个学分,GPA一般要以上,SAT不一定有要求。不过,转学成功的中国学生多是商科法律,艺术专业的非常少。几个学姐学长都只知道在学分的基础上,还要看专业的作品集,此外还有面试。
而这个,没有人有相关经验提供给周文菲。她心里十分清楚,谁能给她帮助,但到二月底,才拿出王嘉溢日记本的那张名片。
每天早上,她会带乖乖去跑步,沿着清冷的街道跑进公园,坐在长椅上休息,偶尔的会有大段恍惚的时光,以为自己还在台湾岛。
还没和孙琬接触呢。高山上的森林和公路,木屋和机车,已经化作吹不散的云烟,从太平洋的最西端出发,跨越海洋和陆地,追上了她。云烟里藏着某种细小的情绪的生命,轻轻地啃咬她的人生。不想赶走也无能为力赶走。
它们驱使着她来到格林威治村的一栋旧公寓楼里。
暗红色的复古家具让房间里的气氛沉闷,孙琬戴着眼镜在书柜里找东西,转过头来,打量她。她走过去,先开口:“孙老师好,我是周文菲。”
孙琬浅笑一声,“现在才来纽约?”她接着背过身在书柜里面翻,漫不经心地问,“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两年后转学去NYU。”周文菲鼓起勇气说,“我在工作室的官网页面上看到,和你长期合作的有斯坦哈特还有帝势学院的老师,不知道他们除了公开的课程外,愿不愿意私下授课?”她得让人评估一下,和其他申请人相比,她的能力到底差到什么地步,两年时间内该怎么赶上去。
孙琬这才转过身来:“没错,事先找他们上课,转学去NYU的几率大大提高了。那转学成功了,又是什么想法?”
“嗯?”周文菲不太懂她意思。
“我见过好多你这样的女孩子,有声乐舞蹈的底子,家里条件可以,对音乐对舞台也有一知半解的热忱,跑来纽约花两百万学四年、六年,拿到学位,然后回国了,在一个清闲的剧院里呆着,也没什么演出机会,再然后,找一个经济实力很好的丈夫,回家做太太,”孙琬看向周文菲,“你出国留学的费用是喻先生付的吧,他和你是怎么约定的?是支持你追逐理想,还是镀个金有个NYU学历,回去做个漂亮太太就可以了?你又是怎么想的?四年后你是留在纽约,还是回大陆?”
周文菲怔住半天,才讷讷说:“现在连录取都谈不上,说毕业后做什么,太早了吧。”
“但我现在就需要你的回答,因为这决定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不要说四年后做什么,就算是两年的计划,对我来说都很漫长、艰难。你问我以后想不想留在纽约当舞台剧演员,我当然想,但我无法靠这个‘想’活着。不是每个亚裔女孩都很幸运,一去试镜就能得到重要的角色。”
周文菲伸出她的左手,袖子扯上去,露出那道疤:“如果要从没有名字的伴舞做起,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第一关就因为无法完成指定动作被刷掉。你问我会不会回去,当然会。当我撑不下去了,我就会回去。当他需要我,我就会回去。我不会把这件事,凌驾于其他所有事情之上。”
孙琬看她半晌:“你现在在忙什么?”
“上英文课。”BMCC也有短期的语言培训课程。
“全天?”
“就上午。”
“那周一到周五,下午两点到五点,你来这里找我。”
周文菲笑了:“孙老师,你答应帮我找NYU的老师……”
孙琬打断她:“你先唱一段吧,唱你最拿手的。”
自然是在台北街头唱过上百遍的《memory》,听完后孙琬说:“你这样的水平,还用不着他们来指导。”
周文菲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会让助理给你做一个课表,从声乐到形体到台词,都会有专门的老师来给你上课。我这里没有舞蹈课,你去外面报一个。哦,对了,你还必须纠正口音。没有任何一间剧院的音乐总监想从你的口音中听出你来自哪里。”孙琬在名片夹里翻出来一张名片,“和她联系,是英文正音课的老师。”
“谢谢。那……学费怎么算?”周文菲做好了“被宰”的心理准备。
孙琬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孩。孙瑞连说,恰是因为像妈妈,王嘉然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