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观荣不急。没有人的弦能一直绷着,它总有松的时候。中考后便是。二十个同学凑钱去KTV开了个包厢唱歌。唱到十二点,周文菲打电话回来说能不能就在同学家睡。
周玉霞都答应了,吴观荣在边上小声提醒,不行的,考试压力过了,孩子们容易疯。她想起有超市同事说,好几次都见到有男孩子骑单车送你女儿过来。马上改主意:“妈妈去接你。不行,必须回家睡觉。”
可半夜打不到车,她又不会开车,只好让吴观荣去。等到三点,吴观荣才把周文菲接回来。
一见女儿的马尾乱糟糟的,衣衫也皱巴巴的,眼睛红红的,很不情愿回家的样子,周玉霞一巴掌就打到她胳膊上:“叫你疯,叫你疯,有女孩子这样夜不归宿的吗?”
吴观荣没有阻拦,在一边静静看着周文菲的反应。她一声不吭地挨这巴掌,垂着头原地站一会,书包扔在地上,直接回房了。
可就算被收拾了,周文菲也没告诉他,许开泰留下来的文件到底是什么,到底在哪儿。
越是死咬着牙不说,越说明她非常明确地知道那文件有什么用途。
吴观荣在她房间里搜了,后来也去学校宿舍和教室里翻过,什么也没搜到。他也就死了心。
等到周文菲考上S大,和周玉霞一起离家走后的某天,他在略显空旷的客厅里晃荡,忽然明白过来:许开泰死前给她的东西,一直留在S市,死丫头憋着劲儿等长大等离开,她要亲自去找喻校长要她爹的买命钱。
事到如今,吴观荣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周玉霞:“许哥车祸之前给了菲菲一个文件,你知道吗?”
“文件?”许开泰死后一个星期入土为安,她们回到家中,许妙确实递一个文件夹给她,她懒得看,说放那儿吧。后来也没再见过那个东西。
“当年许哥的车祸有隐情,他肯定是在帮喻校长解决什么棘手的人……”
周玉霞有点心惊,下意识摇头:“他撞死的是学校里一个青年老师,能是什么棘手的人?”
“老师?叫什么名字?”
“柳申明。”和柳家的人交涉,周玉霞也在场,死者的情况一清二楚,“在S大念的博士,02年还是03年留校做老师。他身体不太好,死前就得肝癌。他妈说全是因为家里太穷,负担不起他的学费和生活费,所以念书很拼的,天天熬夜,帮着老师做项目挣点钱,还往家里寄,太辛苦,愣是把身子熬坏了。”
喻校长不仅赔了钱,还在S大的后勤处给柳申明的妈妈找了工作,也把比周文菲大两岁的柳家妹妹送进S市的名校十九中。
哎呀,吴观荣恨自己太笨,为什么只想着查喻家父子。他们有豺狼的手段,又和狐狸一样狡猾,怎么可能在网络的新闻里露出破绽,他应该去查那个被撞死的人才对。柳申明绝不是无辜被撞死的。
那份文件也至关重要。至于周文菲到底是把它交还给喻文卿,做了投名状;还是留着它,等着股票解禁后喻姚还不肯离婚的杀手锏,他也说不准。
可总要试着再去找找。万一是后者,周文菲就不会把它放在现在住的地方。
他让周玉霞带他去到风华小区。周玉霞说:“除了日用品、衣服,菲菲没拿什么东西过来。”
两人把家里不多的书籍、纸张都翻一遍,床垫下,书柜缝里都找过,一无所获。大冬天的累出一身汗,吴观荣坐在地板上仰头四处看,看到客厅过道柜上的姜饼屋,以及那个很大的玻璃瓶,问道:“那是什么?”
周玉霞说:“星星和纸鹤,她不从小就爱做这些东西?”
吴观荣拿下玻璃瓶晃了晃,确实闲得没事做,怕是有好几百只。他又放回去:“要不,你再找菲菲问问。”
周玉霞在微信里问,周文菲说:“你又不看,我撕了扔了。”
“那里面是什么文件?”周玉霞回想车祸那晚喻慕琛约她去风雨林见面,心里不安,难道他为了隐瞒这段露水姻缘,不惜害死许开泰?
“我哪知道?”周文菲说,“你还在S市?”
“我在风华小区,菲菲,你回来一趟。”
“我不回去。”
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周玉霞让吴观荣起身离开。
走前,吴观荣四处看看,房子的装潢没有他认为的气派,但也简单明朗。60寸的彩电立在一米多高的电视柜上,三米远外是泛着柔软光泽的L型真皮沙发。
这两年着实过得太苦。他想,要是能躺在上面看电视,不知道多惬意。
他还看了眼卧室,主卧床上铺着粉色绣花的被套。他问:“主卧是菲菲睡的?”
周玉霞点头:“想着这房子以后是她结婚用的,主卧当然给她了。”
吴观荣想,不知道还有没有周文菲的味道,睡在这上面才更惬意。
他说:“玉霞,有这么好的房子你为啥不住?”
“这是菲菲的房子,写的是菲菲的名字。”
吴观荣笑笑:“你不用提防我。这房子是谁的都跟我也没关系。我是怕你花冤枉钱。菲菲现在是有钱,将来呢?”他大拇指和食指贴一块搓,“你要多做打算。”
只要和安排打算有关的话,周玉霞都很容易听进去。来S市十余天,坐出租车跟了好几天,五千块钱花得只剩一千多,她又不想动用女儿给的钱。因此收拾收拾住下来了。
吴观荣说要借住,她也同意了。虽然他对自己不算好,但对周文菲是可以的,算遵守了他在许开泰墓前说的“从今以后你女儿就是我女儿”的诺言。
他现在混得惨兮兮的,也是喻文卿太过分。
一月中旬,阳少君三十三岁生日。过了三十,她就不想过生日了,但是新交的男朋友一定要为她举办。怕男友不高兴,没有邀请喻文卿,只邀了周文菲。
周文菲送了她一对非常有设计感又不失分量的黄金耳环。
“哇,”阳少君赞一声。二十来岁的她不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