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只是想帮你们进行融合治疗。”周文菲心急。她不想让他们想她一样狠心绝情,一定要杀死一个才能有条活路。她自己做不到融合,她好希望他们可以。
“治疗?你果然还是他那边的。”王嘉然冷笑,情绪比和王富邦吵架还让人不安,“他又不是我弟,我凭什么要和他分享我的人生,分享你。我只要他走。他走了,我的人生想怎么样就怎样。”
王嘉然骑上电摩,不顾身后周文菲的呼喊声,驶出寂静破旧的小巷子。
也不知道他会去哪儿,周文菲只好找纪敏敏:“嘉然曾经带你去哪儿玩过?”
纪敏敏竟然来了。两个女生找寻一夜无果。
周文菲没有按原计划离开台北。一旦离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入台。她不能不顾王嘉然的安危。
就这样在台北滞留了。滞留的第二天,她在巷道的另一头,发现公寓楼下站着几个不太可能会出现的青壮男子,穿黑马甲和西裤,插裤兜和扶眼镜的姿势,透出一股体面人的斯文。
周文菲想起中介说的话,转身疾步走到捷运站,给王嘉然发信息:“楼下站着一伙人,我不知道是便衣,还是移民署的官员?”
这次王嘉然没有置之不理,马上问她:“在哪儿?”
“关渡捷运站。”
十分钟后,他骑着那辆川崎重型机车来了,车身上绿色的漆花了,周文菲问道:“你跑你舅舅家去了?”
王嘉然拍拍车身:“这是我的座驾,他凭什么收了?”不给开车库,直接把门都给撞烂了。
周文菲叹口气,先不管这事了。她问道:“我是不是真的被盯上了?”
“才几天啊。他们要是这么勤政,非法劳工怎么不见少?你被人检举了。”
“谁?”周文菲问。喻文卿虽然有手段,但绝不会害她去坐牢。
“当然是孙瑞连那个老混蛋了。”王嘉然说,“那现在去哪儿?”
“我不知道。”周文菲为明天的生计担忧,街头卖艺要暂停,“漫画室那边的工作,会不会也顺藤摸瓜查过去,保不住了。”
王嘉然口气轻松:“那我们去环岛旅行。”
周文菲一怔:“我们连住旅馆的钱都没有。”
王嘉然扔过来一个袋子,周文菲打开一看,厚厚一沓崭新的2000元台币。她问:“多少钱?”
“二十万,够花一阵子。”
“哪来的?”
“孙瑞连家里拿的,……”
周文菲突然冲过来,狠狠推他一把:“你故意的?你故意躲着我不见,让我不得不滞留在这里,然后你又检举我。”
王嘉然挨墙站着,一声不吭。
“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不想要你离开我。”
周文菲摇头:“我要找一个地方落脚,我要找另外的工作……”
“我想去清境农场。”
“为什么?”
“马上就到我们的生日了,二十一岁的生日,我想去看我弟弟。”
周文菲没有见过真正的王嘉溢,只在乐山身上看见过一部分,比如说他爱母亲孙琬,所以才会热爱话剧,比如说字迹清秀得像女孩子写的。
她想那一定是个很美好的少年,因为此刻王嘉然的脸上流淌着无限往日的美好。就像她在吟唱那些甜美的夏日时光。
对啊,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如果王嘉然无法原谅——自己的莽撞致人死亡,那我陪他去那里,忏悔也好,请罪也好。我答应过他。他们是纵然有光明的一端,也情愿转身坠入黑暗的难兄难弟。
“我们怎么去?骑这辆车不显眼吗?”周文菲问。
王嘉然不敢相信这么快就说动了周文菲:“菲菲,你不怪我了?”
“怪你什么?这样也挺好的。你要是老给我找事做,我就主动去找移民署自首。”周文菲说,“嘉溢有没有和你说起我自杀过,要和我比撂挑子,你比不过我的。”
“你在威胁我?撂挑子……什么意思?
“就是放下扁担,东西不挑,扁担也不要,自个走了。”周文菲问道,“你打算怎么走?”
王嘉溢不可思议地笑了:“你现在还敢坐我车的后座?”
“试一下吧,看看你会不会让我送死。”周文菲坐上机车的后座。
她现在的处境不太妙,也许明天就会被抓到。
她曾问过成为了王嘉溢的乐山,为什么上一次的治疗,王嘉然那么听话。乐山说,因为有他弟弟啊,治疗时只要说服弟弟,弟弟就会去说服哥哥。
她恍然大悟。这次想要融合成功,还得“分离”出真正的王嘉溢。怎么分离?只有去清境农场赌一把。
晚上就到花莲,找了间汽车旅馆住下。电视机一打开,就是岛国的爱情动作片。周文菲吓得脸都红了,赶紧关掉:“你不能看。”
“为什么不能看。”王嘉然质问得非常的理直气壮。
“在大陆,这个是违法的。”
“在台湾,不违法。”
“我既然是客人,你多少得顾忌我的感受。”
“你是我女朋友。”王嘉然哂笑,“我就说你和他是一伙的。”他去开冰箱门找啤酒喝。刚站起来,眼前一张摊开的A4纸,硕大的标题——“抗抑郁药物对性功能的影响”。
他从纸张后伸出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文菲。
周文菲把这复印的报告递他手上:“我服用抗抑郁药快一年了,性/欲已经为零。你既然要找我做女朋友,就得了解下这方面的知识。看那个,对你没用。”
王嘉然定定看着周文菲,好像不认识她似的:“你竟然在包里放这个?你专门用来防我的?”他把这张纸撕个粉粹,扔在垃圾桶里,“你是个人精,真的是个人精。为什么我第一眼看你,会觉得你是个乐于助人的傻天真。”
“那是……过去的我。”周文菲打开瓶装水喝,“嘉然,如果要在农场呆一阵子,我不想让我们之间因为这个不愉快。”
“行了,我一直都清楚,你的心思在老男人那边,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但配得上我。”王嘉然喝下大口啤酒,没等来周文菲的辩解,很生气,“你还真是这么想的?”
不,他看周文菲在床边拿纸巾装模做样地擦柜面上的水滴,某个念头一闪,想也没想就说出来:“你被性/侵过,是不是?”
白中带粉的脸蛋,马上就惨白。周文菲心里笑一声,果然是在黑暗里呆得够久的人。连王嘉溢这样天天捧着心理学书籍的人,都只以为她的抑郁症来源于那场雨中审判,发展于喻文卿的霸道总裁式恋爱。
没等来否认。王嘉然感觉喝到胃里的液体骤然成了冰,冰得他心痛,他捏紧易拉罐,捏变形了,朝阳台外狠狠扔去。
“是谁?喻文卿?他夺走你的初夜,还强迫你跟着他?”
“不是。”周文菲起身往洗手间走去,“嘉然,你别说了。”
“那是谁?”王嘉然拉着她的手,“你告诉我,我去杀了他。”
说得好似杀人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周文菲打了个冷战:“别犯傻了。”
王嘉然紧搂着她,掰过她的脸:“我们不去农场,马上就去大陆。喻文卿不肯替你做的事,我能替你做。反正我手上有两条人命,我不在意再多一条。而且我是精神病,你知道,我做什么都不会判死刑。”
周文菲有些恍惚,他真的爱她到愿意为她去杀人?如果他真是反社会人格,为什么至今不接纳那两条无辜死去的生命?
“你找不到他,他已经被判刑了。大陆的监狱,你也要去闯闯?”
王嘉然放开她,垂头丧气坐在地上。周文菲坐在一边,也什么话都不想说。
过了半晌,他抱过她,傻孩子似的说:“菲菲,我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