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盖苏文眼神渐渐凝聚,他已经上了白翎岛,先不说在未将王君临一方彻底打败之前,他现在想撤回高句丽陆地上都不可能,海上碰到王君临的水师,必死无疑。
更何况,准备了两个多月,他们父子顶着自国主高建武往下,近半臣子和几乎所有百姓的反对和谩骂,甚至这两个月禁止所有渔民和海商出海,虽然不至于民怨沸腾,但是也失去了不少民心,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不战而走,甚至这一战必须赢,才能挽回这一切。
此外,他们远涉数百里而来,此时调头回去,那么高句丽军中上下,朝野内外,人人都知道是怕了那王君临在白翎和大弥两岛的水师,这样一来,两岛水师声威会根植在他带来的军队心中,这军心士气一跌落下去,以后永远不要再想着打赢这两岛水师,因为到时候再也没有人会出力死战。
总之,渊盖苏文知道,眼下他宁可惨胜,不管死多少人,都要打这一仗。
想到这里,渊盖苏文将那些颓丧的念头赶出脑海,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指着眼前的小城道:“对方只不过两三千人罢了,且这小城才修建不足两个月,即使有这三道壕沟,又能怎么样,我们一定能够攻下此城。”
“传令下去,今晚上休整一夜,明日即制盾车,后天攻此城,先登土墙者升两级,赏良田百亩,银三百两,布十匹,先城墙者升三级,至都尉,赏良田五百亩,银一千两。凡畏缩不前者,无论身为何职一律处斩……”
“遵命!”崔生俊是水师将领,攻城轮不到他们,所以没有什么压力,想着自己水师失利,想尽可能挽回在渊盖苏文心中的印象,便抢着率先回应,其他将领跟着也接令,至少表面上都要出力进攻。
渊盖苏文轻轻出口气,望着那道远处的城墙,口中喃喃道:“王君临,这一次我一定要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
……
第三日,高句丽兵甲如云,铺满白翎城北边壕沟外。
高句丽阵线前方破空声不断响起,渊盖苏文特意带来的几百名工匠,在这两天制作了三十具抛石车,虽然精准度和射程都远远没法和王君临一系相比,但是也能打四百多步,一颗颗搜集来的顽石呼啸着落入土墙前后,溅起片片黄色的泥土,可土墙后面则一片安静,没有任何还击。
经过两天的勘察研究,渊盖苏文最后将攻击点放在北边的中间地段,两翼的山坡防线攻击难度很大,山坡本身的高度比土墙高得多,山上层层布防,同样挖有壕沟,盾车也无法使用,王君临一方还可以从城中调动兵力增援,尤其是靠近海港一侧,不但会被王君临一方城墙上投石车和远程强弩打击,还会遭到海上王君临一方战船的远程攻击,再加上他不希望一开始就攻打最困难的山体防线,所以他首先试试北边中间的土墙阵线。
三道壕沟后面的小城四面城墙上,一共布设了四十具投石车,五十具远程强弩,壕沟中同样布设有投石车和远程强弩,也不知道投石车是怎么设计的,最大有效攻击距离是七百步,远程强弩的射程甚至更远,多达八百步。
再加上两种远程攻击都是居高临下,凡是接近第一个壕沟的高句丽人都被砸的几乎尸骨无存,或者被弩.枪钉死在地上,几次下来虽然做不到将高句丽人拦住,但却让高句丽人的士气受到严重打击。
一番射击之后,投石车和远程强弩一些部件磨损的厉害,都需要跟换零部件。渊盖苏文抓住这次空档,下令大鼓敲响,震天动地,让已方抛石车一番投射之后,后面的两百余辆盾车开始前进。
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试探性的攻击,鉴于攻击的难度,渊盖苏文下令出动一百弓手,两千刀盾手,外加一千多推动盾车的辅兵。
高句丽的辅兵是非常特殊的一种兵种,需要执法队的士兵用木棍抽打着,才能够快速的推动排的整齐一线的两百辆盾车前行。
王君临站在海上万石大船的船头上,看着高句丽的盾车竟然排出了一里多的阵线,在上千名辅兵的推动下隆隆而去,整个阵线齐头并进,如同一道木质的海潮。
不得不说,因为朝鲜半岛三国长年混战,不但高句丽士兵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战阵经验丰富,在战争器械方面其实一点都不比大隋差,就这种盾车高八尺,用密度较大的木头制成,形状如同一个轿厢,下面有四个木质小轮,前护板和顶板厚八寸,能防御王君临一方所有已知的弓弩,高级一些的盾车,还在顶上布三层牛皮,并铺上泥土和沁水被褥,几乎水火不侵,对远程强弩和投石车都有一定的防御能力。
部分精良的盾车前护板并非固定死的,而是用活销固定,石弹打在上面,护板会仰俯卸力,只要在那瞬间没有砸破,石弹往往被折射往另一方向,盾车后的人马丝毫无伤。
粗糙的盾车前护板则固定死,这样制作起来更加容易,木板后面用粗木条为肋,防护力同样出色。
推动盾车的辅兵在间隙中看着前面的土墙,距离还有五百余步,但已经在对方投石车和远程强弩的射界内,前面黑色的土墙一片寂静,除了那些缺口处的投石车之外,土墙上还能看到远程强弩,前面的道路上布满坑洞和壕沟,还有一些大型的石块,上面用不同的油漆涂色,是王君临一方经过计算,特意标画出来的射击标记。
盾车后面的辅兵们一个个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们在之前海战的时候就见识过敌人的厉害,听说上一次宰相大人派来一万多人,最后一个都没有逃回去,这些消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开之后,这种恐惧在这三天中每天都在这些辅兵们的心中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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