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混蛋。”
董安犹豫了一下,解开箭头上的纸条扫了眼,顿时面露怒容。
将纸条上的内容续在了书信的下方,他令人立刻送往燕州。
望着金陵繁华的街道,他幽幽叹道:“大颂要变天了。”
七日后。
董安的书信抵达燕城王府。
这时,赵煦正在常威商议防御北狄之事。
北狄灭了西凉之后,穆勒洪真返回了王庭。
但燕州以北的形势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根据徐克提供的情报,除了弯刀和铜牛两个原本就驻扎在宁锦都司的王帐之外。
又有两个王帐进入宁锦都司。
黑铁王帐以前的草场也由两个王帐共同执掌。
如此,北狄在燕州以北等于布置了六个王帐。
这几日,北狄斥候再次频繁出现在燕山和燕关附近,抓住一切机会袭扰棱堡和燕关。
有探马巡查时遭遇北狄埋伏,出现伤亡。
同时,北狄驱赶的第一批西凉人也抵达了宁锦都司。
这些人或被分配给北狄贵族,耕作他们的土地,或被选入军队,准备接受训练,还有人被驱赶去修葺城池。
如此种种,穆勒洪真针对的策略隐隐浮出水面。
既要锻造大军作为进攻的矛,同时又筑高墙,兴农牧,作为防御的盾。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面对北狄这些动作,他自然不能熟视无睹。
更何况,北狄正在催督工匠造船,还有使节去了高丽。
似乎有夺回菊花岛的意思。
面对这些,他不能不有所动作。
“北狄这边刚闹腾,大颂国内也有人耐不住寂寞了,真是多事之秋啊。”将董安的书信从上到下看了一遍,递给了常威。
书信上,董安说了朝会上的事之外,在下面还加了一段内容。
这段内容来自势族的酒宴,将窦唯七家势族的议论俱都呈现了出来。
除此之外,董安还说了短箭的事。
很显然,有人想要给他提个醒。
至于这人是谁?当前他也猜不出来。
不过,大颂国内至少还有人向他伸出援手。
“混账!他们这是要造反。”常威看完,脸上俱都是怒色,“殿下,应就此事上道折子,弹劾七家势族。”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这件事,窦唯只是顾忌颜面,所以想让皇上把军政大权赐给他们,以彰显名正言顺。”赵煦负手而立,“如果他们不要颜面,背着朝廷依旧能牢牢掌控本州的军政大权。”
“只是,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割据各州?”常威握紧了拳头。
这样下去,大颂真要群雄逐鹿,内忧外患了。
赵煦点点头,“没有办法,窦唯就是抓住了这次议和的机会,现在我们被北狄牢牢牵制住,无法分心。”
顿了下,他继续道:“而且从书信上你感受不到当下势族与皇家的尖锐矛盾吗?尤其是针对本王的?”
常威闻言,缓缓点头。
这次势族空前团结起来,不仅仅是这次议和给了他们机会。
而是他们渐渐失去了耐心,再也不想受到皇家的压制,想要挣脱所有束缚他们的锁链。
或者说,他们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了。
“只是如此一来,燕州的处境将更为艰难。”常威道:“如果他们故意挑起民乱,燕州的商贸定然受到影响。”
“所以打通海上的贸易路线已经迫在眉睫了。”赵煦道。
信上已经说了,他若对北狄取得了优势,势族们便会针对他。
如此,他便只能给自己的鸡蛋多找几个篮子。
接下来,除了应对北狄之外,燕州内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造舰。
这是他控制海上贸易的底气。
见常威还是皱着眉头,他道:“不要再想这件事了,王朝兴亡,自有命定,非人力所能及,大颂垂垂老矣,如同朽木,势族早晚会掀起内战,窥视帝位,当下,我们只能守住燕州,将这里变得富庶和强大,以便将来能游刃有余地应对他们。”
沉吟了下,他继续道:“而且窦唯还需要时间招兵买马,整顿军备,暂时大颂还不会乱。”
常威释然了许多,笑道,“末将这急脾气就是沉不住气,还是殿下一向安稳如山啊。”
赵煦摇头苦笑,对接下来势族割据的局面,他没有一点闹心是不可能的。
毕竟外患还没解决,这内部的乱子就要来了。
只是历史一向都如此不尽如人意。
就如明末,女真不断入寇,内部却还党争不断,更有农民起义席卷全国。
虽然形式上不一样,但是却殊途同归。
想起信上董安还提到过朝堂的三道皇命,赵煦将势族割据的事暂时放下,说道:“本王这次上折子多少还是有点作用,杨丰将军的性命保住了,马上要流放燕州,这下杨家人倒是凑齐了。”
“是呀,虽说无法启用杨老将军,但让他在燕州颐养天年也是好事。”常威愁容散去,脸上多了笑容。
赵煦点点头,脸色突然阴沉下来,“杨老将军来燕州自然是喜事,但皇上命长乐郡主和亲之事,你怎么看?”
“殿下,末将以为这是有人要故意羞辱殿下,而且极可能就是窦唯,否则铁木塔怎么可能指名道姓要长乐郡主。”常威目光如电。
赵煦深以为然。
自己孤身在燕州,若起初没有长乐郡主和徐娥相助,他早已死在了张家手上。
如今,自己怎能眼睁睁看她被送入虎口。
何况,若不是九皇子疯傻,长乐郡主恐怕现在已是他的王妃。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不会让铁木塔如愿。”赵煦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常威瞪圆了眼睛,嘿嘿一笑,“难道殿下想……”
“不要忘了,本王可没有与他北狄休战,既然没有休战,便什么都能做,你近日挑选一批精锐出来,随时待命。”赵煦道。
“是,殿下。”常威应了声,躬身离去。
目送常威离去,赵煦再次看向董安送来的信件。
犹豫要不要把势族酒宴上的事写在奏折上送给赵恒。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作罢。
既然这个有心人给他送了信,说不定也已经将信透露给了赵恒。
只是赵恒即便知道了,怕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最多将此事摊牌,以势族本州的军政大权换势族不要在征收赋税时煽风点火。
但无论怎么说,从此刻起,势族与皇家的对决,正式拉开了帷幕。
如果赵恒还有点脑子,他希望赵恒能想通这件事。
不要继续玩狗屁的平衡之策,而是全面倒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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