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几个千户觉得和记还是多虑了,但转念一想,和记对科尔沁人的不信任也是好事。说明打完这一仗,除了察哈尔人完蛋之外,科尔沁人也落不着好。
能如巴尔虎蒙古人被提防和看管着使用,就算科尔沁人祖上有灵了。
那不错千户道:“若是如此,咱们往东北方向一直走,越过大山穿过林子,就是科尔沁草原地界,也是当年奴儿干都司的木答里山卫,咱们只消顺着柞儿河一路往下游走就行了,顺河而走,没多久就可以看到科尔沁人的毡包!”
“木答里山卫?”
参谋人员又展开地图,先是皱眉,接着脸上都露出笑容。
一条细线从西北往东南蜿蜒而下,象一条细细的小蛇一般,在地图上从北方到南端,这就是那木错说的柞儿河。
木答里山卫则就是在科尔沁人的北端,也算是腹地了,那木错等人提供的行军路线相当的好,省时省力。
地图上标识的河流,山川,卫所,部落名都是太多了,如果一个人从几千里外而来,又没有现代的标准地图,凭着这个时代的地图来确定行军路线是相当困难的。
甚至就算挑出一条路线也不能完全确定,深山,密林,激湍而冰冷的河流,一个不起意的断崖就能葬送一切。
或者突如其来的涨水山洪,在这个时节并不罕见。
在山里,原本很平缓的小溪突然暴涨,原因是山上的积雪大面积的融化,雪水冲涮下来,将原本平静的溪流变成怒吼而过的激流。
没有本地人带路,再强悍的军队也可能遭遇不应有的窘迫。
在这里地理环境相当复杂,冰冷彻骨的寒冬,大面积的积雪,各种小河,大江,大河,不象在草原上,极目千里几乎全是平原和野草,最多有一些稀疏的林地和灌木,这已经是相当罕见了。
草原上的地理变化就是春季的时候的泥泞,夏季时疯长的野草,秋季是最好的,天气凉爽,野兽肥壮,各种水果树都成熟了。
草原上的人也喜欢吃水果,在土默特的核心区域到处都种植着果树,一直到漠北都有,甚至现在蒙古人已经拿水果当贸易的货物来出售了。
在几十年前,这帮人还赶着羊群去换水果呢。
不同的地理条件有不同的需求,最少在辽东这里很需要本地人的帮助,从这一点来说,成立这些蕃骑的好处已经呈现出来了。
“这就是柞儿河?”
“对。”那木错粗实的手指点在地图上,就是那条细细的河流,从大兴安岭北麓流向南麓。
至于木答里山卫则是在这条河流的下游地方,距离科尔沁的格勒珠尔根城也并不远,两者相隔不会超过百里。
事实上木答里山卫在清季发展起来,在其后的名字为乌兰浩特,意思为红色的城市,也是后世兴安盟的首府,它的地理位置比现在的科尔沁中心更合适一些,所以在几百年后成为科尔沁各盟旗的中心所在,也是内蒙古地区的重要中心城市之一。
看到参谋人员点头确定,张献忠脸上露出笑容,两手一拍,说道:“那便是这般定了。”
“定了?”一个参谋道:“我们还得派人去一路核查一下看看。”
“用不着。”张献忠道:“他们几个都是蕃骑千户,也不是没用的废物,说了能走就定然能走。我们一边派人联络后面的先遣队,通知他们行军路线确定,我们和蕃骑先走,有什么不对也能通知后头部队,大军要赶过来最少还得十天左右,就算有不妥之处我们也能赶在大军到来之前更改路线,要么就把麻烦解决掉。”
随军的还有几个战斗工兵的军官,这样的先遣队有好几支,肯定会定下不同的路线,不过以眼下来看战斗工兵发挥的机会不太多了,顺流而下,肯定能找到直接渡河而过的地方,如果需要搭桥的话,可能就得提前通知身后的主力,提前把工兵连队给派上来。
“就这样,今晚各人先休息,明早出发。”张献忠是侍从武官兼先遣队的领队,他既然下定决心,别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几个蕃骑千户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对张献忠的决断力也感到相当的满意和佩服。
在确定之前详细询问,确定之后就下定决心,这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军事主官的临阵表现,这会令下面的人不那么迷茫,对目标充满明确性,同时也顾及到了不利的结果,同样也有所考虑。
双方在交流时用的是汉语,这些蕃骑首领用近两年时间不停的苦学,总算能够与这些和记的人顺畅的交流。
张献忠并不懂蒙语,他的话音里也有浓重的陕北口音,还带着川音和土话,但刚所有人都相当注意的听着,没有人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一直到人群散开,张献忠才想起自己临行之际有人提醒过他,叫他注意学习一下蒙语,毕竟对蒙古人和河畔还有密林中的部落来说,蒙语是十分流行的通行语,就算将来和女真人打起来,蒙语也是可以沟通交流的语言。
在和记发展的早期,张瀚在内的所有高层都致力于学习蒙语,这引起了相当浓烈的学习蒙语的风气。
包括张续文在内的相当多的优秀的军司高层,不仅精通蒙语,还又额外学了俄罗斯人的语言,最少在双方沟通上没有丝毫困难。
有名的南方水师的舰长郑芝龙更是精通蒙语,俄罗斯语,荷兰语,西班牙语,当然还有日语。这被当成一个优秀的典型,其语言天赋和学习的精神在和记内部广为流传,成为一个标志和榜样。
而张献忠这样的老粗,此前是很难担任这样的先遣部队的领队。
不仅其很难胜任公文报告的任务,语言关也是很重要的一道关隘,军令司不太可能挑选一个不懂蒙语的军官担任领队,这会加大互相沟通的困难程度。
“呸,狗日的胡扯骚。”张献忠回想起来,高兴的想扯一把胡子,不过一扯一个空。虽然这个落空的动作叫他有些尴尬,不过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咱老子不懂蒙语咋的了?”张献忠继续高兴的想道:“咱老子不学蒙语,他们就不能学着说汉话?怎地,他们不还是学会了。这事儿,还是他娘的看谁强。和记和张大人刚到草原上时是咱们弱,人家强。只能是咱们屈就学人家的话,不能叫人家学咱的话。现在怎样,是咱们强,他们弱,哪有还是咱们学他们话的道理?上赶着不是买卖!这一层估计上头也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张大人也想到了,不然不会派咱老张出来当这个差。要说起来,学什么蒙语,咱们张大人现在都是天可汗了,他娘的,这帮骚鞑子也想的起来!”
张献忠思维渐渐发散开来,不过多半都是和记的公事。
就他本人来说,现在当然也想女人,不过张献忠也是能干大事的人,知道现在还不是有家室之累的时候。
以他的能力,名声,人脉,立下的功劳,只要通过军官试,将来最不济也能到营级或是营级以上,甚至可以在军司高层给他找一个相当适合的位置安顿下来。
十年之后,可能他也能到团级甚至更高的职位上。
再下来就是等着和记化公司为国家,张瀚成为帝王,那他老张可能也会得一个爵位,不可能太高,毕竟他不是从龙旧臣,到现在还只是个大头兵,但混好了,将来总能混个爵位在身上,和记要得天下,最少还得十年八年,到时候谁说他老张就没有一点指望?
只要有了财富和权力,女人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在女人这事上,张献忠欲望很强烈,在驻地的时候没少把银子贡献给妓院,但他又是一个能控制住自己的人,在未来的大事和发展上,女人是不能与之相比的。
怀着种种心思和想法,张献忠的帐篷里很快响起了鼾声,其后很久才回来的参谋人员都面露苦笑,这个领队倒是真的心宽,他们还得和蕃骑千户们商讨很久的细节,这个张献忠倒是好,早就进了梦乡。
不过这样也好,有这么一个主官,也是令人心安的很了。
……
清晨,露水把众人的帐篷外层打湿,在收帐篷的时候,所有人都抖下一层层的露水。
马鞍,肚带,放在帐篷外的背包都被露水打湿了。
并没有人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一会太阳出来,不到中午就会把湿透的器物都重新烘干的。
外围的蕃骑部和先遣队在相同的时间起来。
并没有起床号,但两者的起床时间是一致的。
这就是长久训练带来的成果,到了时间,人的大脑里就象是上了发条的闹钟,准时响起,再深的睡眠也阻止不了闹钟响动,所有人都会在相同的时间里起床,并且迅速调整到清醒状态。
这种成果是和每天雷打不动的起床号,还有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交集在一起的,比起喝斥,或是皮靴直接踹过来,也可能是大耳光子,有些脾气火爆的伍长喜欢用皮带抽那些赖床不起的新兵。
当然最狠的就是冬天的一盆冷水,绝对会使人从最迷糊的状态迅速调整到最清醒的状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任何指令。
据说有些已经退伍的伤残老兵,每天早上起床的时间和在军营里的时间还是一样的,冬季六点二十,夏季时间是五点五十,那些退伍的老兵已经不必起早,但还是和在军营里一样,每天早晨在固定的时间醒来,就算自己想多睡一点时间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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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们哪,我和你们说啊,我最讨厌四十四这个数字啦,再给力一点啦,再往上升一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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