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太极下了决断之后,女真大阵虽是继续向前,但保持的阵列相当完整,这就说明主帅宁愿叫游兵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保持阵势完整,同时一定要叫游兵完成试探的任务。
以后金法度的严酷无情,这些游兵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机会在擅自逃脱战场后活下来,既然如此,当然就只能向前拼命了。
在三十步内后,这些女真游兵射了最后一轮箭,然后如野兽般嚎叫着扑上来!
几乎瞬间,他们就迈过了十几步的距离,绕过那些碍事的山石和灌木,动作无比迅捷快速,就象是身上没有那些碍事的最少二十斤以上的装备甲胄一样!
在飞扑的同时,这些女真人还怒吼着掷出了自己身上的投掷武器!
飞刀,阔斧,投枪,几乎是不要命般的投掷了过去!
随着几声铿锵巨响,金属物碰撞摩擦的声响和人的怒吼和呻吟声,最少有五个十二团的游兵也倒了下去。
重甲的保护不是万能的,对重箭近射的保护就打了折扣,二十多步的投掷武器,伤害与近距离的戳刺砍砸都差不多了,一瞬间十二团就倒了五个游兵,并且受伤不轻。
这时候医护兵也没有办法上来,弓手们也是射了最后一轮,然后与女真人一样,每个七人小队都是几乎同时也投掷了武器。
不得不说,弓术有差距,投掷术也有差距!
这方面做的最好的是蒙古人,他们投的布鲁能在几十步外准确的打中兔子或野鸡这种活动的小目标,而女真人相差一筹,但差距也不是很大,从这一轮投掷的效果来看就相当出色,要知道在宽度三百多步,间隔三十步左右的距离上,双方一共才剩下不到五十人,这么点人在山石和灌木之间隔着几十步的距离投掷,而且是在不停的游走跳动,能在一轮投掷有这么高的杀伤,说明了女真人的投掷水准相当的高。
而十二团的投掷效果就差强人意了,三十支左右的投枪几乎全部落空,多半是与前行着的女真人擦肩而过,这些女真人在判断和闪躲上都相当有经验,几乎是完全靠一瞬间的直觉,要知道近距离投掷给人的反应时间只能是以秒来计算的,这些女真游兵真的是不愧在生死之间挣扎过的强兵,在他们飞扑向前时还是保持头脑的冷静,并且能在对方游兵投掷的时候几乎是以身体本能做出了最佳的反应,可以获得满分。
只有一支投抢击中了一个倒霉的女真游兵,投枪刺中了他的小腹,巨大的动能将他整个人插在了地上,这个女真游兵发出了怒吼和惨叫,但身边没有人理会他,所有人都在尽力向前扑,打到这个时候,只有白刃战来分出胜负了,女真人获胜,可以进一步的用步弓游走来不停的打击十二团的大阵,不停的骚扰,射击,使得大阵不稳,最少要再度分兵来对付他们,这是女真游兵的任务,必须完成,没有商量,在几万人的大战场上,游兵的数量也会大幅度的增加,因为任务相当可怕,死伤率极高,这些游兵也被称为锐兵,死兵。
在女真人那边,近年来游兵越来越多的叫捕获归化的林中各族和生女真来担当了,在他们统一全辽,进入关内的这十来年时间里,索伦和鄂伦春和生女真们真是付出了相当惨重的死伤,索伦人的怨气一直到百年之后都未消尽,在女真人的统一大潮中他们所得有限,牺牲却是最高,没有怨气才是活见鬼。
但在此时冲上来的女真游兵多半是建州部的,以正蓝旗和镶白旗的马甲为主,两个领催,三个分得拔什库,五六个壮达,剩下的也全部是马甲,这个阵容堪称豪华,在怒吼声中,他们在拼力向前扑来。
在十二团的游兵眼前,也是地势稍低的地方,一群无比凶恶的敌人向他们扑了过来。
其中有两个明盔暗甲,头盔上饰有黑缨,背后有认旗,手中持虎牙枪的是领催,也就是佐领的副手,又称拔什库,其余的游兵也有穿铁甲的,背后并无认旗,是分得拔什库或壮达,也就是什长,其余穿着泡钉对襟绵甲,皮盔上有避雷针高高竖起的,那是普通的马甲。
数年之后,马甲多半都是明盔铁甲,步甲穿对襟绵甲,戴皮盔。
领队的副指挥扫了一眼,便是立刻将所有的部下集中为三个鸳鸯小队,但小队不全,一共二十九人上前迎敌,女真人则是二十人,双方投入的兵力不到五十人,但在同一时刻,彼此呼啸着冲向前方,全部是身披铁甲的人形巨兽,在这一刻,火花迸射,山崩海啸!
女真人的武器多半是虎牙枪,精铁镰刀,顺刀盾牌,长柄挑刀,铁枪,所有武器均用精铁打制,每常闲时都会坚持打磨自己的武器,所以当他们挥刀而上时,寒光闪闪,武器的光彩无比锐利,令人感觉无比震慑。
这也是八旗铁规,上阵时,铠甲不明,兵器不亮,斩首!
十二团的游兵们感觉到了相当的压力,和他们以往的敌人不同,这些人不是一团散沙,只会引马射箭的蒙古人,也不是普通的旗丁和守兵,也就是步甲,这是女真人中最精锐的战士之一,距离白甲和护兵只有一线之隔,稍微立些拿的出手的战功就可能被改为白甲,穿上那银光灿然的铁鳞甲。
两军很快就要碰撞到一起了!
和前扑时的声势不同,真正到了要白刃战的时候,相隔只有数步距离时,女真人和十二团的游兵都是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
十二团是三个纵队结成了小小的横阵,九个刀牌手在前排成盾阵,原本的弓手则持腰刀或手斧狼牙棒骨朵一类的短重兵器于其后。
事实上这时候如果弓手能变成镗把手或长枪手,这一仗已经赢定了,然而世事没有办法这样完美,要保证弓手数量和远程输出,势必就没有办法携带长兵器,只能在腰间革带上悬挂着短兵器出战,携带长兵器的话多有不便,凡事就是这样,有失有得。
双方都是喘着粗气,瞪着血红的眼睛对视着,十二团人多,而且阵列瞬间排好,几乎没有任何空档,这是优势,而女真人手中则是各种长兵,他们的格斗能力更强,在携弓带箭突进时,并没有影响他们携带长短兵器,这是一群体能如牲口般的野兽,他们拧身而射,飞速行进,同时还能携带长兵,这是了不起的成就,相比起来,十二团的人还是嫩了很多。
在对视时,女真人的刀牌手不停的变换脚步,喘着粗气来回的晃悠,试图找到阵脚的破绽,手持长兵器,拿着虎牙枪和精铁挑刀的马甲们则是死死盯着十二团的刀牌之后,盯视着那些弓手的脸,试图找到胆怯和犹疑,但毫无例外都是叫他们失望了。
终于有人递出了第一刀,然后面临盾牌的格挡,十二团的人也出刀,却被一柄铁枪格开。
然后就是更多的人出刀或出枪,兵器的锵锵碰撞击打声连续不停的传来,游兵们怒吼着出刀,格档,再出刀,再格档。
终于出现了第一个破绽,一个女真马甲被刀劈中了,锋锐的和记制式腰刀与汉的环首刀,唐的直刀一脉相承,就是刀背更厚实沉重一些,刀锋处略有一些变化,更弯曲一些,更易于挥斩,刀身平滑,锻打的十分出色,每柄和记直刀的造价超过八两,用铁和工艺都无比考究,价格上和闽铁打制的明军腰刀差不多,但质量明显要更胜一筹。
在锋锐的直刀劈斩之下,那个马甲的皮盔被一斩两半,在额头到下巴整张脸都被劈开了,这是看起来很可怕的死法,差不多从正面把人劈斩成两半,那柄刀毫无疑问是废了,瞬间崩裂了好多个米粒大的缺口和波浪般的细纹,但拿一柄刀换一个建奴马甲的性命,毫无疑问是赚大了。
一刀得手,那个十二团的弓手无比得意,但四周传来同伴的惊呼声,一个穿着铁甲戴明盔的壮达怒吼着将手中的精铁挑刀挥过来,由于这个弓手的大意,未能及时后撤,盾牌对他保护不及,所有人就看着挑刀斩中了这个弓手,首级和脖子一段都被斩下,碎肉和鲜血在半空与头颅飞在一处,顿项并无用处,沉重的挑刀猛挥之下,顿项的保护毫无用处。
更多的惨烈厮杀开始了,十二团的人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猛烈打击,这种经历对蒙古人没有,对台湾的土人没有,对各处的土匪也没有,任何势力和敌人,在坚固的盾阵和变化了的鸳鸯阵前都只能弑羽而返,而在此时,他们经历了暴风雨般的攻击。
建虏似乎没有痛觉,些微的伤口在狂喷鲜血,但他们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有一些必须要处理的伤口,这些马甲才会偶然退后一下,立刻处理之后就继续上来攻击,他们的攻击花巧百出,战技娴熟无比,任何一个动作都相当的精准和凶猛,虽然攻的又急又快,但每一招一式都势大力沉,他们没有丝毫的浪费力气,每一个招式都用的恰到好处,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极具威胁,使得十二团的人必须得费尽力气才能挡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