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把力量用在哪儿呢?”佩特林面色微动,和马多夫一样沉吟着。
和记的力量体系,经过多方探查,俄罗斯人已经明白这支明国商人武装有多可怕,和各蒙古汗国那些完全不是对手的牧人组成的军队不同,经过漠北的接触,俄罗斯人已经明白商团军的组织和纪律性还在俄军之上,枪骑兵和猎骑兵的凶悍和残暴也不比哥萨克差什么,关键是这支军队有强悍的后勤补给能力和更强的装备。
三千哥萨克就能横扫一个蒙古汗国,可是三千哥萨克也不敢打包票能打赢三千商团骑兵。
这就是正规军和民团的差距,俄罗斯人看蒙古人就是民团土匪,而在商团军眼里,恐怕这些跑出来殖民冒险的哥萨克组成的俄军,也不比蒙古人强出多少来。
“我们暂时不必考虑太多。”佩特林说道:“现要要紧的是把贸易开展起来,我们这边已经有大量商人和货物过来了。相比之下,明国人的速度太慢了,听说他们的道路才开通半个月,不知道要多久才有大量的商人过来。”
“蒙古人好象更有信心啊。”马多夫一脸郁闷的道:“我刚刚在过来的路上,又看到几队蒙古人赶着骆驼过来了。
漠北草原上的势力当然不止外喀尔喀三部,还有西边的赛音诺颜部,也有其余几个小规模的汗部,因为离买卖城较远,他们还是在和林旧都的更西边,所以这两个月不断的有蒙古商队从西边赶过来,最远的一支还是年前就准备好动身了,他们是卫拉特蒙古人组成的商队,距离遥远,他们早早就出发了。
如果有可能,俄罗斯人当然不愿卫拉特人也跑过来贸易,但在此时此刻他们徒有野心而没有实力,对这些情形只能选择忍耐。
“还有几天张瀚就到了。”佩特林又深吸口气,情不自禁的站起来走了几步。
对马多夫和本国的商人,还有那些哥萨克首领来说,佩特林的地位很高了,这人敢于冒险,典型的俄罗斯人,眼光很准,决断很快,要不是这个人力主与明国进行贸易,恐怕俄罗斯人与中国的贸易展开最少还得过百年。
历史上也确实有买卖城,是俄罗斯人与蒙古人的边境贸易,也曾经相当的繁华,清末时甚至有汉商赶到买卖城参加贸易,不过历史上的买卖城绝不能与眼前这座城池相比,不论是从规模和规划上都差远了。
在俄国人内部佩特林拥有崇高的地位,而佩特林一旦想起张瀚,心里就感觉是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
“这一次如果明国商人来的不多,货物不足,我们就应该争取更多的主动,比如和张瀚谈征税问题……”
俄方的商税张瀚当然是不收的,不过在买卖城里就要收门摊税和房租,这是和裕升一方一手建立的城市,收税理所应当,马多夫等人向来不服,武力和阴谋都争不过,最少应该在商业上与和记争上一争。
“到时看吧。”佩特林却没有太多信心。
……
张瀚与随行已经过了赛音山达,沿着道路一直北上。
从纯粹的草原区经过山地丘陵,放眼看去都是林地,再往前经过克鲁伦河与巴尔虎人的地盘,见过零星的到边缘地带放牧的巴尔虎人,在林地边缘则是打猎的鄂伦春人。
这些人见到大股车队就躲远了,有时候他们过于接近会引起特勤护卫的警觉。
对这些近似野人的土著,加以小心是正确的,他们虽然穿着毛皮衣袍和毛皮制成的靴子,住在地窝子里,冬天甚至住在雪洞里,但就是由于生存环境的恶劣,他们更具有野性,箭术也特别精准,百步之内,这些野人的步弓可以直中人的面门,沿路的驻军吃过几次亏,后来就选择把这些野人远远撵开。
也有些开始逐渐靠近,拿着毛皮和野参来换粮食的鄂伦春人,驻军对他们很客气,一般换给他们的粮食都超出货物本身的价值。
但还是有相当多不开化的野人,估计要数年时间才能慢慢使他们知道厉害,并且愿意参加到贸易体系里来。
巴尔虎人则是和察哈尔人交好,另外他们有相当大的地盘,在买卖城里也没有巴尔虎人的踪迹,敌意相当的明显。
在张瀚经过克鲁伦河时,一队数百人的巴尔虎牧人不远不近的跟随着,特勤人员放了几轮枪,把他们撵开了。
蒋义感觉不太放心,这一次就是特勤的两个连当护卫,也没有重型火器,他派出几骑塘马,往附近的兵站调集护军,到赛音山达附近时,一个营多的龙骑兵赶过来护卫,随行有一个连的骑马炮兵,这一下护卫人员才彻底放下心来。
经过沙漠戈壁边缘时,张瀚策马在戈壁中奔驰良久,这里的苍凉古朴打动了他。
去年他来过漠北,当时是冬季,大地一片雪白,看不出什么特殊。
今时今日正是暮春时节,与大河一边的茂密草地和林地不同,戈壁一边则是无比苍凉,大半地方都是枯寂的,走上几十步才会发现一些低矮的植物,为了适应在戈壁地域生长而植株紧密矮小。
“孝征你看。”张瀚指指戈壁深处的一个锈烂的铁盔,说道:“瓣儿盔,应该是国初征讨残元时激战后留在此处的。”
孙敬亭拿起铁盔看看,说道:“不知道是宋国公的麾下,或是凉国公部下所遗之物?”
“当然是凉国公了。”张瀚道:“宋国公虽领主力,几次北征效果不大,真正毕其功于一役的是凉国公在翁牛特部的贝尔湖歼灭故元残部主力的那一战,不过当时脱古思贴木儿还是率太子天保奴等人往哈拉和林跑了,凉国公派精骑一路自贝尔湖一带往和林追赶,追至半途粮尽而返,这里估计就差不多是大军要返程的地界了。”
“也有可能是成祖太宗皇帝啊。”孙敬亭道:“太宗皇帝曾经至狼居胥山,封狼居胥后乃返,大明武功之盛,还是数永乐年间数次北征。”
张瀚摇头笑道:“数次无功而返,还弃守大宁等地,坐视朵颜三卫坐大,太宗皇帝的布置,比起太祖皇帝不知道差多远,讲武功,蓝玉一仗歼俘六万北虏,太宗皇帝哪有这战绩。不过是以极盛之时,以人力恐吓北虏,使之不敢合战罢了。”
“这个话题我不同你争。”孙敬亭道:“不过看着这种古战场,还真是令人感慨。”
“孝征兄又有想法了?”
“是啊。”孙敬亭感叹道:“曾经不论是汉唐的霍去病还是李靖李卫公,还是我大明太宗皇帝和凉国公,都曾经封狼居胥,使草原异族或是望风而逃,或是选择臣服。现在我们又来了,不知道我们是不是真的如设想的那样,这一次就留下来再也不走,将这些草原上的异族彻底纳入治下,使其同化,再也不复为华夏之忧。”
张瀚一时没有回答,前方有一个小型的海子,大约是汉地一个大型池塘的大小,微风轻拂而过,水面波光潋滟,四下里很安静,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他自己,只有远方道路上偶尔传来的马的嘶鸣声才打破了这种心灵的沉静……此时此刻,张瀚突然有一种错觉,自己并没有两世为人,而是一个孤独的旅行者,所有到目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直到张瀚走到海子边缘,从水面中看到了自己。
哪怕已经留了胡须,哪怕跋涉千里风吹日晒,水面上倒映出来的还是一张年轻的脸。张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年纪不比当初封狼居胥的霍去病大多少,比起冯胜,蓝玉,乃至朱棣,自己此时的年纪仍然要小的多,他的时间还很多,还可以建立更大的功业,眼前这些叫他感觉虚幻的东西,可能只是成功路上的一道风景。
想到这里,张瀚猛然兴奋起来,也有一种遏止不住的骄傲与自豪之感。
不论如何,在这个年龄做出这样的大事,而且还要北上与强盗建立的强大异国展开影响两国至深的贸易,这都是叫张瀚感觉相当高兴的事情。
张瀚不想在这里耽搁下去了,他对孙敬亭道:“走,我们抓紧赶路。”
……
枪声响起的时候,陈壮和巴尔虎蒙古人一起策马逃跑,所有人都吓的够呛,人们放开马速,尽情驰骋,马蹄把草皮带飞了不少,泥土飞溅。
跑出好几里地,看看没有汉人追上来,牧人们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这些蒙古人其实也没有别的用意,他们已经听说了这些汉人是来做生意的,普通的牧民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想把家中的皮毛特产拿出来变卖一些,换一些粮食和蔬菜囤积起来。
相比粮食,这些蒙古人更看重的是蔬菜,特别是酸菜这一类易于保存,可以长时间食用,营养丰富,可以解腻的蔬菜最受欢迎。
酸菜,酸莴笋,酸黄瓜,酸豆角,这些都很受蒙古人的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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