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紧张的备战氛围之中,张瀚终于从李庄折返回草原,因为战事有一触即发的迹象,他并没有返回青城,而是直接赶往旧中都。
而在张瀚抵达旧中都之前,军法司派出的执法人员,也是开始飞驰赶赴旧中都。
对王长福在内的军方违纪人员已经正式有了处理意见,王长福调军官学校任职,算是张瀚的副手,级别未降,但重要性显然降了一个层次。军训司由铳骑兵团指挥周耀接手,看似从野战部队调任,其实人们都明白,团级指挥调任司官,只会是在履历上增加坚实的一笔记录,周耀再次调任,只能是调任师级指挥,对这么一个并不是和裕升早期团体出身的外来者来说也算是十分稳当的升迁之路了。
李轩接铳骑兵第二团,第二团原指挥朱大勇去带枪骑兵团。
这一点来说,军司上下都敬佩张瀚妙手天成般的安排。
枪骑兵团是一群疯子,其作战风格彪悍绝伦,从将领到普通的骑兵都是周耀锤炼出来的彪悍之极的汉子,其内部也十分团结,也有一批相当稳定的军官团,除了少数从军司调任的骑兵军官外,中坚军官多半是周耀一手调教出来,多半是土匪马贼出身,悍勇无比,也是胆大包天,枪骑兵团论战斗力在各大骑兵团里已经首屈一指,这事军司上层也是心知肚明,如果在内部再产生一个骑兵团指挥就很难让高层放心,朱大勇资历够,战功够,特别是和裕升老人出身,军司高层都信的过,也完全镇的住枪骑兵团的骄兵悍将,不能不说,这是一个相当精妙的安排。
朵儿则被取消了竟争师指挥的资格,这也是一次相当沉重的打击。
王敬忠等人,则由军法司派出军法官持节前往,在阵前拿捕问罪。
……
“新任务下来了。”张彦升小跑进房,向着卢四等人展示着手中的军令。
近来在尚义堡无所事事的张彦升终于接到了最新的军令,军司下令他率部由军堡出发,在尚义和兴和之间迎候军法司人员,护送前往旧中都。
相比于作战任务来说,这个任务差强人意,不过自从上次擅自带兵前往敌境之后,张彦升受到了上级严厉训斥,还好没有什么损失,而且张彦升和卢四等人处置得法,也得到了上头的赞赏……无论如何,军方高层还是很喜欢这些胆大包天,反应又很灵敏的青年军官,他们是商团军的未来,该训要训,该用还是要用的。
卢四看看军令,说道:“看来是铳骑兵第一团的事情。”
拿捕人犯的军法官还没有出发,通报已经在前几天到达各部,铳一团第一大队的违纪性质相当严重,而军司的惩罚也不可谓不严重,军令司和军法司也按张瀚的意思对此事进行了大张旗鼓的宣传,很多部队的军法部门也趁机大搞突击检查,部队里人人自危的也是不少,还好军法司上层发觉不对的苗头,张瀚又向来不赞同这种突击检查……不要以为大明就没有官僚主义,就拿京察来说,每六年才一次京察,都察院和吏部大张旗鼓的核查京师官员,搞的人人自危,几乎每次京察都是惊心动魄鸡飞狗走,每次都要黜退大量的不合格官员,张瀚对此毫无兴趣,京察近来已经成为党派斗争的利器,就算吏部和都察院不是为了党争而是认真核查,张瀚只想问一句:平时都干吗去了?
张瀚认为只有体制不成熟的政体才会搞类似的突击式的政治运动,也会有相当多的临机机构,在和裕升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在坑里就得做份内的事,做不好便走人,设一个部门便是一个部门的责任,事情做不好就是部门的责任……比如这一次的事情,张瀚并没有派出大员去军前整肃,而是亲自出手整顿了高层之后又对军法司进行了微调,日后各部的军法官不受军事主官节制和考核,但军法官也不能擅自干涉一线军官的指挥,除非军官明显违反军法。对原本的军法官还是持信任和倚重的态度,事情还是交代给他们做。
“倒霉啊。”张彦升一脸同情的道:“一大队其实就是犯了一点小错,而且对东虏一战他们损失极为惨重,副大队刘景荣都战死了,大队指挥重伤,大队军政官轻伤,大队军法官轻伤,士兵损失接近四成,这简直是打残了,没有半年时间都恢复不了。”
卢四点了点头,说道:“但军情紧急他们又不能调到后方休整,我听人说只要不是太紧张,一大队会被调到青城一带休整,不少士兵和军官可以放假回大同。”
“嗯,希望我们早日破察哈尔,将来对上东虏时我们也能如一大队那样痛击东虏。”
卢四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一大队打的其实不算好,与东虏的交换比几乎是二比一,我们损失两到三名将士,东虏才损失一人。”
张彦升不以为然的道:“我听说东虏损了不少白甲,那可是他们的百战精锐。”
“就算如此,我感觉战果还是差强人意啊。如果以我军向来对北虏的战绩来算,简直可以算做败仗。”
张彦升怒目而视,卢四也不介意,两个人都是不满二十的后生,在后世还是高中生的年龄,说话直率有话便说是他们这个年龄层次的特性,两人虽然彼此敬重,也喜欢对方的直爽脾气,不过争吵真的是难以避免。
副中队长严希明等人都是摇头,自去进行出发前的准备工作,这两个人的争吵大伙儿已经见太多,无所谓了。
“我看卢兄还是枪骑兵精锐的通病。”张彦升道:“自视太高。”
卢四淡淡一笑,说道:“那也是我们打出来的自信,要是别的团也能如我们枪骑兵团这样战斗,也就能如我们这样说话。”
卢四的骄傲也是枪骑兵团普遍的认知,枪骑兵团就是强,横扫所有的北虏落部,战功最强,攻击最为犀利,训练最严,将士最为悍勇好斗……这些其实也算是事实,相比较而言,商团军其余的骑兵队伍的表现远没有枪骑兵团的表现那么亮眼。
不过这种狂傲在自己内部也就算了,在外头也是这样,引发张彦升这样的青年军官的不满和反弹也就势所必然。都是商团军人,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想要张彦升在口头上承认枪骑兵团最强,那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卢四眼见又要陷入一轮争吵,灵机一动,说道:“你现在又没有确定在哪个部队,我看咱们的临时任务完成之后,你向行军司打个报告,以你的资历也够格去枪骑兵团。”
张彦升原本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不过卢四话这么一说,他果然大为心动。
枪骑兵团精锐第一的称号虽然是他们自吹,但别的部队隐隐还是感觉到这支部队确实是拥有较强的实力,别的不说,长枪大戟,高头大马,全身抛光过的银色胸甲和其余的护甲,战马也是从所有战马中精心挑选出来的高大战马,战马亦有披甲,虽不及魏晋时重骑兵那般齐全,但相较而言也是威风凛凛。
别部骑兵想学也学不来,军司的偏向性是十分明显的,枪骑兵团以冷兵器为主,作战方式是骑兵马踏冲阵,给他们披重甲,备大马强兵,亦是无可说得。
一个二十不到的后生,当然愿意骑在披甲的高头大马上,手持长戟,冲向敌阵了。
张彦升看一眼卢四,对对方一脸不怀好意的微笑,当下冷哼一声,说道:“去哪儿当然是军司说了算,咱不能给军司添乱……好了,部队应该准备好了,出发!”
“是!”
玩笑归玩笑,当张彦升这个中队指挥下令之后,卢四还是肃容行了个军礼。
一刻钟不到的功夫,中队已经集结完毕,所有人将背囊等物绑在马身之后,随身物品携带整齐,当张彦升和卢四出来之后,所有人翻身上马,向着军司规定的地方急驰而去。
……
“在下营级军法官李开泰。”
“在下中队指挥张彦升。”
营级军法官的地位远在张彦升这个中队长之上,不过并不属于一个体系,而且正经的军官,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或是炮兵,甚至是辎兵,对军法官向来是敬而远之,就象是对内情司官员一样的感觉,不过内情司给人的感觉更遥远一些,毕竟如果不是内外勾结,与敌对势力一起阴谋对付和裕升的话,内情司出现的机率不大。而军法司几乎是和每个人息息相关,军法司又专门是给各人挑错的,大到违反军法,小到鸡毛蒜皮,日积月累下来军法官当然不讨喜,就算是张彦升这种青年军官,耳孺目染之下,对军法官也是颇为冷淡。
好在李开泰显然是见多了,当下也不以为意,只道:“诸位随我们赶赴中都,在大人到来之前我们要把上一次的事情给了结了。”
“你们也拖的够久了……”张彦升先是嘀咕一句,接着颇为惊喜的道:“你是说大人要到旧中都这边来?”
“是的。”李开泰点头肯定道:“大人从李庄直接到旧中都这边,这里地势居中,左边是野狐岭,再往南是独石关,张家口,北边是安固里淖和往漠北道路,右边是尚义兴和与新平堡一线边墙,大人已经决意在这里主持对林丹汗的会战,毕竟在青城的话,往返需费时间太久。”
张瀚喜欢亲临前线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虽然不是武将,也没有万夫不可挡之勇,但张瀚一旦亲身前往前线某处,对军队士气有着显著的提高,前年如果不是张瀚在最前线的集宁堡,战争走势会不会那么顺利,也是十分难说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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