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争暂时可以不管,反正阉党必胜,其后对和裕升的限制仍然会是保持着相当的理性和条理,要是真的东林党上台,以那帮心胸狭隘的书呆子上位,确实是会带来相当大的麻烦。
眼前这两位,就是相当的不放心。
他们被罢职或是下狱都无所谓,担心的当然是祸及家人。
不过最为担心的还是张瀚的下一步动作。
整合完蒙古,谁知道张瀚会不会十万大军加十万蒙古人南下?
到那时家人还在大明境内,朝廷迁怒之下,自己首级不保,成年的儿子陪斩,未成年的发配辽东,女儿发教坊司!
有此担心,才是这两个大佬在年前顶风冒雪跑这么一趟的最大原因。
他们和张瀚已经到了无法切割的地步了,现在就算是壮士断腕,自己也是万难舍得。朝廷也不会开出什么象样的价码,而张瀚已经俨然成事,最少也是能保持在几十年内和朝廷分庭抗礼的格局,在这当口和合作了多年的张瀚决裂,这两人当然没这么蠢。
这两人的归附,郑国昌更多的是象征意义,麻承恩却是代表着西北将门一部份势力的归附,对张瀚来说,当然也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消息。
张瀚泪流满面,东林党人,大明王朝的猪队友,他们终于要开始最后的作死历程了……
张瀚正色道:“世叔,麻兄,请两位放心,家眷的安全包在我身上便是。”
……
太阳刚刚升起,还没有办法驱散清晨的寒气。
张瀚大病初愈,脸色还不是很好,略显一点儿苍白。
但他坐的笔直,腰板挺立,坐在椅子上也显示出高大的身材。身上的衣袍也是浆洗的干干净净,并不奢华,他的袍服也是以灰色等暗色为主,和军中的袍服色泽相差不多。
不管怎样,这是一个二十来岁青年人的身体,健康,充满活力,脸部的表情也是充满自信。
张瀚说话也是简洁干练,很少这个时代特有的那种应酬的废话,军司和行军司的高层都在,禀报近期要紧的事情,各人手里都拿着简报,重要的公文交给侍从司,然后张瀚会亲自批复。
由于权力下放,很多事情都是行军司直接决断,这样张瀚也省了不少事情。
“漠北行军司最高政事官由莫宗通担任。”张瀚说话简洁有力,语速不快不慢,在他说完的时候,人们已经把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可以做出最适当的反应。
这个任命也是今天最重要的任命之一,所有人都把眼神投向身材还很削瘦的莫宗通。
在青城养了一个月不到,和家人一起过了年,莫宗通又是要向漠北出发。
当然这一次和上次情形不同,这次光是随行官吏和杂役卫兵组成的行军司直属人员就有五百多人,漠北还有三千多驻军,往下去还会最少调一个步兵团上去,安全上是完全没有问题,这一点和上次就不同了。
另外就是责任也重的多,行军司要负责调和与漠北三汗的关系,建立日常的联系机制,应对漠北的种种突发情况。
最重要的就是和俄罗斯贸易联络的开始,包括双方细化条约,互相派遣固定的联络人员,建立常态的联络机制,然后就是买卖城和北上贸易商道的建立。
未来两年内,大量的资金和人员会向北方倾斜,漠北行军司政事官的职位当然也就是十分要紧的要职。
这当然是酬功!
张瀚就是要立一个标杆,真心替和裕升出力,不管是战场上打生打死,还是立下出使通商,冒险归来奇功的使团成员,都会得到厚赏。
从莫宗通到郑芝龙等人,个个都是得到了现银和土地的厚赏,另外就是官职上有着明显的提升。
“多谢大人重用。”莫宗通起身抱拳,一脸镇定的道:“属下一定将漠北行军司的事情做好,不负大人所托。”
“我自然相信你的能力和操守。”张瀚不动声色的道:“另外赐给莫宗通红袍。”
一个小吏立刻走了进来,两手捧着红色的圆领长袍,长袍做的很厚实,式样和军队的袍队还是一样,不同的就是用了银腰带和大红的颜色,另外就是领口处稍有不同,军队的领口是交口立领,这个袍服则是圆领。
“穿上试试。”李慎明坐在一边,笑着道:“不怕莫政事笑话,我们还没有呢。”
军司人员,要么是蓝袍,要么绿袍,也有穿灰袍的,民间大概就是这几种染色,想穿别的色也穿不上。
北地不象江南,百姓穿紫穿红甚至穿黄色都很常见,大同这里民风毕竟是要保守的多。
这确实是和裕升第一次给高层官员制作红袍,很明显这是一次当众的奖励。
“还有这硬翅幞头。”
张瀚笑着补充了一句,一个小吏捧着幞头走过来,这幞头和官员的纱帽差不多,但帽翅要长一些,硬一些,也简洁一些。
莫宗通立刻当众穿上红袍,系上银带,也取下大帽,换上幞头。
李慎明赞道:“这一下立刻就是不同了!”
“汉官威仪尽显。”孙敬亭也夸赞起来。
“以前没有做这个,还是实力不够。”张瀚讲话很直接,他环顾左右,笑着道:“现在咱们光是军人就十几万,占着漠北到土默特几千里的地方,李庄为核心的地方还有十几万人直接靠咱们吃饭,这么大地盘,这么多人,这么大地盘,最高层的军司官员穿红袍也是应该了。”
座中人对此心知肚明!
虽然这袍服没有补子,也不象大明的官员礼服,公服,常服,祭服搞那么多套,梁冠,幞头,乌纱帽分的那么清楚,但这一身红袍一穿,典型的四品以上官员的感觉就出来了,莫宗通顿时就成了在场所有人中最引人瞩目的一个!
“多谢大人!”莫宗通再次拜揖:“属下一定不会叫这身红袍失色。”
“说的好。”张瀚赞道。
李平之也和郑芝龙张续文等人站在一起,他们奉命向南方。
甘辉等几人却不愿南下,军司为了他们有奇功在身,特意问他们自己的意思,是愿意留在青城,或是李庄,或是去台湾,这几人却是选择跟随莫宗通,继续经营漠北!
而李平之奉命南下,也是和郑芝龙等人一起出发。
此时看到眼前的场面,李平之的眼中一片火热。
“大丈夫当如是!”这句话十分熟悉,也叫李平之感觉很适用眼前的场合,立刻便是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诸位回南。”张瀚已经召来郑家兄弟等人,郑重叮嘱道:“劝谏常威,不要急功近利。水师是百年之功,我们能在二十年内做好就不错了。新的步兵第十二团会在近期在皮岛集结完毕向台湾出发,常威为台湾行军司政事官,两个步兵团和军情军政军法各司都由常威节制,公文命令交由你们带去。”
“是!”张续文拜揖道:“属下等一定听命行事。”
“南洋之事,一定要小心。”张瀚对郑芝龙道:“寻找水师人才,收集情报,建立固定情报点,这些都有专业的人来做,你要做的就是学习经验,你是未来的水师舰队指挥的储备人才,要好好珍重,不要浪掷了自己的性命。”
对郑芝龙来说,没有比张瀚这时的话更激励于他。
郑芝龙面带怒气的道:“西班牙人屡次杀戮我华夏汉民,我们在南洋听说当日惨状,真是怒发冲冠。荷兰人打我澎湖的主意,觊觎台湾,葡萄牙人占扰我澳门,南洋地方,必定是我们与这些红毛夷争霸的战场。海上贸易利益十分丰厚,只有水师占据主动,击败强敌,重利才会落入我和裕升之手,大人高瞻远瞩,属下一定不惜此身,为大人早日占有南洋海面,尽力一搏。”
孙敬亭道:“南洋屠华一事我也听说过,郑兄弟说的极好。”
李慎明则赞道:“你能明确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经略台湾和抢占南洋,这一点难得可贵。果然大人夸赞你是难得的人才。”
孙敬亭这时又看向张续文,还是忍不住道:“续文一定多加小心!”
张续文躬身道:“前方人员都是一样经历大海之险,续文一定会和大家同生共死。”
孙敬亭转向张瀚,小声道:“蒲州张家除了你,好歹又出了一个好样的族人。”
张瀚站起身来,扫视了一下要北上和南下的人群,所有人都看向他,不少人神色激动。
天启四年开始了,和有些人预料的不一样,和裕升并没有放慢步伐,南下北上,步伐仍然十分匆忙。
“诸君珍重。”张瀚轻声说道。
……
天启四年二月十七,福州。
天气湿度很高,近海的地方,湿度高很正常。
李平之感受了一阵城门附近的风力之后,转头对身边的伙伴们道:“果然有一股腥味,甚至是有一点腥咸的感觉。”
“这就对了!”郑芝龙进了福建地界之后就变得更加活跃,整个人都活过来的感觉。
和郑芝龙一样,何斌几个也是活力十足的样子,何斌在出使时差点叫佩特林给崩了,回来之后整个变了人一样,不过还是不大适应北方的天气,脸上和手上满是冻疮……能回温暖湿润的南方,何斌估计是最高兴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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