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远说的对。”毕麻子赞一句,一脸鄙夷的道:“说到底这帮人成不了大事,刘备要不是带着那么多百姓,也不能叫曹兵杀的那般惨。他们是打算出西隘口,听说他们和个北虏的台吉勾搭上了,炒花正在打算向这边用兵,他们先派精锐骑兵出隘口,各家都出精锐协同,打破西隘口外的防御就放百姓往北边跑,这帮人说,落在北虏手里可能被赎回去,也可能被放回去,最不济北虏也会留着放羊,要是落在建虏手里,多半要被杀,逮回辽东也是生不如死。”
马光远道:“要早些通知山下的那个李额附,现在就派人溜下山?”
“要等等。”王三才一直皱眉思索,这时伸手一摆,说道:“事起突然,还是稳当点,先看西隘口那边的动静,就算要派人也得天黑再去。”
整个下午毕麻子等人都在等候消息,而西隘口的神木裕那里,和裕升两个半中队的骑兵已经完成了动员。
“突破是要真突破。”赶到西隘口的温忠发对马武道:“正好叫你们称量一下东虏的战力,此前我们一直在和北虏做战,随着时间推移,十三山这里会是一个练兵的好所在。这也是我们大人一直加强十三山的要紧原因,此时就看你们的了。”
温忠发虽然在鼓励,不过明显还是有些担心,这阵子他两个隘口奔走,东隘口那边一直在打,每天都有八旗兵驱赶着大量的汉人和包衣在前头,但温忠发在后面观察,发觉用步弓向上仰射的八旗兵射术十分出色,用的步弓长大有力,并且这些八旗兵训练有素,进退得法,阵列之法十分森严,几乎是令行禁止,不管是披甲还是旗丁,几乎都深谙阵战之法,从这一阵子的观察来看,诚为劲敌。
马武对温忠发的态度并不以为然,他道:“请温副团指挥放心,我等一定撕开东虏防御,牵扯和吸引北虏的主力。”
温忠发有些担忧,不过此时不说为宜,他笑道:“你们到内喀尔喀,叫炒花多煮几头羊,这老小子不是好货,别和他客气。”
马武有些傲气的道:“温副指挥曾经在集宁堡数次杀入杀出,是我辈的楷模,这一次就看我们的吧。”
按徐名成方还有温忠发的决定,做戏就要做足,同时这一次出兵也是要看看内喀尔喀与科尔沁那边的动向,东虏这一次调兵过万人,肯定不止要是对付十三山,我看他们也要趁机深入打击一下北虏,毕竟北虏这半年来闹的太厉害了!”
从天启二年到天启六年,后金主要的做战方向就是蒙古,代善等大贝勒多次率领精锐打击蒙古势力,直接导致了林丹汗怯战西迁的结果,察哈尔蒙古被迫西迁,整个东部蒙古和北部蒙古失掉了主心骨,接下来后金与炒花主导的内喀尔喀五部爆发大战,炒花在战争后不知所踪,内喀尔喀五部和科尔沁诸部选择了投效后金,然后是外蒙三部行九白之贡,接下来才是皇太极在崇祯二年的征明之役,不先征伐蒙古,则后金如何能以数千披甲和一万多旗丁,以两万之兵就敢绕道数千里,越过边墙,冲过蓟镇,直入大明京师城墙之下?
此时因为和裕升的存在,粮道比晋商的规模要大许多倍,重要性也大过多倍,看来发生在天启五年前后的与内喀尔喀诸部或是与插汉本部的大战,很有可能会提前爆发,最少,代善和阿敏也是极有可能在十三山的事情完结之后,深入千里以上,狠狠的扫荡一回,不然的话,回辽阳之后他们也无法对努儿哈赤交代。
对整个历史大势温忠发和成方等人无法了然于胸,但根据现有的情报来推算还是很轻松的,马武等人一则是欺骗毕麻子一伙,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打破西隘口外的包围,吸引一部份东虏骑兵往北方,至于更下一步的行动,则是看东虏的应对,如果对方大举向北,足见后金对蒙古的关注度远在十三山和大明之上,很有可能因为这一动作,十三山可以在短期内减轻相当大的压力。
两个半中队的骑兵集结完毕,杨二那边已经在最短时间了打扫开道路,这边的隘口比东边要险峻的多,但也同时破坏的地方极少,经过修补之后,可以勉强由一马通行。
两个半中队的骑兵缓缓驰下斜坡,直下两三百步后就是一个弯道,再下数百步又是一个弯道,通过这样的十来个弯道后就是后金方向的壕沟,因为事先观测过,知道壕沟很浅,马匹可以一跃而过。
杨二和温忠发等人都拿着望远镜在观察,他们身边有不少步兵将士,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杀!”
温忠发看到马武最先抵达壕沟处,后金方面终于发觉了,只是他们离壕沟最近的是一群挖沟和修复破损山道的包衣和被捕掠的汉民,毫无战斗力,只有少量的汉军警备,在他们刚闻讯而起的时候,马武等人率先杀到,骑兵们手中持铳,马武率先一铳击发,一个十余步外的汉军应声而倒,发出惨叫,其余骑兵也纷纷发铳,在震耳欲聋的铳声之中,所有冲上来迎敌的汉军均是被击中,几乎是在瞬息之间,由汉军组成的防御阵线,立刻宣告被破。
马武收起骑铳,抽出长长的直刀,刀锋闪耀光芒,战马跨过长壕,刀光向下挥斩,一颗留着辫发的首级被斩落下来,飞向半空。
更多的骑兵涌过长壕,骑铳声,挥刀砍杀声,喊杀声,惨叫声,立刻组成了一幕令人热血贲张,叫人感觉慷慨激昂的画面,杨二猛然一挥拳,赞道:“和裕升的骑兵,真是有胆有识,叫人没话可说。”
“这只是个开始。”温忠发道:“真正的考验在后面。”
汉军的抵抗被很轻松的粉碎了,骑兵们不断的涌过长壕,在他们身前是无数奔逃的汉军和包衣,在长刀和骑铳之下,这些人几乎无有抵抗的勇气了。
在马武的命令下,不少骑兵举起火把,纷纷点燃投放在后金这边的营地里,这样最少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他们再无能力威胁到西隘口这边的安全了。
在做完了这些事之后,两个半中队的骑兵又重新整队和装填好火铳,接着将士们把马刀收起,重新斜举火铳,一百二十多人以两人一骑的纵队形式,慢慢消失在了温忠发和杨二的眼前,在他们身后,熊熊烈火燃烧起来,山道很窄,火势渐渐转大,烧着了不少树木,好在此时是暮春时节,充满绿意的树木很难真正燃烧起来,在营地的火势转小之后,山道两侧的巨石峭壁之上的火势就渐渐转小,最终成了一股股的浓烟。
……
毕麻子等人看到了西隘口的浓烟,回报的人也回来说骑兵冲了出去,并且看到了大队的和裕升的步兵在整队,应该是做进一步攻击的准备。
“不能耽搁了。”毕麻子对王三才道:“赶紧叫人从咱们的驻地溜下去,把这边的情形全禀报了,要是等和裕升和杨二他们都跑了,咱们投降还有个屁的前程。”
几个大头目都是一般看法,王三才不敢怠慢,急速召来平素偷溜下山的部下,交代之后令那人等天黑后就急速下山。
等天刚擦黑,毕麻子等人就催着那个惯于下山的人赶紧翻越山坡,从一个看着险峻,其实可以慢慢下坡的地方翻了下去,曹振彦上山也是从这里上来,从坡上直接看下去,这里和别处一样都很陡峭,其实往下一些,中间有很长的一截缓坡,还有灌木和树木可以帮助攀爬,一次可以上来一二百人,只要在最后上坡时多加小心就可以。
“估计今晚就要上来人了。”毕麻子道:“各人下去先和自己的部下吹吹风,大致说一下,略微准备,晚上得了回信,各人叫自己的部下在胳膊上缠上白布,以防被误杀。还有,不要过于露出形迹,这个当口儿,叫他们看出不妥来,坏了大事,我就先摘了谁的六斤半,都给我记住了。”
几个大头目纷纷离开,毕麻子心里不安,叫王三才和马光远几个把自己的部下先带来,就在寨子外等着,他自己的护卫也是全副武装,随时戒备。
毕麻子叫所有人都不要露出形迹,如果有人路过询问,就说是准备换防守坡的人马,还有一些是要加强训练的新兵。
在吃罢晚饭不久,毕麻子就叫人替自己穿上内甲,小心警备,在这个当口绝不能出事。他打定主意,不管是什么理由和借口,反正他是不会再外出了。
很快要到起更的时间,派出去的送信人一直没有回来,整个李家寨内外晓得内情的都是有些焦燥,倒是那些普通的小兵,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不知道可能会发生何事,多半人还是把这个当成一次普通的夜晚,到了快换岗的时候,不少人打着火把换岗往坡上的工事那边去,毕麻子这里的军纪很散漫,人们在打着招呼,有些熟人有好些天不见面,彼此打拱作揖,互相致意问好,被调到寨子内外的护卫不知道上头要他们做何事,呆了很久后各人都只吃了一些饼子,连口热汤也没喝上,不少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十分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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