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敬亭摆手道:“我等也是生意人,生意人只有想赚钱,没有想折本的。虽然诸位支持,但商会日常的费用各位都是缴齐了的,没有理由再叫各位多负担。若是各位真的支持商会,可以在商会日常之外以自己的力量相助,但我们会照价算钱,不会叫各位折本,甚至还有利润可拿。”
和裕升的商会影响力主要是在大同,草原上毕竟时间太短,对本地的普通汉人影响力还不足,张瀚和孙敬亭打算在本地数万汉人中再招收民夫,辎兵,甚至是用这些汉人来充实骑兵。
大同虽然是边郡,会骑马的人已经很多,比内地多出数倍,但人数还嫌不足,草原上的汉人虽然是种地或行商,但日常总会骑马,毕竟草原太大,如果不会骑马出行就太过困难,甚至有不少汉人已经是长在马背之上,连不少汉人的板升地都沾染了不少蒙古习俗,在这些人中招收骑兵,真的是事半功倍。
张子铭震惊道:“田亩土地,还有草原上的汉商和汉人的人力,还可以放牧养马,养牛羊,张大人真的是好算计,大手笔,下的好大一盘棋。”
张瀚若在定然会腹腓张子铭的最后一句话,孙敬亭却是坦然受了,他一脸郑重的道:“若是能事事如意,自然是能叫我和裕升的实力上跃几个台阶,所以我们会在这一两年内,拼尽全力做好这件事。”
到这时众人才隐隐明白,和裕升前一阵透出风来的“北上”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北上不单单是面对和解决土默特部的敌意和威胁,而是要做这么一篇大文章。
傅青铭道:“下一步要具体怎么做?”
孙敬亭道:“板升城是不能守的,现在开始大家要分批转移,不过为了叫青城那边安心,我和赵把总等人还会留在城中,我们最后一批撤走……等大伙离开板升城,附近的汉人村落也不会遭受池鱼之殃。”
“我们转移到哪里?”
“大黑河,小黑河,兴和守御所等处要建大批军堡,大堡三里周长有余,内里除了军营和仓库之外也会有商会和商行,我们内地的商人一般无力自己北上,都是以商会形式前来,各位除了加入商会之外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商行和分号,当然也可以在军堡中居住。按军政司的规划,城中会划出一些街道用来住人,大约是二十条街,每街住二十户左右,这个是已经事前规划好了,诸位有兴趣的话,可以迁居到我们的军堡之内。”
一个三里周长的军堡其实和最小的县城也差不多了,一般一个五六里周长的县城一般住一万人到三万人左右,三里长的军堡,按规划是四百户,一户平均六口大约是住两千四百口,然后连同驻军和商会商行人员,人口数应该是五千左右,以三里的军堡来说人数并不多,就算连同暂居外来人口,也不会太过拥挤。
傅青铭含笑道:“在下曾经去过一次李庄,如果军堡是如李庄那样的设计,在下愿举族搬迁到军堡中居住。”
到和裕升的军堡居住,安全上的考虑当然是第一位的,不过如果能住的舒服些,想来也不会有人反对。
在座的确实有不少去过李庄的,对李庄的整体设计和住宅条件也是十分羡慕,那种整体的美感和舒适不要说蒙古人不能比,就算是大同其余各处也不能比。
“各位当然住大院区,”孙敬亭道:“还会吸引一些普通人入住,便于做些辅助的杂活一类,他们住小院区,各位东主的住处要更大更舒服,当然也是如李庄那样规划。”
就算明知这是和裕升一系列的计划,在座的人也是全部动心了。
能保障安全,能和北虏对抗,还能继续合作发财,住的还舒服,相信各种供给以和裕升的能力都不会是问题,就算是把汉人从板升地往军堡区吸引,这样的诚意也是足够了。
对比塔布囊等人的骄横和高高在上的态度,傅青铭等人也是感受到了和裕升的诚意与谦和的态度,两相对比,还需多说什么呢?
孙敬亭道:“诸位若是不反对,我带来的人就要拟迁居的计划了……”
张子铭道:“在下一定跟随,据我所知城中也是有不少人愿走。”
傅青铭道:“在下举族都愿跟随。”
另一商人道:“我也是全族都走。”
刚刚大家还有些害怕和患得患失,孙敬亭与众人一席话谈完后,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刻就走,而且是全族迁走!
整个土默特的汉人大约不到三万,分布在板升城为主的八大板升地之内,板升城大约有一千五百户,不到一万人,光是商人的话应该是五六百户,两千到三千人之间。
刚刚大家还在犹豫,现在已经害怕不够地方住了。
孙敬亭大笑起来,他道:“光是小黑河堡就能住近三千人,挤挤的话就是五千,这样的大堡一年内要筑成六到八个,诸位但请放心好了。”
……
熊熊烈火在阿成台吉面前燃烧起来,在他旁边的几个小台吉都面露得意之色。
已经是四月初,和裕升的军堡修建的情形这边还不太清楚,近来阿成等人把全部精力用来袭扰和裕升往西边套部和鄂尔多斯部的车队上头。
阿成身边的几个小台吉就是济农斯楞额尔德尼派过来的帮手,他们也深恨汉人赚走了各自部落的战马和牛羊,还有大量的皮货流出,虽然牧民们都有了粮食和蔬菜,他们也买上汉人各种珍玩和上好的丝绸,但每个人都对这种公平贸易感觉不好,蒙古人有强烈的优越感和自信,他们觉得汉人的东西就该是自己的……事实也是如此,草原上的汉商做的最好的也就是大台吉的代理人,蒙古贵族的吃相要比大明更难看,更赤裸裸,更加暴力,和裕升不仅赚钱,而且利润明显比这些贵族要高,这自然引起了强烈的嫉恨。
与其说这些贵族因为素囊的事而愤怒,不如说是长期的反感情绪的爆发而已。
“十一辆车,杀死车夫五人,商团兵三人……”阿成看着车队的余烬,沉思着道:“近来他们缩的厉害,车队规模越来越小,路途也越来越近了。”
这一次他们袭击的是西路两个分店点间的车队,只有十一辆车,护卫人员大约是一个旗队,车队刚刚出战不久阿成他们就被发现了,然后车夫被战兵护卫着边打边退,因为距离实在太近,能杀死八人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
等车队人员躲到补给站点后,阿成他们就自动放弃了。
虽然他们有两千骑兵,不过补给站都是用砖砌成的院落,墙体厚实,大门附近有大量的射孔,一个旗队的火器加上小型火炮,不付出数百人的死伤是不要想攻破的,阿成他们试过攻击这种补给站,实在是太困难了一些。
当然因为这种袭扰,和裕升在西部的分站点几乎全关闭了,这也导致剩下的站点驻守人员变多,攻打的难度倍增。
“阿成台吉,和裕升的补给站几乎撤光,商道也停了。”一个小台吉对阿成道:“底下牧民们已经有埋怨了……”
十一辆燃烧的大车旁边是几百个穿皮袄子的牧民,他们头顶的红缨大帽一跳一跳,人也在地上趴下又站起来,他们努力的在寻找一些还可以食用的粮食。
现在正是春荒时节,在前两年和裕升的车队源源不断的送来粮食,固然赚走了牧民们的马匹和牛羊还有皮货,但牧民们也得以用粮食渡过春荒,现在车队近乎完全断绝,大量的牧民家里已经完全没有粮食,这种时候养的牧群也很疲瘦,提供不了肉食和大量的奶制品,牧民们虽不至于到饿死,不过也肯定会忍饥挨饿。
人就是这样,如果一直没有就能够忍耐,但这几十年先是有大明的互市可以换粮食,后来又有和裕升的车队,现在互市断绝,车队也消失了,靠近边境的牧民还可以找小堡那些做小规模走私贸易的明国商人,大半的牧民就毫无办法了。
阿成策马向前,对那些扒打余烬的牧民们道:“明国人先来赚你们的牛羊皮货,我们辛苦养的马和牛羊被他们轻易的换走,现在又来要挟我们,断绝了贸易,我们要怎样做?”
“杀明国人!”
一个牧民身上的皮袄子破烂的不行,他家里还有一堆小孩要养,均是饿的不行,这时他怒火中烧,忍不住振拳大呼。
“要杀掉那些奸滑的明国商人。”阿成脸色不变,继续大声道:“再逼迫明国朝廷重开互市,还要定价公正,不能叫商人来吸我们的血!”
“杀掉明国人!”
“杀那个叫张瀚的明国商人!”
“对,就是他最坏,粮价贵就是他捣的鬼!”
这些牧人当然不会明白,粮价上涨有天气和减产的原因,更有远道而来的运费折价,当然和裕升的利润空间也很大,不过对他们来说,仇恨就象野草一般早就滋生,对着眼前的台吉们这样的强者他们不敢表现出这些仇恨来,阿成台吉成功的把这些牧民的恨意转移到了张瀚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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