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大时代
朱撑天离开城墙回去了城主府,并没有指示该怎么做。他将东门的戍卫交给了虞啸,所以就不会再随意的分派什么,这是一种上司对下属的信任,哪怕这信任不是绝对的。已经在高位上一辈子的朱撑天比大部分人都更知道如何做好一个首领,他说过要把东城防守的事交给虞啸,就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怀疑。聪明人都知道,怀疑这种事在不打算揭开之前,还是放在心里的好。
而有些人在有了一点小成就之后就开始让自己习惯了指点江山,去下属任何一个部门都要立刻干预工作,这样的上司,得到的只是部属的不满。如果再将怀疑摆在明面上,那么距离跌倒就真的不远了。
虞啸等朱撑天走了之后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上都是汗水。外面的黑旗军也已经退了,既然没有机会骗开城门也就没必要再留下。可这次,黑旗军的攻势却不在刀枪上。那个骂他的黑旗军将领用心不可谓不毒,他攻的不是城,而是人心。
他在挑拨朱撑天和虞啸之间的关系。
虞啸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演戏,但他不知道自己演的戏是否骗过了朱撑天。
没错,他来投靠朱撑天,从来没有打算为朱撑天卖命过。他只把封平当成了一个跳板,为以后做准备。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你的才学和见识,甚至有时候装的鲁莽一些。比如刚才,他完全可以凭借口才和城下那个黑旗军将领对骂,但他却选择了装作气的手脚发颤。
他想让朱撑天以为自己真的很生气,但他知道朱撑天不好骗。
看着城外黑旗军远去的队伍,虞啸使劲攥了攥拳头在心里发誓。
“方解!我绝不会允许我即将到手的东西被你夺走,也不会让你再一次爬到我的头顶上。封平是我的,将来我还要打回长安去为虞家报仇。任何人也不能破坏我的计划,谁也不行!”
……
……
“大将军认识城墙上那个人?”
陈孝儒问。
方解点了点头:“你也认识。”
“哦?”
陈孝儒愣了一下:“属下没认出来。”
“这个人叫虞啸。”
陈孝儒听到这个名字后很快就记起来:“属下记得了,是长安城内原天子六军左武卫大将军虞满楼的儿子,曾经在长安城里也是个风流人物,可是这个人在大内侍卫处和刑部大理寺的存档里都已经是个死人了,看来当初长安城里那场清算并不彻底啊。有人帮他逃了出来,然后找人做了替死鬼。”
方解点了点头:“这不重要,这个人是有真才实学的,重要的是他肯定会帮着朱撑天死守封平。他对大隋军队的训练了如指掌,所以他很清楚咱们的攻城手段。在山谷里围剿那支封平派往庆元城援军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支人马和南燕的军队有些不同,只是当时没有在意,现在想想,封平的人马用的也是大隋军队的战阵变化,只是不纯熟而已,转化之间很粗糙。看来虞啸在封平一直在帮朱撑天练兵。”
已经随大队人马赶来的魏西亭想了想说道:“属下也曾听过这人的名号,他父亲虞满楼被誉为大隋十六卫战兵大将军中可以排进前三的人物,他若是得了虞满楼的真传,在领兵上肯定也极有造诣。”
方解嗯了一声:“最主要的是,封平城里没有咱们的人。”
他有些怅然的说道:“当初人手不足,混在难民里的骁骑校有一个组因为付正南截留百姓留在了庆元,所以不得不说拿下庆元是运气。慕容永铎派人把掳走的百姓送回大理,走的是庆元没走封平,所以咱们的人根本就没机会进去。大部分骁骑校应该都被带去了大理城,没有内应,封平比庆元更难打。”
“大将军”
陈孝儒犹豫了一下后问道:“要不咱们不要理会封平?从庆元城可以直接南下攻沛城金安,然后直下大理。封平打不打,似乎不影响大局。”
方解摇了摇头:“灭南燕,就不留一城。如果因为一城难打就绕过一城,我好不容易让士兵们把每一战都当成决战来打的士气就会逐渐散掉,遇到艰难就绕过去,这不是办法。”
“属下明白了”
陈孝儒垂首道。
“既然不能智取,那就正大光明的来打就是了。”
方解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提高了些,让跟着的人都听的到,然后继续吩咐道:“下令大军在封平东门十里安营,等待后续的攻城器械。辎重营的速度慢些,让夏侯的骑兵护持,不要出什么意外。”
“陈孝儒,你随我来。”
方解吩咐了一声,随即朝一边走了过去。陈孝儒知道方解有事要单独吩咐自己,连忙加快脚步跟上。
“你在骁骑校中挑几个身手最好的跟着你,立刻赶回庆元城去,从庆元城府库里选些珍贵的珠宝珍玩带上,不要吝啬,多带些,立刻赶去沛城。”
“去沛城?”
陈孝儒不解:“大将军明示,去沛城做什么?”
方解在他耳边低低的吩咐了几句,陈孝儒眼神立刻一亮:“大将军这一计真妙!”
方解笑了笑道:“马屁拍的没有水准,饷银还是不给你涨……你行事谨慎仔细,这件事唯有交给你做我才放心。唯独身份之事不好解决,你自己多想想办法。这件事非但要办好还要办快,所以你要挑选几个合适的人下手,越是快做到就越好。”
“属下明白!”
陈孝儒点了点头:“属下这就去挑人手回庆元。”
方解嗯了一声,又叫来一个亲信吩咐了几句,让他带了自己的令牌赶回黄阳道朱雀山大营。
……
……
围封平第三日
从黄阳道赶来的独孤文秀终于追上了队伍,他也顾不上换件衣服,风尘仆仆的就进了方解的大帐里。
“主公,属下来迟,请主公责罚。”
他进门之后就行了一个大礼,方解连忙过去将他扶起来。他称了一声主公而不是大将军,其中意味自然深长。也不知道是方解没有听清还是没有在意这细节,却导致了后来黑旗军的人对方解的称呼都改成了这两个字。毫无疑问的是,称呼上的变化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大不同寻常之处,可大家都知道,称呼变了,地位也就变了。
散金候吴一道在事后曾经说过,独孤文秀之才之慧就在于,他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而且做的自然而然。方解现在的身份虽然还是大隋黑旗军的大将军,身上有大隋朝廷的封爵。但事实上,他早就已经是一方诸侯。
独孤文秀就这样将方解的地位凸显了出来,足可见起聪明之处。
“倒是累了你,我怎么会责罚?黄阳道那边打信阳才刚刚结束就把你急调过来,也没容你休息几日,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也乏了吧?”
方解让独孤文秀坐下说话。
独孤文秀欠着身子坐下后说道:“属下没觉得劳累,只是唯恐到的迟了耽误了主公的大事。”
方解嗯了一声:“先说说黄阳道那边的情况。”
独孤文秀道:“属下和崔将军接到主公密信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崔将军受了伤返回朱雀山大营,属下和陈将军接替崔将军率军攻打信阳,五日破城,其实信阳城内百姓已经人心惶惶,罗屠援兵不到,信阳这座孤城谁都知道坚持不了多久。破城之后,田信被斩,所有信阳守军都被属下分开重新编排进军中,这次属下带来的人马,其中一万余是信阳守军。现在陈搬山守信阳,防备罗屠的人马。”
方解点了点头,没有插话。
独孤文秀继续说道:“崔将军回了朱雀山,一切都在主公的计划之中。现在大营里的事应该也已经差不多了,只等主公号令。”
方解点了点头:“这件事只能是先提防着,防患于未然毕竟是好的。你们做的都很好,我不在黄阳道,全都依仗你们几个了。”
“主公放心,大营里的事,既然有了防备,就不会出什么大纰漏。”
“我信得过你们。”
方解点了点头。
独孤文秀道:“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方解的脸色后压低声音说道:“属下接到主公密信的时候确实吓了一跳,若非主公提醒,属下也当真没有在意这些。接到密信之后,属下就开始派人暗中探查,越查越是心惊……不过,现在看来对方似乎没有什么直接的目标,只是在准备。可这准备,更加让人心里不安。”
方解摇了摇头:“我让你们去查,安排你们做事,何尝心里不是矛盾着?可此事太大,关系到黑旗军十几万将士的未来,我不得不小心。”
“主公”
独孤文秀从怀里贴身处取出一个信封,还封着火漆:“这是属下前段日子和骁骑校的人配合调查出来的事,属下归总之后都在这里。属下不敢交给别人,只能亲自呈递给主公。”
方解将那信封接过来,却没有立刻打开。
“隐玉还好吗?”
他忽然问了一句。
“还好,还在朱雀山大营里,只是每日都不见笑颜。本来属下是想着这次南下邀请她同来的,可转念一想,散金候在这边,属下若是贸然将她带来,散金候那边也不好交待,毕竟战场上凶险万分,万一有什么闪失就是属下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让她留在山上吧。”
方解的语气有些怅然:“你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来大帐议事。打封平我已经有了计较,明日你来参详其中还有什么纰漏。我要尽快拿下南燕,然后将西南诸道收拾利落了……一个大时代来了,很快,很猛。”
他不知道,就在遥远的长江畔,有个叫罗屠的人也这样说了一句,大时代来了,这是年轻人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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